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专东京校的低年级学子们正在训练馆里挥汗如雨。
之前我们都出任务,老师也不在,硝子一个人带着两个一年级学弟,苦不堪言,现在可以甩脱包袱,立即决定划水。她拿墙边的跳马当长椅,靠坐在上面发呆。
五条悟以“让他们一只手都会被我打死”的恶劣发言作为借口,也拒绝当学弟的陪练,咬着一根棒棒糖蹭在硝子身边。两个人好像被连续加班掏空身体的社畜深夜聚集在居酒屋,东倒西歪,毫无干劲。
只有我和夏油杰一人领一个,姑且先测试他们的体术水平。
杰哥领走了灰原雄,而长相老成且比较严肃的那一个在跟我拆招。他叫七海建人,术式是直接找到对手的暴击点痛击,是个狠人。
“前提是打中才行啊。”我绕背后踹,一脚把他蹬开了去。
他往前扑出,幸好没倒,站稳了回头来瞪我,因为出汗而绯红的脸更红了一层。少年人很心高气傲,受不得嘲讽似的。
怪不得我听硝子说他讨厌五条悟,哈哈哈,但是,谁不讨厌五条悟呢!
“先到这儿吧。”夏油杰提着气喘吁吁的灰原过来,刘海都没乱,而学弟已经完全是一个从水里捞起来的人儿了。
他像小狗狗一样吐着舌头,一派乐天地评价:“前辈们都好厉害啊,这就是差了一个年级的差距吗?我们之后也可以这么厉害吗?”
“是四级和一级的差距,你们可能到毕业都达不到这个状态。”我嚣张地回答。
“咳咳。”杰哥清了清嗓子。
“我会在毕业前升任一级术师的。”七海冷淡地说。
灰原扑过去握住他的手,像少年漫画的笨蛋男主角一样发出邀请:“那我们要一起努力哦,七海!”
七海也如同传统男二号,别扭又酷哥地抽回手,不肯应承。
“先加强体能吧,”夏油杰对他俩说,“只是训练的话不应该这么累,再做一组俯卧撑看看。”奇书屋
当然要做负重的啦,硝子打着哈欠被召唤过来,对于换一个自动升降人体坐垫没有意见,还跟我商量等会儿一起出校吃什么。
“土耳其烤肉吧?就那种旋转着的,现吃现切。”她比划了一下,可能是由俯卧撑的起伏状态得到的提示。
由她加压的七海死咬着牙坚持,脸部皮肤很薄,红得快渗出血来,脖子上更是青筋都出来了,胳臂绷出打着颤的肌肉线条,一寸寸拉紧,再接下来就要断了。
“我想吃火锅哎,番茄锅,就这么红的。”我指了指七海。
硝子噗嗤一声。
“你们……是魔鬼吗?”他愤怒地质问,并不耽误又完成了一次俯卧和撑起。
灰原一边发抖一边苦着脸控诉:“四枫院前辈怎么会这么沉呀?我还以为前辈娇小一点会更轻的。”
“你太弱了,”我毫不留情地打击后辈,“连你家入学姐都能单手拎起我,居然嫌我重!”
灰原大惊失色,深感失敬于这位看上去就不想打架也从来没在他们面前露过一手的前辈。硝子无声看我,但没有拆我的台。
一组五十个俯卧撑做完,两个小孩都有一张挥别人世的脸,而魔鬼教练夏油杰又拿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摸来的记录板,煞有介事地写写画画,又让他们做蛙跳。五条悟终于来了兴趣,跑过来说徒手蛙跳吗不科学,让我来给你们腿上绑沙袋!
场面惨绝人寰,我和硝子躲到一边,简单议定晚饭选择之后携手开溜。马吃夜草会肥,所以吃饭要趁早。
“凛凛,学生证!”夏油杰喊道,把被我落在一边的证件扔过来。
我抬手正好接住,又听他笑眯眯地问:“不等我跟悟吗?”
“你们还要继续发光发热照亮咒术师的未来!”我拱手告辞。
一边往外走,硝子一边抽走了我新制的证件,啧啧有声:“居然直接就升到了一级,不愧是出生入死换来的啊。”
“说到这个我也感觉很奇怪,”我一脸正色地回答她,“小路前辈也问过我,都是二级推荐的我,年初交上去的申报材料也完全不可能导致越级评定,这也太古怪了,你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这么问硝子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但反正她对这些事情也兴趣缺缺,挽住我的胳膊,宣布要喝啤酒配烤肉。
24、
我就说临走时夏油杰特地问我的那一声有深意,通常我们四个都是两两各自活动的,聚餐都能算在团建大事记里,一手数得过来,好比说我们最终没能去春游,现在已经步入夏天了。
他就是看出来了我在躲他,居然在我们俩回学校的时候,在校门附近的步道处等着。
硝子露出神秘莫测的表情,她千杯不醉,神智非常清醒。反而是我只不过喝了一杯淡味啤酒,便感到微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夏油杰站在月夜林荫下,一副狐仙讨封的形容,是否意味着什么麻烦。
“凛凛之前借走的笔记本可以先还给我吗?”他很有礼貌地说,“突然有急用所以特意来等你们。”
“我没借。”我立刻否认。
硝子用一种接近嘲讽的语气说:“好烂的借口哦。”
“都说是借口了,达到其实质就行。”他回答。
“我不放人呢?”硝子兴致勃勃,“凛凛可是有点喝醉了的,被你拉走做坏事怎么办?”
