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元近期还和什么人有交往?”老孟问,他对贺醉没什么太深印象,只是听春长风之前提过几次这个名字。
“没了,”司机说:“除开跟二少爷拉关系的,再就是些女人,你们想知道我可以想想她们的名字。”
“不用了,”牢里已经塞进去香栀子、碧婷和小豆子,春长风不想再有更多女人为张大元搭进去,他朝司机摆摆手。
“你们问完话,我就走了,”司机拿起桌上的礼帽,小心地说:“今天有北京过来拜访姥爷的客人,我要去火车站接人,再晚怕是要耽误事儿。”
“没问题了?”老孟问春长风,见他摇头,朝着司机摆手:“走吧,有需要你配合的再叫你过来。”
“好说,好说,”司机点头哈腰地连连应下,问询室的大铁门打开又关上。春长风对老孟说:“孟哥,我们去查查万家巷18号,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总局这里应该是有老地图,”老孟说。
“走,”春长风站起身,老孟问:“那个贺醉怎么了?”
“他就是狐妖的帮手,”春长风说。
老孟:“我也听出来了。”
“我后悔没早点发现,”春长风说着不由咬紧牙齿,“要是早发现,我爷爷就不会被害,玉秋也不会被他们抓走。”
“这事儿赖不得你,”老孟搂过春长风的肩膀,推着人往外走:“你要什么都早早想到,你就不叫春长风,你该叫春上仙,龙王庙里龙王让开你坐上去。”
拉着人走出来,老孟笑呵地拦住一个小警察,让人带他和春长风去了文档室。档案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盘头发、涂红指甲,半洋不土的打扮。她见来人是生面孔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低头看着早上的报纸说:“这什么地方啊?想进去就进去?走走走!”
“曹警官让过来拿点资料,”老孟解释。
“那样曹警官自己过来,”档案员端起茶杯子吹了口茶叶沫子,慢悠悠地说:“规矩就这样,谁来都得按规矩。”
警局上下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别看着一些人是芝麻职位但搞不好上面有硬关系。老孟压住春长风的胳膊,怕他太过着急一个没忍住惹出事儿来,自己笑着往前挪了半步,轻声说:“曹警官在查张部长那桩案子,他忙得很,从海大路警局调了我俩过来帮忙的。警官你看要不行个好让我们进去,要不然耽搁了,张家人闹起来,这可是谁沾上都吃不消的活儿。”
听到是张大元的案子,档案员的脸色立刻变了,她上下打量一遍春长风和老孟,犹豫半天从柜子里拿出一串钥匙打开背后的大门。
“你俩想看什么?”档案员带人走进档案室问。
“找天津的老地图,”老孟说。
“要那个做什么?”档案员指了下靠墙的一排架子,问。
春长风说:“我们找万家巷18。”
“万家巷哪来儿的18号?”档案员皱着眉,冷哼了声:“全天津就一条万家巷,从头到尾一共就16号,从来没听说过什么18号。”
“以前呢?”春长风问:“除了现在那条巷子,以前有地方叫过万家巷吗?”
“没有吧,”档案员扶了扶发髻,说:“我记得八年前总局新来了一个局长,鬼佬事儿多,让我们把重名的巷子都标出来换了新名,印象里没有万家巷。”
“万家巷18号有没有可能是跟附近巷子重叠的地方?”春长风正说着,老孟摊开一张地图,他手指头划过一个个油墨标记点,停在万家巷尽头的一个白色的方框上,问:“这是什么地方?”
“它……”档案员伸头盯着看了一会儿,接着脚底下退了半步发出声短叹:“怎么会在这里?”奇书屋
“这里怎么了?”春长风问。
档案员皱起眉,又退了两步站在窗子边,抱着胳膊说:“非要找个万家巷18号,还真就是那儿了,东边还有个套在一起的小院子是17号。”
“为什么没用?”老孟问。
“我刚来警局的时候听师傅说过那宅子闹鬼,”档案员声音都轻了几分:“万家巷17号和18号的牌子白天钉上去,晚上就掉了,当时有个不信邪的警员坐在宅子外面熬夜守着,想揪出来是哪个不长眼的闹事儿,结果第二天被人发现钉在墙上的牌子和守夜警察的脑袋都被摘了扔在地上。局里上下都不想碰霉头,所以那地方就一直没登记过门牌号,后来时间太久,万家巷也就没了17和18号。”
“这宅子以前是干什么的?”春长风问。
“大清绿营佐领的旧宅子,”档案员说:“听说那一家子就是被恶鬼害死的。”
“详细说说?”老孟一听来了精神,搬来一把椅子让档案员坐下说。
“出来说吧,里面阴沉沉的。”档案员搓搓胳膊出了档案室,等着春长风和老孟出来后拿起桌上的链条锁了大门。她坐在门口的桌子前,捧着茶杯子说:“我也是听来的啊,不保真。我随便一说,你们随便听。”
“嗯嗯,”春长风忙着点点头:“你说说看嘛,什么鬼能这么厉害。”
“女鬼,”档案员扁扁嘴说:“不过什么样的女鬼就说法多了。有说是原来死在宅子里的下人回来寻仇,披头散发满脸是血见人就咬;有说是佐领大人的对头请了个萨满头子做法,从地下召来个恶鬼在害人;也有说是佐领家的二儿子在江宁杀过太多人,招了怨鬼的报复。反正是佐领一家上下几十口人不到十年光景全死光了,病死的、溺水的、上吊的、摔死的……死的人多,说法也就多,传得也就越玄乎。”
“那你觉得呢?”春长风问:“你觉得哪个靠谱?”
