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广力的军帐就驻扎在这些鬼手前边,有两个靠着树干直打哈欠的巡营士兵抱着怀里的铁剑,缩着脖子昏昏欲睡。兴许是今夜格外的冷,寒风阵阵也就罢了,让人心神更加不宁的是从胡将军的帐子里传出的阵阵酒香。
“嘿,二位兵大哥,瞧瞧这是什么?”突然有人跑上前对胡广力帐子前站着的巡卫套近乎。
巡卫抬头看去,是个下等的步兵在与自己说话,他们随即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又怕惊扰了酒兴甚佳的将军,只能压着嗓子道:“哪里的小混账,帅帐也是能随便靠近的!?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步兵立刻扬起献媚的笑,举起手中的酒坛子,冲着两个巡卫道:“二位大哥,小的名叫汤至,您看看,这是当地人独酿的酒,好喝着呢!前边五里地就有个小村子,二位大哥辛苦,这是小的特地前去买来孝敬二位的。瞧瞧这大冷天的,站在外边守岗若是没几口酒下肚暖暖身,那可怎么成啊。”
两巡卫闻言,脸上由原来的耀武扬威转为满意一笑,一守卫露出一排黄牙,指指这个叫汤至的小步兵,笑道:“你小子想得倒挺周到。”
汤至赶忙趁热乎地点头哈腰道:“应该的应该的,二位大人,这里就交给小的吧,小的替你们看着这地儿,反正二位喝个酒也就一会儿的功夫,绝不会耽搁什么事儿。再说这天眼看着就又要下雪了,还是赶紧回去,加一件衣裳也好。小的...嘿嘿,小的也不图别的,就指望二位大哥日后若是见着什么机会多顾及着小弟一点儿......”
两个巡卫对视了一眼,心里了然。他们两个虽然就是个看门的,但怎么着也跟了胡广力一阵了,是被胡广力亲自从巡捕司里提拔上来的。现在没想到自己也成了别人要巴结的对象,心里不由得自得起来。况且这冷飕飕的大晚上,大家伙都急着钻被窝还来不及呢,他们又是朝廷亲派的军队,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如此想着,二人也就答应了。他们十分顺手地从汤至怀里拿过那坛子香气四溢的酒,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汤至一眼。心中更加笃定道:这小子也确实有几分眼熟,好像前几天点兵的时候他就已经在队伍里头站着了,那看来就是自己人,不要紧。
那两人抱着酒坛,离开了军营。汤至那一脸真切的谄媚直到那两个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才收了起来。再过了一会儿,远处连脚步声也没有了。汤至的眼皮一抬,眼神中寒光乍现。
他掀开丝毫没有停留,直接转身掀起帅帐的帐帘,大步流星地向里走去。
胡广力已经两坛子酒下去,两眼直发晕,他正憋尿憋得辛苦,刚晃晃悠悠地立起来,就见不断重影的视线里钻进来一人。
那人饭后散步似的优哉悠哉向自己走来,胡广力打了一个酒嗝,想也没想就抬起自己千斤重的手臂,含糊着声音道:“来...来的正好,快扶扶本将军。”
汤至不说一句话,直径走到摇摇晃晃的胡广力身边,拉住了他递过来的手臂。胡广力随意地抹了抹脸,道:“你,赶紧,带本将军去趟茅......”他话还未说完,便骤然间停住了。
胡广力张了张嘴,迟钝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
临行前魏王当着万人的面赐给他用来斩妖除魔的剑,此刻正破腹而入,穿透自己的身躯,血已经开始滴滴答答地积落在地面上。
胡广力想开口说话时,已经无力发出声音:“你......你......”
却听汤至在耳边低声道:“胡大人爱喝酒,高阳已经在地府备好了百坛佳酿,足够大人喝到来生了,还请大人快些去吧。”说完,汤至又将长剑“唰”一声拔出,鲜血喷出了三尺远。
胡广力睁了睁眼睛,臃肿的身躯轰然倒地。
已经回了营帐的那两个巡卫坐在暖炉前,他们将酒架在了火盆上烘烤了片刻,各为自己倒了一碗。一人拿起酒碗,仰头大饮,可一下子又将倒在嘴里的酒给全部吐了出来,骂道:“草他老娘的,这什么玩意?!”
另一人问道:“怎么了?这酒有什么问题么?”
