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由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时,是在自己的小阁楼附近。
她本来正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听到声音后朝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小阁楼的对面,一条马路外的低矮窗台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大衣外套的少年。
前不久,她刚下从英国回来的飞机,手上提的编织箱上还系有一条那个国家特色的格子丝带。
当下,许是没系牢,它被春日的晚风一吹,就吹散了,还飘向了马路中央。
对此,不等她动作,那人反倒轻巧地从窗台上跳下来,黑色皮鞋的鞋跟哒哒作响。
他抬手,像夏日祭典里举着线香花火的孩子,迎着风,为她抓住了那条丝巾,既而送到了她面前来。
“你好,娑由小姐,我叫太宰治。”
他的声音很轻扬,带着形似天真的笑意。
娑由没有接过那条丝巾,而是不动声色打量了他一番。
春日的傍晚里,只身一人的来者一派轻松的作态,少年的年龄看上去大不了她多少,也是十分纤瘦的身形。
但是他却穿着成熟老成、一看就很昂贵的黑西装,那稍显篷乱的鸢发下是一张缀有同色眼睛的好看面孔,正轻浮而无意义地微笑着。
娑由见他衣服下微微裸露出的脖颈和手腕上皆缠着绷带,隐约有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但她没有理他,而是继续拿钥匙开门。
见此,名为太宰治的少年也不恼,只不过他好似对那条格子丝巾有些苦恼,拿在手上还的话她也不接,扔掉的话又未免太不知趣了,最终他只能弯下腰,眼疾手快地将其缠上编织箱,还灵活地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抬头,他朝娑由露出一个成就感满满的笑容,却见少女正垂眼看他。
娑由默认了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
在她看来,眼前的少年柔弱得她一脚就能踹死,而且周围也没有设伏的迹象。
尽管她能从他身上的气息判断出他危险的身份。
“有什么事吗?先生。”娑由终于开了金口问他。
自称太宰治的少年拔高声音,用一种如同吟唱歌剧的赞美腔调说:“我是森先生介绍来的!森先生告诉我娑由小姐你的暗杀技术一流!业务能力特别棒!”
原来是来活了。
对此,娑由正了正神色,将一张卡片递了出去,歪了歪头:“嗯,既然是森先生介绍来的,那就好说了,雇佣金得再提高三倍。”
“唉?”太宰治微微瞪圆眼:“森先生人品这么差吗?”
“你说呢?”娑由眨了眨眼。
“……是挺差的。”
本只是拿森鸥外作幌子的太宰治认输。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娑由小姐能帮我杀了一个人。”他将那张黑底白字的名片翻了翻,反复确认了那令人肉疼的价格后,才忿忿不平道:“那人是港口Mafia的人,他杀了太多人了,大家都恨死他了,我也是!”
少年咬牙切齿,眼睫颤动,每翕合一次仿佛都在降下断头的铡刀。
伴随他的话,太宰治突然捧住娑由的手,凑近她,热情而恳切道:“所以,请你帮我杀了港口Mafia的太宰治吧!”
“……”
“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去你家作客呢。”
太宰治这么说的时候,他和娑由正坐在横滨一间靠海的自助烧烤店里吃晚餐。
“我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人进我家呢?”娑由一边说,一边将啤酒倒进大大的啤酒杯里:“工作这种事,自然要在外面谈。”
“我只是觉得你这一身衣服不适合来这种地方吃晚餐。”少年试图用一种听起来乖巧又善解人意的语气解释。
他沉得发黑的眼睛掠过少女黑发上堆满装饰的礼帽和身上那一袭蓬松得夸张的洋裙,见她兴致盎|然地盯着冒泡的啤酒,手上的白色蕾丝手套沾上了些许油腻的脏色。
见此,太宰治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自助的食物往烤架上放,他一身黑衣也因此染上了烟熏的气味:“烤食物的活就让我来吧,娑由小姐。”
闻言,娑由开心地翘了翘嘴角,她将那双沾了油渍的蕾丝手套脱掉扔进垃圾桶里,歪了歪头,任由挽起的发丝从礼帽下偷溜出来,垂落在白皙的脸颊边:“太宰君真绅士呢。”
“如果你是去高级点的餐馆,那我不但绅士,还可以很浪漫~”少年眨了眨眼,脸上带着俏皮又狡黠的笑,若是忽略他的身份,或许他能讨得全世界的女孩子的欢心:“当然,我不是说这家烧烤店不好,只是想说,或许在别的地方我会看上去更帅气些。”
娑由果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太宰君竟然是会在意这种事的人吗?青春期的小孩子吗你?”