“我?”档案员转着眼珠子想了会儿说,“单我说,我更信那附近安乐药堂王掌柜的说法。王掌柜说袁大总统闹着当皇帝那年他亲眼看见过宅子的女鬼,年轻女人穿一身蓝底粉蝴蝶花案的长褂子、戴白珍珠流苏坠子的旗头,大白日里跟活人一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像是找什么东西。”
“不是说鬼吗?怎么还看得怪清楚,”老孟笑:“是不是佐领的宅子慌太久被附近买房没地的人占了?”
“不不不,”档案员连忙摆手说:“王掌柜说那女鬼是佐领大人的小儿媳妇,光绪年那会儿就得痨病死了!她生前每天要喝药,一天两次都是当时还当药店小伙计的王掌柜炖好了送过去,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认错人的。”
“佐领的宅子空了多久了?”春长风问。
“得有四十年了,都说是凶宅,没人敢买。”档案员搓着手指关节,想了半天说话:“中间好像是有胆大的买过,但都住不到一年就会有人死在里面,后来就再没人动过那宅子的心思,一直都是荒着。”
“佐领家里频繁死人都是在他家小儿媳妇死后?”春长风问。
档案员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但王掌柜说贺章氏死出殡那天,咱这里六月天下了雪。”
“贺章氏?佐领姓贺!”春长风听到这个姓氏,不由地起了层鸡皮疙瘩,接着兴奋从心底冒出来,困扰他整个夏天的谜团终于被揪住了尾巴。
“嗯?你不知道?”档案员听到也是愣了下,随后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没说过佐领一家,于是解释:“贺昶通,汉军正白旗的,贺家的老祖宗给努尔哈赤带路进天津城。说起来,佐领在北平天津这地方真算不上什么大官,但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比,人家照样是大爷。按说这样的人家该是生一堆孩子,到贺佐领这辈应该几十上百个连襟的亲戚,但实际并没几个。据说是老天爷都看不过贺家祖宗当汉奸,所以他家的儿子姑娘都身体很差,贺昶通也是一样,只有三个儿子,其中嫡出的老大和老三年纪轻轻就病病歪歪,始终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中间庶出的老二倒有个儿子,可也就活了十岁。再后来,就是我刚才跟你们说的,不知道那家人撞了什么邪门的东西,几年里前前后后老的小的全死光了。”
春长风听着档案员说话空档看了眼老孟,他皱着眉一脸严肃,问:“王掌柜见到的女鬼是叫舒兰吗?”
“这谁知道?”档案员摇摇头:“那年头大老爷们家里的姑娘,在家里只有父母兄弟姐妹知道名字,嫁了人也就是夫家人知晓。旁人上哪知道她们叫什么?顶多了知道个姓氏,王掌柜说她是贺章氏,那就是母家姓章吧。”
“啧啧。”老孟啧啧舌头,春长风脑子转的快马上想到:“咱们这里有以前的登记册吗?我们找找当年和贺家门当户对的,不就能找出来是哪个章家吗?”
档案员说了半天,自己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没多犹豫又打开门,三个人在里面翻了一圈最终勾出来一户人家。
“章华,”档案员把一张卡片递过去给老孟和春长风看:“现在依旧住在城北的宅子。”
“四十多年前的人说起来也不算太远,”档案员说:“你们过去兴许能见到章家的老人,他们或许还记得那贺章氏叫什么。”
“谢谢,谢谢,”春长风嘴里说着,脚下一步不停地往楼下跑。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狐行夜话更新,第79章 正白旗下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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