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修真小说>西去无故人>第27章 误解
  次日一大早,慈云寺就派了人跑到了安远侯府,钟离睿上朝不在,贞儿见来的小师父又急又慌,赶紧安抚说:“是出了什么急事吗?喝口水慢慢说。”

  来人见除了时云和红烛没有旁人,喝了一口水带着哭腔说:“静明没了。”

  “什么?!”贞儿、时云和红烛几乎是同时问出了这句话,贞儿瞪大眼睛凑到小师父面前:“你再说一遍,谁没了?”

  “静明小师父,就是以前公主收留的柳烟姑娘。”小师父又重复了一遍。

  贞儿腿软,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还好时云和红烛及时扶住了她。她擒着眼泪问:“前儿个进宫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的就没了?”

  “我也不知道,昨天白天,有人到寺里去看她,那人走后,她还新供了一个祈福牌。平日里我们都要早起洒扫念经,静明师父今日却一直没起,她从来都不会晚的,我就去叫她,可是敲了她的房门好久都没人应,我就直接推了门,谁知门竟然没锁,进去一看,静明师父摔倒在地,定是磕着了,后脑勺流了好多的血,血迹都干了。仁心大师知道静明小师父没有亲人,唯与公主交好,便立马让我来给公主传个信儿。”

  “怎么会这样。时云红烛,我们这就随小师父过去。”贞儿立刻转身吩咐道。

  “要不等侯爷回来吧。”时云说。

  “那你留下,等侯爷回来给他说一声。我和红烛先去。”贞儿果断得很,说着就领着红烛和小师父往外走。时云见拦不住,赶紧冲出去叫吕卫护着公主同去。

  到了慈云寺,下马车时贞儿的脚都是软的,勉强站立住,是由小师父和红烛搀扶着走到柳烟的房门外。跨进门槛,望着床上盖着白布的柳烟和床边站立的仁心大师,贞儿是真没有勇气走近,她就呆呆地站在原地,心口痛得不行,眼泪在眼里打转儿。就在这时,钟离睿忽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搂住了她,粗重而急促的喘气声直在她耳边响,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钟离睿自己轻声说:“刚回府听时云说了柳烟的事,我就快马加鞭赶来了。别太难过。”

  贞儿这才侧抬过脸看到钟离睿,一瞬间,眼泪决堤而下。

  钟离睿扶着她走到柳烟的床边,一旁的仁心大师轻轻掀开了白布,柳烟苍白的脸映入他们的眼中,贞儿转头埋进钟离睿的心口,放声大哭了出来。钟离睿示意红烛将贞儿扶出去,自己单独与仁心大师交谈起来。在详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他请示仁心大师简单检查一下。

  经过检查,钟离睿发现柳烟后脑勺确实有撞击的痕迹,但是她侧颈部还有一个十分不明显的针眼,孔口发出紫黑的颜色,应该是毒针穿刺所致。然后钟离睿又去殿中的福牌墙上找到了柳烟昨日新供的祈福牌,名字竟是邵文福及其家眷的。钟离睿心中了然。

  离开慈云寺,钟离睿一路都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搂着贞儿,直到将她送回府中安顿好,自己则去了尚书令府。

  自流民一事之后,左永年待钟离睿已是十分“自己人”,见钟离睿上门来,一脸欢迎,钟离睿却黑着脸,左永年有些懵,详细了解以后,才知原是为了柳烟一事。他立刻派人叫了邵文福,三人当面将这件事说清楚。

  邵文福见到钟离睿才知道柳烟已经死了,当即跪地痛心地说:“不是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要她的性命,我甚至不惜瞒着左大人。”

  钟离睿说:“我知道不是你,这么明显的把柄。”

  “哦,对了,昨天我去看柳烟,遇到了严律大人,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忘了这件事,谁知柳烟还真就出了事。还是我害了她。”

  终还是宗正寺下了手。只不过,此时钟离睿心中是气恼,恼自己终没能保住柳烟;邵文福则是痛心,痛自己对不住远房亲戚和一条性命;而左永年心中反倒松了口气,柳烟一死,自己就彻底不用担心了。奇书屋

  回到安远侯府,已经很晚了,此时沈昱与李淑晚正在府中陪伴贞儿,钟离睿知道他们定然是知道了柳烟的事。

  沈昱有些生气,将钟离睿单独拉到书房问:“你又去左永年那里了?他不是答应你放过柳烟的吗,怎么柳烟还是出了事?”

