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其它小说>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第 176 章 行行复行行 一七六
  祺连山上,一顶从宫里来的轿子被轿夫小心翼翼地抬上了半山腰,停在两间简房的前面。

  “史公公,到了。”轿夫搬下墩子,从里面搀扶出一位年轻的太监。

  史公公的目光逡巡了一圈眼前的破房子,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难不成齐大人就住这里?”

  轿夫点点头:“没错,就是此地。”

  “哎哟......”史公公抬脚跨过泥坑,皱眉道,“堂堂相国怎么能就住这样的地方呢,齐大人是来为陛下办事的,若就这待遇,要是传出去天下人还以为给咱们北燕朝廷效力是件多苦的差事呢,那以后朝廷还指望哪些青年才俊来科考报国啊?”

  轿夫讶异这史公公竟说出这样的话,但也不敢有疑义,只道:“公公说的是,但齐大人自己就选的这地方,说是监工方便。”

  史公公尖声轻哼一声:“再方便那塌方的地方不是照样塌了吗。”

  他这话说完,就见前方不远处的石阶上缓缓走下来两人,正是齐祯与冬竹。

  史公公立刻换了副面色,笑脸相迎上去。

  “哎哟齐相,这么热的天您怎么也不打一把伞呐?”

  齐祯看着眼前的宫人,觉着面生,不像是封沉安身边的,便问道:“请问阁下是?”

  史公公了然一笑:“奴才姓史,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奴才此次领了陛下的旨意,特来接齐相归京。”

  “归京?”齐祯疑惑。他又仔细想了想,德妃不就是简家的那位么,最近在后宫风头正盛,正是因为她,齐珣央的日子多少都会有些不舒坦。

  史公公道:“是,陛下叫奴才将诏书和御令带了来。陛下说了,齐大人为人谨慎,若是不拿这物件恐怕不会轻易跟奴才回去。”言语间,他郑重其事地掏出一块丝帕包裹完整的御令来递给了齐祯。

  齐祯问:“太庙尚未完工,公公可知陛下为何要命我回去?”

  史公公道:“奴才不敢揣测圣意,若要斗胆妄言的话,兴许是因为大人之前传回燕京的那封奏报?”

  那封上表木材劣质的奏报。

  齐祯蹙眉,若是为此,又何故山高路远地要叫他再回去一趟呢,木材有问题朝廷大可以直接整顿。

  史公公像是猜对了齐祯心中的疑虑,道:“您有所不知,最近朝中也发生了一些事,严相他......”他左右望了望,压低声音,“要辞官。”

  齐祯微惊:“辞官?”

  “这真是说来话长了,总之齐相快随奴才归京吧,陛下等着您去帮他分忧呢。”

  齐祯看着自己手中的御令,他一直认得这东西,从前就没少见过。这是北燕皇帝的信物,封沉安还是太子的时候就没少手持御令行事过。史公公带来的这块不可能是假货。可既然要暗中招他归京,为何是派德妃宫里的人过来?

  齐祯依旧是质疑的。

  “陛下可有说过,我若归京,那这里的工程怎么办?”齐祯问道。

  史公公莞尔一笑:“齐相放心,陛下已经宣了苏长明苏大人来暂代您在此处的位置。”

  齐祯心道,此地虽是夏季,但时常大雨不断,苏长明上了年纪,这样的天气他的身子骨可扛得住?但这些他能关心却不可操心,既然是陛下的旨意,他如何能因为自己的私交而越俎代庖。

  史公公就这样半鞠着身子,恭敬地站在他的面前等着他动身。

  齐祯思量着:走还是不走?

