李喜融却依旧持着体面的笑,滴水不漏道:“奴才至始至终都是陛下的人,只为陛下马首是瞻。今日与王大人多的这几句嘴,不过是看在陛下龙体欠佳的份儿上才出言提醒大人几句,免得大人日后分不清时弊,让陛下龙颜大怒伤了身子。”
王琛自然明白李喜融置身事外的意思,作揖道:“公公今日的话,在下记住了。”说完便转身,朝着宫门而去。
他刚走出几步,却又听身后站在原地的李喜融道:“奴才虽是陛下的人,大字不识几个,但孰为国轻,孰为国重,心里头还是有些分寸的。”
王琛将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只身形微微一停,随后便继续迈着步伐地离去了。
璇王府前门可罗雀,等王琛坐着马车来的时候,天空里已经开始飘起了稀稀落落的雪。这雪下得小,在地上只积起薄薄一层。奇书屋
王琛抬起手,接住了几片悠悠落下的细雪,还没等他看清那雪片的样子,雪片就已经在掌心化成了细微的水珠,一抹就消失了。
王琛站在府门前,微叹道:“听闻雁清每逢寒冬必有连天的大雪,想必这会儿殿下那里一定比景阳城中冷多了。”
王府里的小厮看到王琛,从门内探出了脑袋,对王琛道:“王大人,您可回来了。快往里边儿请吧。秦大哥与白大人已经在里边等候多时了。”
王琛收回了半空中的手,跟随小厮进了王府内。
白直正坐在从前众人共同议事的桌前,他面前摆着许多份状纸,秦风清在一旁边看边整理,焦头烂额的模样。
白直听闻脚步声近,抬起头来,对王琛道:“你回来了,陛下那里怎么说?”
王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太乐观。”他将宫中的事说与了二人听,白直冷哼了一声,道:“肖佲也只会献殷勤了。”
王琛看着他们手头的状纸,问道:“这些都是从乾州送来的?”
白直点头道:“翡域山庄的人连夜快马加鞭,赶在城门关闭之前送进来的。李太伟那厮盯得倒是挺紧,过城门时连文书都不放过。这些状纸都是要沾了小秦爷拿来的药水才能显出字来。幸好李太伟那老贼心眼小却不多,让咱们蒙混了过来,不然翡域山庄这条外线都保不住。”
王琛一边问:“状纸上都写了乾州知府与肃王的哪些罪状?”
白直道:“无非就是官官相护,肃王与他们勾结,在当地行横跋扈,但这些足够陛下治罪吗?”
王琛道:“足不足够不要紧,要紧的是陛下见了这些状纸,能记在心头便好了。就算我们动摇不了陛下,但现在陛下信安王,安王急于找机会立功,必定会想尽办法劝陛下出兵。若是他自己动了出兵镇压的念头,那也好办。总之,不论如何,只要景阳城能走出几个兵来就好!”
白直道:“若真是安王出兵,他亲自领队可该怎么办?那样还截得了胡吗?”
王琛还没回答,一旁埋头在状纸里的秦风清便道:“安王不会亲自带兵,他不会干身先士卒的事情。”
王琛点头:“不错。他没那个本事,却又想占那份功劳,那么唯一得分方法就是安排自己的人带兵出去。赢了,那是自己慧眼识珠、提拔良将,这可是后方坐镇的大功劳;输了,那就是带兵之人无能,让皇城失望。历来鼠辈,大多如此。”
秦风清道:“只要不是皇子亲自带兵,那就好办了。”
王琛道:“此次事关兵权,稍有偏漏就是掉脑袋的大罪,但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此番行动只可成不可败!不然朝廷里那群宵小还真当我们王家没人了!”
白直仰天长叹道:“啊,想不到我白守玠堂堂一介读书人,竟也会有撸起袖管跟别人抢兵的这一天,换做十年前,这听上去大逆不道的事我是连想都不敢想。”
王琛在白直面前,抬眸看着他道:“等到十年后,你就会为今日之大举而倍感宽慰。辅佐璇王殿下是大魏唯一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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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禧十七年年末,自乾州发来的数百张状纸纷纷送入朝廷,爆发叛乱的事情传遍了景阳城。魏王派兵镇压。
安王肖佲主动请缨带兵,可魏王刚欣然批准此事,安王殿下便不慎在某日夜归途中坠马,——谁叫这几天白雪飘飘,路面上结了冰,车轱辘打了滑呢。太医说他的腿伤得不轻,若不好好修养,将来恐怕会落下严重的病根。
安王妃担忧至极,在安王殿下的病榻前哭了许久,差点就伤了腹中的胎儿,万般无奈之下,安王只好力荐前不久才刚上任的京卫巡捕总督头胡广力参帅,带兵前去乾州镇压。
在出兵的那天,五万大兵集中于城下,胡广力头一回披上将袍,一脸的兴奋与自豪。
魏王拖着年迈的身躯站在宫墙上俯瞰整军完毕的军队,对胡广力赠了四字:“必镇叛乱。”
胡广力将背后的红袍迎风一掀,潇洒道:“陛下放心,末将定不辱皇命,一举将肃王拿下!”