  钟离睿本就烦闷,毕竟为了柳烟,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如今好友还要质问他,他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沉默着。

  “你说话啊,我早就说过,柳烟的事你应当直接禀明皇上,自有国法处置,是你不肯,如今成了这样,你看贞儿多伤心啊。”沈昱接着说。

  “如由国法处置,柳烟也是从犯,皇上能饶得了她?”钟离睿还是不想说出真相。

  “她做了便是做了,活罪定是难逃,但罪不至死。总比现在好。”沈昱说。

  钟离睿不再说话。

  沈昱见钟离睿又不说话,更生气了。“你是不是觉得追随左永年也挺好,所以才一直不肯揭发他?”

  “是!左永年位及尚书令,通过柳烟的事儿攀上他,何乐而不为?”钟离睿不知道怎么和沈昱解释,干脆认下了他的误解。

  争吵间,温以仁走了进来,二人虽然都气鼓鼓的,但是见到师父进来,还是都先向长辈行了礼。温以仁说:“都冷静一下吧。”沈昱一甩衣袖转身出了门去。

  温以仁轻轻走到钟离睿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你也不必凡事都自己硬撑,有些事也不必瞒着,记得师父说过的‘另辟蹊径’吗?永王就是你的‘柳暗花明’。”

  钟离睿看着师父的眼睛,终于确定了最初师父对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无论是自己父亲一事还是柳烟一案,皇上始终都只在乎皇家颜面和皇子和睦,恐怕难有他要的公正公平,那能指望的只有将来的永王了。

  温以仁走后,钟离睿又去将刚要回府的沈昱叫住。沈昱还在气头上,一百个不肯搭理,钟离睿小声说:“有些事儿说出来我是怕你不舒服,既然你想听,我也就不瞒你了。”沈昱这才跟着钟离睿又回了书房。

  “柳烟不是左永年杀的。”刚进房门,钟离睿就说到。

  “你还要帮他说话吗?”沈昱盯着钟离睿问。

  “柳烟是皇上杀的。”

  “你在胡说什么呀,为了给左永年脱罪你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沈昱本以为会听到钟离睿的解释,谁想他居然说是自己父皇干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柳烟明明还活着,皇上却以侍婢已被处置为果匆匆结案,你还不懂什么意思?就是要堵了大家的口,不想深究。”

  “怎么可能?父皇不会那么不明是非。”沈昱斩钉截铁地说。

  “正是因为皇上太明是非!一个小小侍婢的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子的体面、是你们兄弟的关系。”

  “你这话什么意思?”

  “陷害励王,对谁有利?这事当中,你与相王的嫌疑最大!”

  “怎么会是我?我当时在坞州,也不可能是我二哥!”沈昱语气有点急,但是说完他一寻思,沈崇确实不会做出这种事,但是他与左永年关系摆在那儿,三言两语怕是说不清楚。

  钟离睿看得出沈昱明白,只是不愿相信罢了。接着说:“所以,皇上当时才会命宗正寺查这件事。你问我为何不向皇上禀报,为何不揭露左永年,这些你以为皇上如果想知道的话会不知道吗?”

  原来钟离睿这么久的隐瞒是为了他和贞儿好,不想他们觉得自己的父亲狠心,可是再想想自己的父皇,作为一国之君,作为父亲,他也很难吧。沈昱一时之间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倘若换做是他,在保护柳烟之事上,他未必能做的比钟离睿更好。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沈昱半晌憋出了这么一句道歉。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还是没能保住柳烟,害贞儿伤心。事情到此为止吧,别让贞儿知道了。”

  “那……你与左永年?”

  “如今柳烟都不在了,我与他之间便没什么了。”关于其他的事儿,钟离睿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柳烟一死,他没了忌惮,对你不利。”沈昱解释道。

  “无妨,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心。”钟离睿坚定地说。

  二人走出书房再到堂屋时,贞儿已经在李淑晚的安慰下情绪好转了不少,二人同时问到:“事情查清楚了吗?”

  “嗯,没什么疑点,是失足意外。”

  “不是左大人做的?”李淑晚问。

  “不是。”沈昱和钟离睿都摇了摇头。见四哥也这么说,贞儿便不再追问。

  “回头我去找仁心大师,给柳烟超度一番吧。”贞儿说。

  眼看贞儿又要掉眼泪,李淑晚赶紧换了话题说:“慎儿最近念叨贞儿姑姑,过几天你过来看看他。我们先回去了。”

  送走了沈昱夫妇,钟离睿才搂着贞儿回了房间。贞儿这才问:“真的只是意外吗?”

