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古玩玉器、珍宝字画,燕安不知搜罗了多少,为搏驸马一笑,柳郎倒是好性子,不论看到什么,都能捧场似的夸赞两声,可是却从未见他喜欢过哪样,只有澈哥哥来的时候,他才好好笑过。
“真是的,以后不许三哥再来了。”又一次,他们一起谈笑,燕安只能在门外巴巴瞧着。
“驸马与王爷投缘,是好事。”
燕安闷闷伏在桌子上,“你先出去吧。”随着采薇慢慢退下,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委屈想,若是柳郎肯对我好一点,我何至于同三哥计较,他从未好好看过我。然而这份委屈不能向任何人提起,我已经如愿得到他的人,早晚也会得到他的心。
她的消沉被身边的嬷嬷看在眼里,越发气不过,对着采薇怒道:“做驸马就要懂得如何侍奉公主,哪有你们公子这样的,专会摆架子,叫公主屈尊。”
“嬷嬷息怒,驸马绝无此意。”
“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公主何时受过怠慢,你家公子最好识趣一点,否则老奴自会奏明陛下和娘娘。”
采薇不经吓,手忙脚乱地央告,“好嬷嬷,您万不能如此,驸马对公主不坏,您也看在眼里,他只是需要时间,公主新婚,不好伤了感情。”
“你求我有甚用?该去求你家宝贝公子才是。”嬷嬷苦笑。
傍晚时分,萧澈方回府,燕安一进门,就见他笑意盈盈,招呼她道:“月儿快来,你瞧我这幅画,可像你澈哥哥。”
燕安凑近看,只见画上青山巍峨,澈哥哥身背长剑,负手立于山巅,薄雾隐隐,潇洒不失豪气,心里酸酸的,闷声道:“我从未见他爬山,也未见他使剑。”
“若只见什么画什么,那多无趣,澈是我见过第一勇敢之人,自该如此。”灵修的眼睛未从画上移开过,夸奖的话,燕安听不进去,她深情望着柳郎亮晶晶的眼睛,询问:“柳郎喜欢画画?”
“是啊,我最喜欢画人了,久未动笔,都生疏了。”
“何时也为我做一幅画?”
“随时都行。”灵修这才笑着看她,那双圆眼满含希冀与忧郁,他迅速转过头,打哈哈:“过两日我闲了,便给你画。”
两人正说话,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声,灵修皱眉,“外面发生何事?”
易欢进来,一面瞟两人的脸色,小心开口:“启禀公主驸马,红叶冲撞了孙嬷嬷,正在院外受罚。”
“什么!”灵修拍桌冲出去,燕安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连忙跟上。
循声赶到时,红叶正被三四个老妇按在凳上,已受几杖,仍有力气挣扎,倒是跪在一旁的采薇满头的汗柔柔弱弱像是受了很大的苦,他大喝一声,“住手!”不料,几人一呆,孙嬷嬷却道:“继续。”仿佛没看见他似的。
小厮举杖方要落下,燕安紧随其后,斥道:“放肆,驸马的话你们没听到吗?”
他们这才停下,跪地行礼,孙嬷嬷上前,好言相劝道:“公主,丫头没规矩,老奴代您管教,您快回房歇息,莫污了眼睛。”
灵修不管她们,先去扶红叶起来,倒无人再拦,红叶有些站不稳,借力倚在采薇肩上,脸色略发白,“你犯了什么错?要受杖责。”
“我看医书一时入了迷,没听到嬷嬷吩咐,嬷嬷说我有不敬之心,便罚了。”红叶难得轻声细语,他好一阵心疼,只想揪住孙嬷嬷的衣领把她丢出去。
“不敬岂是小事?她行为荒唐,言语轻慢,分明是目无主上,尊卑不分,只罚十杖,并不冤枉。”
“孙嬷嬷,红叶是我义妹,在柳府称二小姐也不为过,岂是你说罚就罚的。”
“驸马,老奴提醒您一句,这是在公主府,不是柳府,在这里只有君臣,她既然比别的丫头尊贵,就更应该做好分内之事,老奴受娘娘之托帮公主打理府邸,绝不容人偷懒耍滑。”
“你受娘娘之托?懿旨呢?”灵修上前骂道,“你口口声声君臣,你我之间谁是君谁是臣,你对我没有轻慢之心吗?”
“老奴是公主的臣。”嬷嬷冷冷回道。
“好!公主府只认公主一人为君,如此,我们不住了,收拾东西回柳府去。”
说话扶着红叶往院里走,众人皆惊,嬷嬷终于慌了,质问:“驸马此举成何体统?”
灵修头也不回,冷哼一声,“可笑,嬷嬷目无尊卑,反倒是我不成体统。”
闹到这时,局面一度僵持,孙嬷嬷是燕安的奶妈,又是母后所派,她不敢违逆,或者说不想违逆,柳郎说要走,她才慌了神,追上去央求:“别生气,嬷嬷年纪大了,你莫和她计较,我保证以后没有人再对红叶动手。”
气头上的人哪里听得进去,不管她怎么说,就是一句,“我本不配公主,柳府虽小总好过这里受人作践。”
燕安急得落泪,孙嬷嬷,混乱之际,柳夫人来了,“这是闹什么?”