太宰治耸了耸肩:“每个正常的男人都会希望自己在漂亮的小姐面前保持最帅气的一面的。”
这么听起来倒是她不善解人意了。
但娑由不在意,只是笑。
很快,她就好像喝醉了,脸颊上泛着点红,正微微歪着头和身子,眉眼耷拉,双手交叠,捧着酒杯在那闭着眼小憇。
横滨的交界没有昼夜的区别。
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围墙遮挡,只是搭着乌黑的篷,从坐的地方望出去,夜色是温柔的蓝。
不远处废弃的建筑生了锈,交错的楼梯与水平线上的天空交叠。
遥遥的,有游客拉的小提琴曲回荡在沙滩上。
就在太宰治以为自己今天要背着她回去的时候,娑由轻轻的声音传来了:“总而言之,就是在明天杀了你对吧。”
“嗯,确切来说是杀了港口Mafia的太宰治。”他特地强调后面的几个字,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太宰治,娑由听过这个名字。
只要混黑的,谁没听过呢?
听说他很年轻,是港口Mafia史上最年轻的干部,森鸥外的得力干将,但娑由没想到这么年轻,还很孩子气。
虽然和森先生一样,很装模作样就是了。
娑由对太宰治的初步评价是这样的。
之前森先生想将他介绍给她认识,但她并不感兴趣,也就拒绝了,只是没想到今天会以这种形式见到他。
名为太宰治的少年,委托她杀了自己。
价格不错,但有待考虑。
和森鸥外扯上关系的,她向来会考虑一下其中的麻烦程度。
思及此,娑由轻声道:“我今天累了,明天再回复你。”
太宰治并没有表现出急态,反倒慢条斯理地问她:“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她依旧以那个姿势坐在那:“我今晚不想回家了。”
“为什么?不是说很累了吗?”少年的声音和表情都很温和,像在哄一个小孩子。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回那里了。”娑由微垂着睫羽道:“里边一定积了很多灰,打扫起来要好长时间,还怎么休息?”
“找个保洁人员去打扫不就行了?”太宰治顺着她的话提议道:“自己打扫对娑由小姐你这样追求高效率的精英杀手来说实在太浪费时间了。”
他真的挺会说话的,至少娑由该承认自己听了后有了耐心回答他:“唔,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讨厌无关的人走进那里,况且,杀手的房子不能留下多余的痕迹,当然要自己抹除才放心呀。”
闻言,太宰治发出可爱的语气词表示明白了,罢了,他没有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而是回到最原始的疑虑上:“那今晚你要去哪里呢?”
他说:“现在是淡季,这家店最多开到十二点,之后你打算去哪里度过今晚的时光呢?”
“当然是去酒店啊。”娑由睁开眼,用一种遣责的目光看着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个人笨得配不上他在外的名声。
言毕,她也不想在这里呆了,站起来身来去结了账。
本来她想AA的,但看在太宰治全程给她烤食物的份上,她难得大方,连同他的一起给了。
过后娑由也没有立即去找酒店,而是开始漫无目的地走。
老实说,来海边实在不是个好选择,只是来吃饭也就算了,可是当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沙滩上走得跌跌撞撞时,跟在她身后的少年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娑由小姐,把鞋子脱了吧。”
娑由一愣,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此时,她的脚步不再像方才那般沉重,反倒变得轻盈起来,太宰治这才意识到,若她愿意的话,怕是沙滩上连她的鞋印都不会留下。
与此同时,娑由回过头来,见身后那个人及膝的黑色大衣在海风中轻轻地扬。
仿佛没想到她会看过来,他原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不见踪影,这会也没能及时挂上去。
面无表情的少年,显得很单薄很冷漠。
可是娑由却笑得花枝招展:“诶呀呀——这时候太宰君应该过来扶我或牵我的手才对,我明明给了太宰君发挥绅士风度和制造浪漫的机会了。”
闻言,太宰治好似才恍然大悟,作出像小孩子一般懊恼的神态:“我可以申请重来吗?”