  似乎根本没有不走的理由。人家要信物拿得出信物,要缘由拿得出缘由。

  齐祯猜想着,严相辞官,必然在朝廷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一个官衔的去留能事关京中无数门户的兴衰,改变官僚之间的关系,其中的盘根错节令人望而生畏。大概是封沉安自己拿不定主意,所以着急要他回去。

  齐祯终于回答道:“公公且等等,待我对这里的人交代好事情,好方便苏大人接手。”

  史公公又弯了弯腰笑道:“那是那是,齐相请便,奴才就在这里等着您。”

  齐祯转身对冬竹道:“你随我去收拾行装吧。”

  二人说着便一同往那两间破屋走去。史公公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又对身边的轿夫招了招手,道:“把后面那顶轿子里的坐垫松松,回京路途颠簸,可不能让齐相坐着难受了。”

  “是。”轿夫道。

  齐祯带着冬竹回屋关门,二人默契地各自整理起东西来。肖寒与自己的往来书信留着也是不安心,只能咬牙点了烛火烧了。

  “你去外边将晾着的衣衫收下来,顺便在树干上留下信息,等你们殿下的人来了也好知道我们的行踪去向。”齐祯对冬竹道。

  冬竹点头照做,不敢马虎。他在齐祯身边久了,逢事知其扼要。他们二人身在被动之中,最多见招拆招罢了。

  下了山,撵轿换成马车。

  祺连山与燕京之间可选的路线有很多,当初齐祯来时御风驾马、昼夜狂奔,选了最快却最荆棘的一条路。而今有宫里的轿子马车舒舒服服地接他回去,走的路倒像是游山玩水似的清闲。

  走了两天,齐祯挑开车帘问道:“史公公,这几日行路虽平坦,但是否太慢了些?”一个县城至少停留半天,这封沉安能等得及吗。

  史公公道:“齐相无需忧虑,奴才是依照陛下的指示行路的。前方就到凌阳城了,午间便可找到旅店歇脚进膳。”

  齐祯身子坐了回去,低声对冬竹道:“一会儿进了城,你以解手为由去城门口留下讯息。”

  冬竹挺着胸脯道:“大人放心吧,小的赴汤蹈火也绝对会把您交代的事办妥!”

  齐祯不禁笑道:“不要你拼命,就算真的有什么,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嗯,冬竹明白。”冬竹道。

  齐祯垂下眼帘:“也有可能是我神经绷得太紧了,兴许是自己多疑,才把人都想得那么坏......”

  冬竹却摇摇头:“不不不,大人,殿下常说的,凡事留个心总不会差的。何况身在高位,就算自己端坐如松,但也总会有风刮来,哪怕刮不倒您,多少也会被吹乱发丝的。”

  齐祯抿唇一笑:“你们殿下说得对。”

  冬竹看着齐祯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担忧道:“大人,小的总觉得您最近变了......不对,不是最近,是自从我在北燕重新见到您起,我就觉得您好像......没有斗志了。”冬竹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齐祯释然一笑:“也不是没有了,只是暂且觉得我这斗志没有用武之地了。试想,我此刻该跟谁斗呢,又为了什么而斗呢。从前我对付的是其他的皇位继承人,为的是自己所选的阵营能夺嫡,现在大业已成,我登朝拜相,若还拿‘斗’字来拼,那不就是谋反吗。”

  冬竹有些激动道:“那也得防着呀!北燕的皇帝不是也防着大人您吗?真是奇怪,自古那把龙椅好像都被下了咒语似的,明明是这么多年的朋友,现在却人心隔肚皮了,这也太不讲义气了!”

  齐祯叹气笑道:“人心本来就是隔着肚皮的。况且他是皇帝,皇帝天生就是要防着所有人的。不止是朋友,就算是血肉至亲也照样如此。史书上这样的例子还少吗,见惯不怪了,只是这种事情落到了自己身上,难免唏嘘。更何况他现在并未动我分毫,我静观其变就是了。”自从大魏回来后,齐祯的身心顿时疲软了不少。

  几年前的意气风发已经屏息收敛;原本共同战斗的伙伴已经不在一个阵营;年少时立下的人生目标看上去已然达成,若是现在再叫齐祯立一个志向,他倒是想做闲云野鹤了。

  他自嘲地想着。

  马车驶入凌阳城的城门,凌阳人杰地灵,进城后,入目可及的热闹。

  城中最繁华的大街犹如燕京集市的微缩版,充斥着小县城该有的活力。

  史公公问齐祯:“齐相,前面拥堵,再行马车恐怕不便,还得麻烦大人换成马匹先前行一段。”

  齐祯点点头:“好。”

  他与史公公二人各自驾马一前一后行驶在大街上,过往的路人频频注目。

  没一会儿,他们行至一处像是道观的地方,齐祯不禁转头细看,这地方的正门前摆着个大香炉,里面香火很好,进进出出祈愿的男女老少都有,但看不出拜的是哪一路神仙。

  “此地供奉的是谁?”齐祯问。

  史公公咧嘴一笑:“这个奴才也不清楚。待奴才给齐相问问当地人。”说着他拉住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询问。

  少年答:“此处供的是一位名号很大的官人,听说只要香火钱烧的足够多足够虔诚,留下姓名与所求,那多半都可以达成!”