魏王花白的胡子在寒风里被吹得翘了起来,他微微点了点头,从手边拿来了一把宝剑,对胡广力道:“他若不知错,便就地斩了吧。”
胡广力眼睛一亮,单膝跪地,接过宝剑,道:“是!”
这可是御赐的宝剑,御赐的!不仅可以斩叛乱的皇子,朝廷七品以下的官员可先斩后奏且不被问责!
大军并未耽搁很久,将领与君王只简单说了几句便洒酒而别。
浩浩荡荡的大军,沿着景阳城里的官道绵延而去。
肖林自从被封在了乾州做肃王后,过的一直都是纸醉金迷的日子。他犯了错,被禁足于富庶的封地,这全靠他母妃当年的盛宠。即使失去了争夺储位的资格,但过着自己横行霸道的富贵日子,倒也舒服。
可他舒服了,当地的百姓就苦了。
自肃王待在了这块地界后,欺男霸女的事情频出,当地百姓诉苦无门,被灭口者也不在少数。一条条性命与人权被踩在皇权富贵的脚下,一文不值。
璇王党羽早知乾州种种烂事,各种捉拿他的证据,近年来都已经准备妥当,目的只有一个——捉拿肖林。可皇家子嗣凋零,风烛残年的魏王又想保爱妃的这个儿子,纵使别人再怎么指正肖林也是徒劳,唯一能威胁到魏王的,便只能是起兵造反。
庙堂之上风水轮流转,后宫之中圣眷难挽留,好不容易熬到肖林的母亲与家世逐渐没落,肖寒一直在假造肖林谋反的证据也已经齐全,眼看着是时候让他完蛋,只可惜,在这个关头肖寒偏就被派去了雁清。
原来这一切上天自有安排,当时没能找到机会救乾州百姓于水火,现在却成了援助雁清的一根救命稻草,如今这一箭双雕的计策哪怕是欺君,可在璇王一党的人看来已经不要紧了。
不论如何,肖林这个毒瘤是必定要整治的,肖佲手底下的军权也是要夺来的。
肖寒敢把王琛等人留在景阳,自己说走就走,也是相信这几人的能耐。
京城出兵这日,阵仗搞得如此之大,而远在江南之侧的乾州府,却好似一个被摇晃过头了的生鸡蛋,内里是一团糊涂,混沌不堪。
在大军已经踏出城门的时候,肖林还在自己府邸的暖阁里搂着美人饮酒作乐,糜烂□□。
这也不能怪他消息不灵通。除了当地和他同流合污的官府,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人敢与他通气了。
魏王终于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儿子的时候,就已经禁锢他周身的人流;肖佲急着想用肖林的血为自己的政绩添砖加瓦,赶忙封锁了乾州的消息;而璇王府早就想收拾此地的残局,一边又有王琛紧盯着胡广力手底下的兵力,更是将乾州当做了一只瓮,四周堵得密不透风。
肖林还在想着就这样腐败地寥度此生,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锦衣玉食即将沦为一滩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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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广力行军到第五天夜间,觉得风雪太大,便命全体在原地停留,休息两天再出发。
手底下的人提醒他:“胡将军,在途中滞留太久会不会耽搁时辰误了大事?”
胡广力擦拭着手中御赐的宝剑,满不在乎地打断道:“瞎操心什么,走之前没听安王殿下说么,肃王就是瓮中之鳖,就他那点儿能耐,咱们五万的兵力去镇压,那是手到擒来的事。”
说完,他继续专心致志地去看手里的那把宝剑。胡广力心中忍不住一再感叹:这可是魏王陛下亲赐的宝剑啊,古往今来,天底下有几个能有此殊荣从帝王手里接过赐剑?
果然投于安王门下是正确的选择。这还没多久呢,自己就要去镇压叛乱、名垂青史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51 章 第五十一程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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