“不可以哦!”娑由哈哈大笑,像玩游戏胜利了的玩家一般,笑道:“在我这里,错过的东西是永远不会再重来的!”
这么说的人望着大海的方向,晚风吻着她寂寥而空茫茫的脸,随即而来的就是漫长的沉默。
春夜的海边很宁静,这个时候,她好像不再有醉意,娑由抬起手,好似依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旁若无人地跳起交际舞来。
太宰治没有上前,而是安静地看着她,顺着她往前的脚步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些礁石密布的地方。
娑由如梦初醒,也不跳舞了,反倒是踩着高跟鞋攀上去,三两下就爬到了最高的礁石上。
太宰治站在下面提醒她:“娑由小姐,再不走的话就没计程车和公交车回市区了。”
可是娑由没有理他,太宰治安静了一会,便追着她的身影爬上去。
娑由一愣,弯身向他搭了把手,将他拉了上来:“我还以为太宰君会自己先回去呢。”
“绅士的先生怎么可以扔下美丽的小姐一个人在这呢?”他习惯性搬出他的油腔滑调。
娑由没有再搭话,也不怕脏,坐了下来。
就此,层层叠叠的蕾丝覆盖灰黑泛潮的礁石,她像坐在一朵花蕾中心似的。
太宰治也坐了下来,他看见身边的少女像坚硬又柔软的贝,慢慢从裙下伸出腿,晃了晃自己的脚,用自己的高跟鞋尖去碰太宰治的。
太宰治玩心大起,碰了回去,她又碰了回来,他再碰过去的时候,娑由已经先一步收回脚了,他自然碰了个空。
就在太宰治以为到此为止的时候,她又趁他不注意时碰了回来。
侧头,少女朝他弯着眼睛无声的笑,眸中的狡黠和戏弄明晃晃得像天边那颗最亮的星星。
太宰治无端觉着放松,他呼出一口浊气,双着撑着礁石,就这么与她玩闹着。
横滨的春天,来海边的人并不多。
偶尔有人经过,也不会注意到礁石最上边的他们。
太宰治放眼望向自己看了无数遍的大海,见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泛起雪白的泡沫,拍打着底下的礁石。
无数的星星倒映在海面上闪闪发光,有漆黑的发丝飘入眼帘,将视野切割成好几块幽蓝的位面。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想,脑子放空,所有的东西都离自己而去,只有一种想要跳下这片大海被蓝丝绒包裹的欲望。
但考虑到身边有人在,所以他没有做这般吓人的事情。
坐着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海涨潮了。
海水浸没了底下的礁石,离他们所在的最高处只有大约一米的距离,往后望去,已经看不见沙滩了,太宰治看了眼天色,约摸已经过了十二点,不禁又提醒了娑由一声:“娑由小姐,已经是第二天了。”
可是娑由没有理会他,她只是带着笑,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
过了午夜的晚风比较寒凉,暖色早已隐去,世界是一片黯淡的寂冷。
他们彼此交叠的衣物几乎与礁石的黑融为一体,她的脸在黑发的衬托下显得苍白,她安静得几乎没有呼吸。
见此,太宰治靠过去,脱下了那件黑色的大衣,扬起来,从两人的头顶上罩下来。
娑由一愣,却没有拒绝。
这一瞬,在逼仄又温暖的距离中,太宰治终于能感觉到娑由浅浅的呼吸了,这叫他产生了一种两个人被困在一座孤岛上的错觉。
这样的想法一出,许是与吊桥效应擦了边,少年竟有了些许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但他最终没有那么做,只是同她挨着肩,靠那件大衣互相取暖,抵御海风。
他们就这样一起坐到了接近黎明的时候,什么酒店,什么回家通通遗忘,终于,娑由轻轻笑了:“我好像感受到太宰君的浪漫了……”
言毕,不等他答,娑由突然又道:“太宰君知道「书」吗?一本空白的、能实现所写愿望的「书」。”
太宰治下意识道:“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呢?又不是《死亡笔记》。”
“有的哦。”娑由笑道:“我相信这世上有这样能实现人愿望的「书」存在,我之前一直在找它呢。”
少年一愣,鸢色的眼望向她:“娑由小姐是有什么愿望想要实现吗?”
