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臂膀内侧就跟被人抽筋扒皮重新组装过一遍一样,稍稍一动,就扯着肩膀又酸又疼。
这他妈手动挡能从广东开到京城了吧?!
要不是因为昨天克制又略带祈求,可怜兮兮的那一声“老婆”……
哎。
栽了。
梁溪情绪恹恹,明明已经日上三竿睡得够久了,总觉得昨晚上梦里还在奔波劳累,提不起劲儿来。
连带着早上看顾宴清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虽然刻意伪装着和她一样的睡意朦胧,但眉梢那一抹神清气爽是藏不了的。
混蛋。
梁溪叼着牙刷瞪了他一眼才侧过身继续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内心抽抽搭搭地哀嚎:嗷——我好惨,手动挡都开得这么累,以后可怎么办!好可怕,再也不瞎几把乱撩了,也不想结婚了呜呜呜……
为了表达对他的十级不满,梁溪连刷牙都没用上右手,全程左手示威,眼底时不时流露出“你不是人,你这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情绪来。
顾宴清除了无奈,剩下的也只能全心全意去配合。
毕竟昨晚上得了便宜的是自己。
等梁溪收拾完,套间房门掐着点似的咔嗒响了一声,随即响起三声规律的敲门声。
老太太在外头清咳一声:“小溪呀,起了吗?睡得好不好呀?想不想喝早茶啊?”
梁溪立马收起对着顾宴清的横眉冷对,一秒回到快乐活泼的样子,奔过去拉开门,恨不得朝着门外的顾奶奶敬个礼:“奶奶!早啊!”
这一晚上也不知道自己不开窍的孙子有没有骑上火箭迅速发展一下。
老太太不着痕迹地往里张望了一下,床已经铺平了,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她兜回目光,再回到梁溪身上的时候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忽然滞住了,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嘴唇上一小块不太均匀的红色露出意味深长地笑意。
嚯,有戏!
她心里百转千回,此时就想找顾宴清好好问一下是不是该定个黄道吉日之类,半天也不见他出来。
里边顾宴清瞥了一眼房门,光听两人说话口气,就能联想到自家奶奶的心路历程,更是不急,慢条斯理地替梁溪找了件外套才悠着出来。
果不其然,一下子就对上了门外充满八卦欲和探究的目光。
他扬了扬眉角,眼神不经意瞥向正在汇报着自己喜欢吃水晶虾饺还是肠粉的梁溪。
眼底暗含的讯息不言而喻:您自己观察就够了,别问,问了也不打算说。
老太太自觉心里有数,乐呵地挽过梁溪的手往餐厅带。
就那么一低头,心里又有了计较,更付诸了言语上的行动:“呀,小溪,你这腕子这么白,不戴点儿什么是不是挺可惜啊。正巧,奶奶有个玉镯特别适合你。”
梁溪刚要推拒,老太太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16的,我看也就你能戴。”
跟在身后默不作声的顾宴清弯了下唇角。
行吧,老太太是把自己当年的嫁妆送出去了。
***
昨晚上俩人回房间回得早,后来家里又有谁回来了一概不知。
早上的餐厅比起昨晚聚餐时的热闹也丝毫不逊色。
可能是到了周日,叔伯家的小孩儿都不用上课,济济一堂聚在厅里。
整个家族就顾承光是搞艺术的,大概是年轻时候也爱浪漫放浪不羁,同辈其他人还没结婚他都已经和文菁生下了顾宴清。以至于现在顾宴清在他这一代同辈里是最年长的。
往下最大的也不过是上高中,最小的叔叔家的小孩儿才上幼儿园。
生生拉出了一个辈分的差距。
梁溪一早上也就对着顾宴清摆脸色,凭她这张脸,在小孩堆里也特别受欢迎。
小朋友本来还在哇啦啦哭着喊爸爸妈妈,一旁的保姆不厌其烦地哄,一见着梁溪,小孩儿葡萄似的大眼睛一下子聚了焦,水盈盈带着一层浅雾就盯着梁溪不放。www.ýáńbkj.ćőm
他揪着保姆的衣袖:“我要坐仙女姐姐旁边。”
这番天生自带哄女孩的技巧把梁溪逗乐了,她忍不住用肩拱了一下顾宴清:“可比你上路子多了。”
顾宴清微微蹙眉:“我昨晚上也说你好看了,你怎么就不记?”
“那是一个段位吗?”
梁溪笑得像只狐狸,自问自答道:“差远了。”
正好小孩旁边有空座儿,梁溪是为了哄小孩坐了过去,顾宴清为了哄老婆也坐在旁边。
一顿早餐的工夫,一大一小完全混熟。
虽然年岁差得有点多,小孩也是宴字辈的,缀一个洋字,仗着年纪小是个混世大魔王,但偏偏在梁溪面前装乖装得特别成功,把仙女姐姐的心哄得扑通扑通直跳,轻信了他乖巧无害的外表。
餐后死拖硬拽着说要和仙女姐姐玩儿。
梁溪心说小孩长得可爱,又不熊,看在昨天叔叔家那一沓特别厚的红包面子上也得意思意思陪人家玩一会儿吧。
顾宴清在家显得格外放松,闲散地靠在椅背上问她:“你确定要带他玩?”