  “是。我检查过尸体,也去左大人府里查问过了,还询问了邵大人。”钟离睿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愤怒和歉意。

  “事情太突然了,总让我心中不安。”

  “别想了,贞儿,你伤心我也会难过。”钟离睿把贞儿拥在怀里,心中默默对贞儿说:“将来该左永年还柳烟的,一丝也不能少。”

  过了两日,钟离睿夫妇和沈昱夫妇一起去了慈云寺参加了柳烟的葬礼,一起给柳烟点了一枚长明灯,贞儿站在长明灯前,双手合拢,祈愿柳烟来世不要这么苦。

  于同快马加鞭地回到了静安城,看着城府的大门,他心里五味杂陈。三年多了,他在永乐的日子没有一天不让他憋屈,兜兜转转如今他又回到了这里,竟还是得益于小安远侯的协助。西境凌冽的风吹过他的面颊,他又想起了那天夜半寻到老侯爷时的场景,那时他其实就已经后悔了,可错了就是错了,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小侯爷尽快收集到证据。

  走进城府,并未见到魏虎将军,是曹长史接待了他。虽同在永乐为过官,但二人只是相识并不相熟。曹德友收到小安远侯的信后,知道于同此人身上定有秘密,于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说:“恭迎于将军赴任。”

  回到安远军,于同仍担任副将,但与魏虎之间的关系自是大不如前。虽然魏虎并不确定于同与励王的关系,但是当时在哈木察一战,确实是于同和励王决策失误,他心里对于同是有气的。所以魏虎只是安排于同做好战备工作,并没有委以重任。

  于同没有多少事儿,一有时间就去调查他的信件去向,但是查来查去,都没有找到,后来又找到姚胜利,才知道他已经差不多半退了,之前也未收到过任何来自永乐的信件。找不到信件,于同就去军中偷偷试探大家的口风,似乎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慢慢的,于同就放心下来,心想着兴许就是丢了,民驿丢一封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除夕这天,西境百姓终于放松了一些,家家户户贴了对联挂起灯笼准备过个安稳年,谁知迦叶部居然就趁着这个时候向大宁边境几个重镇同时发起了攻势。于同见是迦叶部来犯,主动请缨要上前线,魏虎本不想用他,奈何多方被攻,能用的有经验且熟悉赤北河一带地形的将领不足,他只能同意于同带兵去守赤北河中段的兰孟,自己则带兵去了最重要的赤北城。

  兰孟虽不是军事重镇,但是地处赤北河中段南岸,地势平缓,土地肥沃,是和裕较为富裕的镇。于同接到命令后,便快速集结部队,出发兰孟。

  带着兵行进了大半天,天刚擦黑,于同便下令全员就地休息,明日再走。部下不解,为何如此紧急的军情下不连夜行军,于同解释说:“我很熟悉和裕的地形,前方看似平整实则多沼泽,夜间行军危险。”

  也就是这一夜,迦叶部突破了兰孟的防线。第二天天亮,他们已经进到了兰孟镇的腹地。这一整天,他们如蝗虫过境,疯狂地掠夺兰孟的粮食和财物,却并不杀人放火。此时于同正好带着他的军队抵达兰孟,迦叶骑兵正满载着战利品准备撤离。于同立刻下令追击,直将迦叶军赶出了兰孟几十里,追回了一部分财物,甚至还带回了好些俘虏。于同的人毫发无伤。于同赶到的十分及时,犹如天降神兵,兰孟的百姓惊吓之余更是感激,看着忙着分发追回财物的安远军,他们觉得一整个正月应该都不用提心吊胆了。

  很快,迦叶部的袭击就全部撤退了,其他几个被袭击的城镇除了赤北城之外多少都有大宁士兵伤亡,只有兰孟一战是打得最漂亮。

  魏虎估计迦叶部应该就是趁着过年搞个突袭,能搞多少就搞多少的捞一笔罢了。为了鼓励将士们,魏虎觉得还是要论功行赏,毕竟大过年的,讨个好彩头也不错,谁料,到了于同这儿,他竟然拒绝了,还说:“我因为担心沼泽危险,耽搁了半日行程,倘若能更早些,当能保全兰孟不损一丝一毫。”

  魏虎突然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小心眼儿了,当即就准了于同驻守兰孟。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西去无故人更新,第27章 误解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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