“我没醉!”我再次坚决否认。
“那一起吧。”夏油杰说。
“噫——好糟糕,我可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一起回宿舍,我顺便问凛凛几个问题,硝子参与讨论更好。”他从容地补充。
我终于感到警觉,放开硝子的胳膊,匆匆往前跑,今夜清风朗月,小酌微醺更宜入睡,最好谁也别来打搅我平静的心灵。
然后我就摔了一跤。
真的摔了,好像踢到了什么而失去平衡往前栽倒,意识反应过来了,迟钝的手脚却不听指挥,这可算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疼痛让我清醒过来,有一瞬间怀疑是夏油杰放了咒灵绊我一跤!但是他两三步就追了过来,带着并非始作俑者的吃惊表情,蹲下身按住我不安分的脚踝确认伤情。
“真的喝醉了?”夏油杰看到磕破的膝盖还感到不可置信,“怎么会平地摔跤?”
我严肃地竖起食指请他闭嘴,并要求:“发誓你不许告诉别人。”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诚然,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伤,但承受痛苦的本人还是对这种幸灾乐祸的态度表示勃然大怒。
夏油杰说:“所以确实一直很紧张吧,凛凛,为了葛原家那件事?”
我古怪地沸腾着的情绪又一下子熄了火。
“可以信任悟,告诉他你想杀了葛原,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他跟魔鬼一样,就这么直接地追问道。
“当然是因为你会不同意。”我说。
“我不同意了吗?”他反问,“执行部的人要带走那个幸存女孩时,不是我和悟一起打了他一顿?”
连续用问句会显得语气非常不善,我也不知道夏油杰为什么这么咄咄逼人,很想跟他打一架,又觉得膝盖痛。其实全身都很痛,海神一战带来的伤害远超想象,现在回忆自己都为那会儿的超勇鼓掌。
“你对我这么凶干嘛……”我小声抱怨。
他愣了一下。
是感到比较的委屈,如果不是因为后面有怪兽,我怎么会着急忙慌地摔倒,这种事讲出去脸都丢光了好不好。再说,如果不是这只怪兽,硝子也不会悄无声息地抛下我,吹一口仙气就能治好了。
我忍耐了一小会儿,最终决定把这份委屈一五一十地向夏油杰控诉,他一一答应下来,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月光明晃晃地落在他的发梢,染出一层薄薄的金属亮色,我着迷地盯着看,半晌之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夏油杰的背上,他背着我,慢慢地往前走。
夏夜的明月清风伴着虫鸣,过于舒缓,眼中所见有迷离水雾,仿佛掉入了幻境。
我因此发出疑问,夏油杰笑了笑,说:“这就不记得了,刚才凛凛说摔了膝盖很痛,要我背你回宿舍。”
“……我肯定没说。”
他没有争辩,以一种“好的怎样都行”的态度息事宁人。
我揽住他的肩膀,断线的思绪忽然接上一点来,脱口而出:“夏油,人是我杀的。”
他沉默了一下,说:“凛凛说过了。”
我满头问号,往前拱了拱要去看他的表情是不是在撒谎,但夏油杰铁爪无情,不让我乱动。
“我说过了?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就行为判定来讲,抱起石头砸烂葛原脑袋的是那个叫小静的女孩,杀人的是她。”
“可你却不让她被抓走?”我来了兴趣,歪着脑袋继续问。
“……我并不惋惜那样一个人渣的死亡,相对而言,为了全岛的血债报仇,小静的行为是可以理解的吧。”
“这是从你的正义出发所作出的推论?”我将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脑袋枕在上面,寻求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不等他的回答,我接着说:“真的是我杀的,混战之中我就想了结了他,没办成,之后听到他们父子的人渣对话,是我挑唆小静动手的。”
一缕黑色的藤蔓晃在眼前,我用指尖勾住它,心想这可真是攀上悬崖的好帮手,于是拉了拉试验它是否结实。
夏油杰吃痛,无奈地叫我放手,我才意识到那是他的头发。
是那缕怪刘海,好想给它揪掉哦……
“你不会举报我吧?”我又问他。
“下次不要这样。”他说。
我颇感失望,意兴阑珊之下困意上涌,打着哈欠道:“只是这种警告?杰哥你不会觉得问题很大,是对咒术师规则的反叛吗?”
“反叛规则就很严重吗?”
“当然了,一旦对任务命令产生不信任感,凭自己的理解去断人生死,那任务的效力就大打折扣了,有一天两者出现不可调和的冲突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嘛。”
“好敷衍!”
夏油杰说:“世界上所有问题都有答案吗,可以找到一个绝对正确的真理去解决所有困境吗?但是,人心中善恶的天平,虽然说不出明确的标准来,至少也是能够做出自己的判断的吧。在这件事里,我认为葛原该死,小静应该被帮助,就是这样。”
顿了片刻,他又补充:“凛凛应该受到夸奖,很厉害哦。”
我安静了好半天,才叹服道:“杰哥,你好危险啊。”
“哈……”他显然没理解我的意思。
“只用善恶作价值判断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出事的。”我用力地抱紧他。
他说:“现在看来更危险的是凛凛吧,下次不要再胡来了。”
“嗯嗯,我好可怕,随随便便就杀人,难道咒术师不是救人的吗?”我咕哝着,“之后要是变成杀人狂魔被通缉了怎么办?”
夏油杰笑出声音,语调轻快:“那也没关系,到时候我会亲手把凛凛抓回来的。”
太好了,那真是谢谢你啊!我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他的侧脸。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咒回]与最强共度的青春岁月更新,第 44 章 天平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