“不行吗?洋洋不挺乖的吗?”
“行。”他低笑,“那可别后悔。”
顾宴洋得了应允高兴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一把抱住梁溪的胳膊使劲撒娇:“姐姐妈妈万岁!”
行吧,跌落仙女神坛了。
直接变成了妈妈。
***
顾宴洋有个玩具房,里边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玩具。
积木拼图占一大块,汽车飞机坦克模型占一块,能载人的电动小汽车从小到大一溜儿排开也占一块。
他骄傲地站在房间中央举高手臂:“姐姐妈妈,你喜欢玩什么?我陪你玩呀!”
明明是她陪小孩儿玩,在他眼里完全反了过来。
梁溪一心想着哄小孩开心,也不知道现在的小男孩都喜欢什么,求助似的看向顾宴清。
顾宴清像是知道接下来的发展一样,朝她耸肩:“你随意。”
梁溪略一思忖,指着小汽车说:“那,开车吧?”
“开车有什么好玩的啊,我都开腻了,而且奶奶不允许我在走廊上开车,没劲!”
“不开啊,那就玩积木吧,积木好玩。”
“积木才不好玩,洋洋又不是女孩子。”
梁溪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小孩并不好带的艰难困苦,为难地再次提出:“玩模型吧!姐姐小时候最喜欢玩了,就那个铁胆火车侠你知道吗,还能变形的那种。”
这总没错了吧,她曾经好歹也是个实打实的中二少女,虽然是这确实有点代沟,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时尚潮流十几年一轮回,没准现在小孩也喜欢玩这个。
等了半天,顾宴洋小嘴一扁,挤出两个字:“幼稚。”
“……”
什么小破孩子!
梁溪认怂,盘腿坐在地板上:“行吧,洋洋想玩什么,姐姐兴趣爱好广泛,都能玩。”
顾宴清从始至终保持着局外人的态度,这会儿倒是陪着她一起坐了下来,顺便掏出了手机握在手里。
下一秒,顾宴洋不知从哪儿找出个ipad,一脸得逞笑容凑了上来:“姐姐妈妈,你会吃鸡吗?”
梁溪手一抖,用余光瞥了一眼顾宴清,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一般,他已经非常自然地打开了游戏界面。
难怪,作为他手机里唯一一个游戏。
梁溪从来没见他玩过,但又从来不删,现在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她惆怅:“吃……吧。”
小朋友的手肉肉的,一左一右捧着ipad几乎都快按不到射击键。
果然应了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你的队友/敌人在屏幕那头是什么样子。
梁溪生无可恋地打开游戏,以收了钱当陪玩的心态加入战局。
头一把顾宴洋直接落地成盒,嘴一扁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延绵不断像是带了扩音器,扰得耳膜都跟着一颤一颤。
顾宴清非常有经验地直接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他面前,心平气和道:“好了,给你。让你陪姐姐妈妈玩。”
不得不说,小孩收放自如的能力实在是太强。
一秒钟收得干净利落,眼角还挂着泪,捧起顾宴清的手机就开始玩。
没玩几分钟,又被人打成了盒子。
魔音绕梁2.0版再次盛大开启。
梁溪学会了新招,一样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洋洋玩吧。”
顾宴洋嘴上说着“不要,一个人玩没有意思”手还是很诚实地接了过去。
小孩埋头又投入战局,梁溪才得空望了一眼顾宴清,眼神中交汇着悔恨和无助:我就不该答应带小孩玩,我自己都是个孩子,我不可以!
顾宴清无声回应:我早说过了,你会后悔的。
往后每一局,顾宴洋对他俩的要求越来越高,单纯地让给他玩已经不能满足小屁孩,他非得三人同在,少一个都不行。
这就变成了顾宴清和梁溪必须有一个照看着他的同时,保护他,还得注意保护自己。
要不然,就是哭,小声啜泣,大声哭泣,哇哇乱哭,用好几百种哭的方式折磨他俩。
玩了几局下来,梁溪接近崩溃,她放下手机一头埋在顾宴清胸口,学着小屁孩的口吻叫他:“哥哥,求你了!现在让我做什么都行,我不想玩了!我要疯了!”
顾宴清给小动物顺毛似的摸了摸她的发顶,眼神瞥向小孩:“今天玩ipad的时间到了,需要哥哥帮你收吗?”
“……不要,我还想——”
顾宴洋话还没说完,抬头撞见顾宴清微冷的眼神,忽然想起平时这个大哥哥一板一眼最难说话了,今天能陪他玩这么久已经算是老天开眼。
他扁下嘴角:“那好吧。”
就算只陪玩了半天,还是建立起了顾宴洋对梁溪的深深依恋。
导致晚上小叔小婶回来之后,顾宴洋还对这个姐姐残存着美好的幻想。
他有些别扭,饭后老跟在梁溪后面走,光盯着她又不说出自己的诉求。
直到小孩要被迫去睡觉前,才不自然地开口:“我想和姐姐妈妈一起睡。”
他一向是个挺独立的小孩,懂事起都是自己一个人睡,最多睡前有人讲上一段睡前小故事,极其难得地提出了想和其他人一起睡的想法。
小叔一家乐了,还没发表意见,就听顾宴清冷着脸拒绝:“不行。”
“为什么!!!”