  齐祯蹙眉问:“这世上哪里能有这样的好事?我看这里热闹,难不成真的有这么多人舍了钱财来求愿?”

  少年点点头:“是啊,因为确实灵啊。我们那条街上有求功名的,前前后后许了至少上千两的香油钱,后来果真有闲职落到他头上了,还有求娶美娇娘的,也是这样呢!真是天上掉下来个媳妇!”

  齐祯低声道:“荒唐......”随后又问,“这里供的到底是哪位大官人?这些大把大把的香油钱又去往何处?归了当地的门省吗?”

  少年道:“那我哪里知道呀。那些如了愿的人也不肯松口说个具体数目,说仙人警告过了,若泄了天机那一切就会回到原位,什么也没了。我家反正没什么钱,我爹娘就是让我闲下来的时候过来看着给点香火钱,说心诚则灵。”

  齐祯与冬竹面面相觑,史公公对那少年道了谢便放人离开了。

  史公公笑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齐相,歇脚处就在前方,咱们还是过去吧。”

  齐祯点点头,牵起缰绳随着史公公往前走去。

  他们落脚的是一间雅致的别馆。馆中雅间厢房大抵也就三五,但里面的陈设布置无不透露着别样与精巧。齐祯却道:“此处不像是给我们赶路人落脚的,倒像是来游玩赏闲的,还是换一处地方吧。”

  史公公抱歉道:“这里恰逢当地的游集,可街边那些个客栈茶楼都已经被占满了。齐大人就在此处将就将就吧。”

  齐祯严肃道:“那便在此小憩片刻,一个时辰后咱们就再度启程。”

  史公公道:“是,全听齐相的。”

  齐祯说完便带着一丝不悦走了,留下史公公在原地无趣地努了努嘴。齐祯不敢铺张,但他想好好歇一歇。

  他们在凌阳城只停留了半个下午,再度启程,史公公的轿子还是走在齐祯马车的前边开路。这一路上途径大小城池各有风貌,但其中好几处道观似乎都在供奉同一位人物,就像凌阳城里看到的那样。

  这一载路程足足走了十五日。齐祯原本设想一路上可能遇上的艰险都未发生,最后他还是平安到达了燕京城。

  就连燕京看上去也是一切照常。

  齐府给齐祯接风洗尘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齐祯洗了澡匆匆睡下,等天还没亮就又要起身,赶去上朝。只是刚一上朝,就有人站出来弹劾他贪污受贿。

  “齐相当初赶往祺连山是一匹快马,短短几天就能到了,如今回来一趟倒是好久啊。”朝堂上有人阴不阴阳不阳地说道。

  齐祯手捧玉笏,道:“史公公开路平坦,做事细致,故途径的都是些平坦的城池大道,不像去时,快马铁骑能一脚踏破荆棘。”

  封沉安对此不以为意道:“好了,诸位爱卿不必争执。此次确实是德妃那里的宫人办事不利才导致耽搁了时辰。既然齐相回来了,那这阵子便先在京中留着,祺连山那里孤已命苏长明替你前去驻扎。”

  “是。”齐祯道。

  封沉安话锋一转,道:“佩迎,严相近来身体不佳,已不朝多日,其中缘由你在来路大抵也听说了。孤把蒋来桓暂且扣押在他自己的府宅中,为的就是想等你来亲自来摆平此事。蒋来桓是你一手提拔上来的人,理应由你出面。”

  蒋来桓是他提拔上来的?齐祯默默地想了想,不敢苟同。

  “臣领旨。”齐祯只能应答道。

  可后面严泓的门生却道:“陛下既知齐相与蒋来桓关系匪浅,不避嫌也就罢了,怎还能要他来查此事?到时候他们若沆瀣一气,那严相被污蔑这事还能有着落吗!”