“有哦。”她笑道:“这世上谁没有愿望呢?”
“娑由小姐的愿望是什么呢?”太宰治问道:“可以和我说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
娑由有些惊讶地看向他,可是从少年那张脸,她竟看出了认真的意味。
但她并没有相信,只是轻轻地笑:“太宰君为什么要帮我实现呢?我们既不是亲人朋友,也不是恋人,你有什么资格帮我实现呢?”
太宰治没有说话,但他难得表现出了一点失落的迹象,娑由懒得去推敲那是真是假,只道:“太宰君,相信平行世界吗?”
言毕,娑由又继续笑道:“我只是想说,平行世界的魅力在于不同的选择有不同的结果,说不定,有一天,太宰君会遇见另一个已经实现愿望的我。”
对于她这般莫名其妙的话,太宰治也没有表现出不悦的情绪。
他只是笑道:“明明和娑由小姐是第一次见面,可我却觉得相处得很自然,娑由小姐真是自来熟呢。”
回答他的是娑由近乎轻快的声音:“那是因为我们是陌生人啊。”
伴随着这句话,她抬手从礼帽上扯下什么东西——那是一朵花,嗯,是的,她帽子上堆叠的装饰物是许许多多漂亮的花。
娑由将那朵形似白玫瑰的死物放在手心把玩,既而别上了太宰治的鬓角:“你的想法我不在乎,你对我什么感受我也不关心,我不需要害怕你对我生气,也不需要知道你为什么要靠近我,你要走就走,你同我说话,我想回答就回答,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多么轻松的关系。”
对此,太宰治不可置否地笑。
仿佛受她蛊惑,少年想要与她建立起这样轻松的关系,于是,他像随兴而谈似的,突然出了声:“娑由小姐,有人让我去当个好人。”
黎明时分,他们坐在涨潮的黑礁上窃窃私语。
太宰治望着粼粼的海面,说:“他让我去救助孤儿,拯救弱小,我想相信他,所以我才想帮娑由小姐实现愿望,也希望黑暗时代的太宰治能够死掉。”ýáńbkj.ćőm
如同沉入深海的落叶,少年的声音轻得被海浪掩去。
伴随着这句话,娑由突然伸出手,将太宰治从礁石上一把推了下去。
许是没有反应过来,他并没有挣扎。
与此同时,她自己俯身而去,与他一起坠进大海里。
远方的海平线上,旭日恰好升起。
今天的阳光似乎很好,不热烈,但很温暖。
眼帘中,天空看上去比平日更为湛蓝。
还没到夏季,云絮不到成团的程度,浅浅一片飘浮在上面,好像被风轻轻一吹就散开了。
有涟漪拂过太宰治脑后微卷的发梢,留下春风的足迹。
像从枪火与铁血中捞出来的亡灵,黑衣的少年洋淌着黎明的光,堪堪坠入冰冷的海水中。
世界是块冰。
只一瞬,无数声音尽数远去,海水瞬间将他的身体淹没。
咕噜咕噜的气泡一一上升,海水涌入肺叶,身体被一双无形的手攥着不断下沉,太宰治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变成了一条鱼儿,或是一片扇贝,融入了这片海洋里。
可是,有人在浸没的海水中一边拥抱他,一边扼住他的喉咙,好像想和他一起死去。
顷刻间,迷蒙的视野中,日光晃荡,深蓝的波光浮沉,蓝与绿掺杂的春水中,水沫像易碎的泡泡,相继往上冒。
他看到了无数破碎的花在海面上飘,其中一朵,是前几秒钟还别在他鬓边的白玫瑰。
他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抓住它,可是身体下沉,触到了冷硬的礁石,他的手离它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
太宰治剧烈地挣扎起来的时候,娑由放开了扼住他喉咙的手,将他从海水中拉了上来。
与此同时,周围已经开始退潮,他俩站起来,海水不至于没顶。
太宰治迎着黎明的日光,微微紧缩瞳孔,大口大口地呼吸。
鸢色微卷的发丝被海水浸得漆黑,服帖地亲吻他的脸颊。
而他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朵白玫瑰。
娑由轻轻抚上他的脸:“不是说,想死掉吗?”