顾宴洋哇地一声嘹亮而起,几乎能预测到下面就要开始表演痛哭流涕。
然而并不能打动无情的大哥哥。
顾宴清把手按在他头顶,强迫着小孩调转了方向对上他自己的小房间:“没有为什么。”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早上姐姐妈妈和大哥哥一起来的,为什么你就能睡在姐姐妈妈房间!”
“我和姐姐会结婚,你懂什么。”
顾宴洋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小肉手举过头顶反抗:“那姐姐嫁给我好了!我和姐姐也可以结婚!”
“你不行。”顾宴清冷漠拒绝。
“……”
梁溪一头黑线,也不知道顾宴清为什么跟个小朋友一般见识,她偏过头望他:“有意思没意思啊,你是不是也上幼儿园?”
顾宴清义正言辞:“涉及主权问题,一分都不能退让。”
“……”
神经病,你这是在谈国家大事吗你?
最后小屁孩还是被送回了自己房间,对于梁溪来说还是个利好消息。
终于不用被小孩折腾了,她几乎在心里发誓,以后结了婚绝对不要小孩,带小孩可太难了!
小孩是没挤进来,倒是昨晚上住得舒爽的那位又成功蹭进了房间并厚着脸皮露出并不想走的打算。
梁溪抬起小腿,用拖鞋尖蹭了蹭他:“走不走啊你,我要睡觉了。”
“不想走。”他眼神软了下来,带点儿赖皮,“看在帮你打发走洋洋的份上,再收留我一晚?”
梁溪故意在他面前甩了甩腕子:“手还疼呢,你规矩点就勉强留着你。”
“不用手。”他凑了上来,把下颚搁在她的颈窝暧昧不清,“咱们试点儿新的?”
“……”
禽兽!不留了!
***
在广东待了一个周末,回去的时候顾宴洋显然忘了起那一天晚上是怎么被冷处理的。
一路送到了机场,还偷偷拉着梁溪的手凑到她耳边:“姐姐,等我长大了你一定要嫁给我。大哥哥可凶了,才不好。”
梁溪一想到昨晚上他又不做人的行为,就隐隐觉得腿开始一阵一阵地疼。
她很有感触地点头:“你大哥哥,真的不像人。”
顾宴清换完登机牌回头,就看到梁溪还蹲着跟小屁孩讲话,他不动声色把她扶起来,低声问:“不是说腿疼么,蹲着不酸?”
梁溪狠狠瞪了他一眼:“怪谁。”
俩人打的哑谜小朋友当然听不懂,只是一心记挂着自己刚说的小秘密,临进安检还不住地朝梁溪招手:“姐姐再见!”
顾宴清挑眉:“不喊你姐姐妈妈了?”
和小孩达成共识之后,梁溪这会儿看顾宴清,总觉得他笑中带绿,心情特别好的弯起唇:“谁知道呢。”
***
到学校已经是夜里,顾宴清先把梁溪送回寝室才往回走。
贺铭一见着他,露出高深莫测的笑来:“老顾啊,我怎么觉着你这趟回家再过来,不太一样了啊。”
顾宴清哦了一声,对接下来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哎,你怎么不问问我哪里不一样?”
贺铭这个人非常执着,你不顺着他的话往下引出他自己想说的话题,他会不厌其烦一直缠着你。
顾宴清边收拾东西边随口顺了一句:“……哪里——”
“有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贺铭迫不及待地打断他,“总得来说,少了一种处男相。”
“……操。”
顾宴清忍不住爆粗,顺手捞过桌上的快递盒准备往他身上砸。
贺铭迅速闪身,指着他手里的快递盒哇哇大叫:“你的!是你的!砸坏了我不赔!”
顾宴清扫了一眼快递盒,这才想起来之前在广东的时候,贺铭确实说过他有个快递给放桌上了。
记得最近什么也没买。
难道是梁溪买的东西错寄到他寝室楼了?
老婆的东西当然不能摔了。
他盯着地址看了半天,终于记起寄件地址那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手机通讯录里一路下翻,点进程飞扬的名字。他短信问候:【快递寄错人了吧】
没一会儿对方回复:【没错,是寄到你那】
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和程飞扬的友谊已经上升到了互相寄礼物的程度,小心翼翼地划开快递盒,里边滑出一叠照片。
各种时期,各种角度,笑得满脸灿烂的梁溪。
稚嫩的,甜蜜的,蔫坏儿的,都是他从来不曾参与的过去。
顾宴清不悦地抿起唇线,从照片最后翻出一张白纸。
纸张用的很随便,估计是从哪个笔记本上随手撕下的其中一页,上面三行潦草大字。
明明很简单的遣词造句,他却看了很久,绷紧的肩线一点一点柔软下来。
【这么多年的珍藏,送你了】
【切记爱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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