一见她来,灵修和燕安连忙上前行礼,称“母亲安好。”
“我如何安?寻常夫妻打架还知道关起门来,你们倒不顾体面,叫人看笑话。”她训完两个小的,又对嬷嬷道:“嬷嬷也劳累半日,去歇歇吧。”
孙嬷嬷原是想给柳灵修一点教训,没想到驸马性子太犟,竟闹起和离,叫她骑虎难下左右为难,见柳夫人愿意来收拾残局,谢天谢地屈身行礼道:“有劳夫人。”
“我的小花猫,莫哭了,不理那混小子,母亲在这儿,他哪也去不了。”柳夫人把燕安搂在怀里,言语柔和,让人听了倍感心安,“回去洗洗脸,我来收拾他。”
燕安一听这话,急忙抓紧柳夫人的胳膊,央求道:“母亲,今日之事,不怪驸马。”
“傻丫头,你还为他说话,放心我不为难他。”得到承诺,燕安才离开,采薇和易欢则去照料红叶,柳夫人领了灵修回到房里。他初来便知道母亲是第一宽和之人,因此并不紧张,只是惭愧,一路低头无话。
柳母屏退下人,端坐问他,“平儿,你何时这么急了?”
“她们仗势欺人。”想起方才的场景,灵修仍是气呼呼的。
“仗谁的势?”
“楚氏呗!”咬牙切齿地说出口,柳母轻笑,眸中苦涩,“你现在跟你父亲一样了。”
父亲!他恍如醍醐灌顶,鲁莽耿直不顾自身安危,倒真像极了让他头疼的父亲,抬头母亲满目慈爱,“可是,难道由着她们欺负红叶?”
“她们为什么会为难红叶?”
“摆架子,立威呗。”他没好气的回话。
“傻子,那是因为你冷落公主啊。”在他震惊地目光中,柳夫人娓娓道来:“你们成婚以来,除大婚当日,再未同房,月儿对你事事迁就、处处讨好,你又是怎么做的,她的老嬷嬷会怎么想?”
“这同我有什么关系……”灵修嘴硬不承认,“她才十五,我拿她当妹妹,也是既尊重又爱惜的。”
“可她不是你妹妹,她是你的妻子,先前瞧你不在意,还以为你早早认命,现在天地都拜了,你却不要她,如何使得?”柳夫人语气严厉,“咱们厚道人家做不出这种事,更何况,若没有她,柳家早如沈家一般,你不念别的,也该念着她对柳家的恩情。”ýáńbkj.ćőm
他看到母亲严肃,反生叛逆之心,后退两步拱手道:“母亲不要用仁义礼法来压我,燕安是好孩子,但我们之间无恩,亦无仇。”
“无仇便好。”柳夫人叹息,望着他,神色隐隐悲伤,“她再尊贵,终是女子,不比你的。”
灵修顿时愣在原地,透过母亲,他第一次感觉到,燕安的可怜。
另一边,红叶被扶回房间,趴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采薇一边上药,皱着眉唠叨:“你早听我的,守着规矩,怎么会被人拿住错处?幸而只破了点皮,安生养两天吧。”
她正心烦意乱,没好气的说:“大姐,你别废话了,我不被打死,也要被你唠叨死。”
采薇果然不说话了,静静上药,尴尬的气氛让红叶不好意思起来,“采薇姐姐,今天闹成这样,你不怪我吧。”
“公子仁厚,见你被打岂有不管之理,是嬷嬷……”采薇想到孙嬷嬷对公子的不满,及时住口,“总之你别多想,安心养伤。”
红叶聪颖,早看出孙嬷嬷今日是杀鸡儆猴,见她欲言又止心中了然,“嬷嬷怎样我才不管,我是怕老夫人嫌我惹事,撵我出去。”
“这倒奇了,你不是最烦在府里困着?”采薇收起药罐,小心帮她把裤子穿好。
“今时不同往日。”淡淡叹了一声,神情严肃,抬头看采薇,两人愁眉相对。
“我真不知以后要如何了。”采薇收拾药瓶,准备往出走,正见燕安往这边来,顿时警惕,“公主过来了,你躺着别动,我去看看。”
红叶见她出去,慢慢起身,移步到窗前,看到公主一人,说了两句话,便要进来,她一时来不及回到床上,靠着长桌,紧张得忘了行礼。
“怎么起来了?”燕安没有计较礼数,赶紧上前搀扶她。
“这……”被人一扶,红叶越发紧张,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自己可以。”
燕安被她的拘谨逗得扑哧一笑,依旧不撒手,“权当给我个赔罪的机会吧。”
红叶再次趴在床上,仰头看人,十分难受,“既是赔罪,你下来些。”燕安听了,蹲到床边,“红叶妹妹,今日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吩咐下去,以后在府里,你依旧是二小姐,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等等。”红叶边听边皱眉,她打量着眼前的小人,形容稚嫩,眼神单纯无害,嘴巴小巧,像个假正经的小孩子,“你才多大,就叫我妹妹。”
“你是柳郎的义妹,自然也就是我的义妹,我会把你当亲妹妹照料。”燕安信誓旦旦的样子把红叶笑了,同她顽道:“公主大人,我本是江湖游医,哪里需要你照料。”
燕安被怼红了脸,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闷闷道:“江湖天地宽广,容得是无家之人,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她情真意切,如泣如诉,“别走好吗?柳郎离不开你,我也需要你。”
“您尊贵无比,怎会需要我呢?”红叶最是怜香惜玉,当公主娇滴滴地请求,她的心早化了。
“孙嬷嬷打你,是因为听说母亲曾想将你收房。”燕安坚定地看着她,“可我知道你会帮我。”
原来如此,红叶正要解释,却被按住,“别紧张,我不在意的,只是你们素来亲厚,柳郎待你与别人不同,我想请你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他喜欢我。”
公主为爱屈尊降贵,红叶心里对她的欣赏更多了一分,也不矜持,直言道:“我愿意帮您出出主意。”她凑到燕安耳边,“头一件,先把孙嬷嬷打发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一梦闲人更新,第 45 章 第 45 章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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