眼帘中,腥躁腐烂的气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无数断了线的水珠从少年额前的发梢坠落,割裂的水痕遍布那张脸。
娑由却歪着头,轻轻地笑道:“为什么哭了呢?”
她这话真奇怪……
娑由从他眼中看到了这样茫然的神色。
“是因为很疼吗?”娑由用指尖点了点他脖颈和手腕上系着绷带的地方,仿佛默认下边会有可怕的伤口似的,她近乎恶劣地笑出了声:“伤口浸海水确实会更疼哦,太宰君很怕疼吧。”
好像默认了她的话,太宰治微微红了眼眶,也不知道是被海水浸痛了还是其它什么。
与此同时,他又摇了摇头,攥着那朵花,露出了一个像小孩子一般无助的表情:“因为,想要这朵花……”
“为什么?”娑由问他。
这个时候,她挽起的黑发已经随着不久前的落海散落开来,与此同时,她那顶漂亮的礼帽也已经落入海面上,那上边纷纷扰扰的花散开来,在他们周遭飘浮晃荡。
而少年在这其中低着头,额角上的海水流经他的眼角:“因为,我死后可能不会有人给我送花……”
他说:“所以,至少在最后一刻,想抓住它。”
可是这个答案却叫娑由哈哈大笑。
罢了,她浸在海水中,对他笑道:“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太宰君。”
“什么?”太宰治一愣。
娑由却朝他伸出手。
这一刻,无数水珠好似从她身上离去,她似乎想要给予他一个拥抱。
海水中,洋裙雪白的蕾丝像水母往上飘,蓝色的纱兜着璀璨的曙光。
但实际上娑由并没有抱他,只是抚上了他的脸。
迎着光,少女的指尖拂过了他的发丝,他的眼睛,他的脸颊,他的鼻尖和嘴巴。
她的动作,好像正在从他身上剥落下什么坚硬又腐烂的外壳似的。
与此同时,她笑着道:“脱落吧,脱落吧……”
伴随着她的声音,太宰治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身上的水珠似乎都在日光中盈盈发亮。
耳边有风的声音,眼帘中大片澈蓝相继拥来,他仰起头,须臾间,天际边有候鸟的影子掠过。
日光由此游离晃悠,少年下意识眯了眯眼,抬起手去遮那刺眼的光。
透过指缝,他见云层之上的浮光惊穿了人间的歑隙,皆落入了他的眼中。
一身漆黑污泥的人,似乎经由这场洗礼而露出了他原有的的色彩。
“港口Mafia的太宰治已经在刚才被娑由·揍敌客杀死了,我会这么告诉林太郎的。”娑由亲昵地唤着那个人的名字,仿佛会因此得到什么甜美的糖果一般。
太宰治忍不住问她:“那如果有一天,港口Mafia的太宰治再次站在你面前,你是会走掉,还是过来拥抱我呢?”
“这句话有问题,太宰君。”这么说的娑由神情异常温柔:“死人是不会复活的,我不会允许他们复活的。”
这一刻,她像一位充满光辉的神袛,温暖明亮的阳光在她的动作下正沿着“剥落”的边缘铸造出全新的太宰治。
可是,太宰治却看见有飞鸟在她身后的天空坠落。
而她在那样寂寂无声的的死亡中,掰开了他的手,将他手中的白玫瑰揉碎,笑着扔进了黎明的大海里:“死人就给我好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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