  齐祯道:“陛下,微臣绝不徇私舞弊,此事若不能服众,陛下也可换人来查。”

  封沉安揉揉眉心,道:“好了,孤还能不信你吗。”他似乎无心在坐朝,挥了挥手,便让太监宣布退朝。

  大臣在窃窃私语声里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齐祯一离开宫门就往蒋来桓府上而去。

  封沉安回到寝殿,换下朝服,刚抿了一口茶,想了想,便摆驾栖凤阁。

  北燕历代皇后都居于这座宫殿。封沉安到时,这里倒是热闹,许多后妃都在,现在正是后宫请安的时辰。

  齐珣央坐在朝南的首位,她的小腹已经高高隆起。

  本来皇后就是北燕地位最高的女子,再加上有孕在身,这份荣耀是无敌的。

  后妃们见封沉安来了,纷纷起身恭迎。封沉安免礼后便上前拉着齐珣央的手嘘寒问暖几声,惹得一旁的嫔妃们艳羡。

  德妃按下不悦,掩唇笑盈盈道:“陛下来的及时,臣妾们与皇后娘娘在讨论育儿经呢。”

  封沉安目光赞许道:“德妃是过来人,现在是后宫唯一有经验的,平日闲来无事,就多往栖凤阁走走,多与央儿说说。”

  央儿......众目睽睽之下,帝后倒是不避嫌。

  齐珣央面颊上飞上两抹红云,道:“姐妹们都已经同臣妾说了许多,臣妾愚昧,在养胎上只知吃好喝好。这么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笑话......”

  封沉安刮刮她的鼻子,笑道:“这有什么好笑话的,女子孕中自该养好。你要吃什么喝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有嫔妃急于多在君王面前露脸,冒头出声道:“其实也不能吃得过分多,臣妾在未出阁时就听闻有女子在临盆前把腹中孩子养得太大,结果......”因怕忌讳,她没说完,接着又道,“总之,皇后娘娘的饮食定是要多注意的,还是要节制。”

  齐珣央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其余嫔妃心中暗讽,刚才你不说,偏偏现在陛下来了就开始多嘴。

  封沉安闻言也道:“说的也是。”

  今日恰逢太医要来给皇后诊脉,封沉安干脆叫人直接进来诊。太医拎着药箱进来,隔着珠帘给齐珣央搭脉,其余后妃都随着一起站在帘后观望。封沉安就陪着齐珣央坐在一起。夫妇二人岁月静好得叫其他妃子心里悲愤。

  太医把了一会儿脉,随后面露惊色:“哎呀,这......”

  封沉安沉眉,问:“如何?”

  太医躬身道:“回陛下,是大喜之脉啊。”

  封沉安轻笑一声,道:“皇后有孕,自是大喜,你这样说又是为何?”

  太医跪下来,声音提高:“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娘娘腹中应是有双生胎!”

  此话一出,整个栖凤阁的人都惊得眼睛圆睁。齐珣央欣喜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身边的丫鬟跪下大声道贺,又道:“怪不得娘娘的肚子要比寻常这个月份的都大些,原来竟是双喜临门!”

  德妃绞着手中的帕子,轻轻咬了咬嘴唇,将自己隐没在人群后面,不肯露面。不想开口送上假意的逢迎之词,其他嫔妃则心思各异,虽也妒忌,但看了德妃的脸色心中又暗暗称快。

  封沉安立刻宣旨,即使还不知道未出世的孩子是男是女,但也要提前拟好名字:“若是皇子,那就叫长熙、长烨,取光明、光盛的意思;这是孤的嫡子,必然等孩子一降生就要立为太子。”

  众人听了暗暗咋舌,陛下居然大手一挥就立了太子?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

  齐珣央也有些窘迫,轻声道:“陛下,不用这么急的,万一是两位公主呢......”

  封沉安道:“公主怎么了,是公主孤也喜欢。你生的女儿,必定是孤最宝贵的掌上明珠。”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176 章 行行复行行 一七六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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