那人气愤道:“这他娘的什么味儿?闻着挺香,结果一股子霉味儿,刚刚那小子耍我们呢?!”说着,他“嘭”地放下酒碗,重新拿起手边的铁剑,一脸怒气道,“妈的,老子去把那小子揪回来!”说着,他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外头走去。
留下的那人也败了兴致,他拿起还没喝一口的酒,刚放在鼻子下边闻了闻,就听到帐门口传来了一声闷响,接着,是什么东西倒下去的声音。
他望过去,就见方才还气哼哼走出去的同伴已经仰面倒在了门口,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半截身子在帐子里,血色还未尽失的脸上双目圆睁,干巴巴的嘴唇微张着。
帐里的人一惊,立刻放下酒碗跑过去,急急地拍拍同伴了无生气的脸:“喂喂,你怎么了?你......”他将手指放在同伴的鼻息下探了探,确信同伴已经没有鼻息时,他咽了口口水,随即有些颤抖着将搭在同伴身上的帐帘掀开。
他看到同伴露在外面的尸身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刀口,鲜血正不断地往外冒。
他惊吓地站起,刚想开口大喊,可一瞬间,一柄长剑就抵到了自己的喉尖。
差点脱口而出的大喊声一瞬间卡在了喉咙口。
他缓缓地扭过头,看清了黑夜里的那张锐利的面容。
“秦......秦风清!”璇王身边的大人物,几人不识呢。
.
临近清晨,晨曦还未露面。
雁清关此刻的天色依旧如同黑夜,肖寒夜里好不容易睡下了,却碎梦不断。m.ýáńbkj.ćőm
梦里,一会儿是齐祯不置一词就回了北燕的场景;一会儿是齐祯知道了自己年幼时的事情,为自己的隐瞒而动了大怒;而又一会儿,他看到的只有漫天白绫,耳边的恸哭声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还有人在隐隐约约地说着:
“齐祯死了。”
“他被害死了。”
“齐佩迎通敌叛国,罪有应得!”
肖寒在虚无的梦境里崩溃道:“不是的......不是的!他根本不会做出这种事,他是被污蔑的,他是被陷害的!”
肖寒被梦里的这些声音吓醒了。
他独自睡觉的帐子里从不烧炭,周围冷得很,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满头大汗,惊魂未定。
待清醒后发现这一切都是梦境时,肖寒才解脱似的,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他的手放在了床榻的一侧,那里只有毫无生气的一片冰凉。
忍不住想起那个相拥而眠的夜晚,无论何时何地,只稍一回忆,都是苦难里的慰藉。
已经走了三日了,齐祯现在会在做什么呢?他睡得安稳吗?等自己回去了,该对他说什么好?
肖寒越想越乱,好不容易熬了许久,才又浅浅睡着。
可没多久,就被人叫醒了。
“怎么了。”肖寒的声音有些发哑道。
“殿下,突然发现前方有一快马直冲我军而来,马背上的人还背着一个大包袱,似乎来者不善!”
肖寒的神经一绷,倦意顿失,他立刻冷声问道:“看得清那人的脸或是衣着吗?”
外面的人道:“回殿下,天太黑,我们无法辨别。”
不一会儿又有人跑来,紧张地报告道:“殿下,那人单枪匹马地冲过来了!”
肖寒的眉心皱了起来。他这几天,感情上备受相思的煎熬、精神上负担着以少胜多的压力,昨夜还睡得极差,眼下居然还有人不自量力地送上门?
肖寒十分不爽道:“先捆起来,待我去审。”
那两个属下道:“是!”
遇到情况急急忙忙就跑来禀报的二人,得了指令后又急急忙忙跑了回去。殿下布置的任务,是要第一时间高效完成的!
人退去后,肖寒得了短暂的安宁,可没一会儿,一个压抑着满满怒气的声音响在了他的耳边,又击中了他的心房。
“肖——寒——!你什么意思!?”
齐祯被雁清的鬼天气折磨了三天,此刻正满身狼狈地站在肖寒的帐门口,他手中还提着个装满了保暖衣物的包袱,里边大多是肖寒平日所穿。可此时,他浑身散发着的怨气足足能将四周围观的士兵们逼退五步。
不得了不得了,原来那来势汹汹冲过来的人居然是怀大人。
他这样不请自来,私自离营,难道不是违抗军令吗?而且刚刚他管殿下叫什么??竟直呼大名?!
不明真相的人正躲在四周等着看怀大人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时,肖寒的帐帘被打开了。
他们的璇王殿下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好就跑了出来,双手一把握住了齐祯的肩,碍于四周眼睛太多,他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惊喜与思念,紧紧地盯着眼前正炸毛的、满脸不悦的爱人,他隐忍住想把人一把拥入怀中的冲动,喃喃道:“无忧......”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52 章 第五十二程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