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祯却没能收到这条大喜的消息,他退朝后直奔蒋来桓的府邸,蒋家的下人见他来了,忙不迭恭迎。
蒋来桓被禁足府内,朝廷暂且不准他再碰公务,他因此闲在宅院里喂鸟栽花。他见齐祯突然光临,惊得把挂在廊上的鸟笼都打掉了。
鸟笼里的是一只品种名贵稀缺的鹦鹉,嗓音清脆,见了来客会不停地说“蓬荜生辉”,嘴巴甜的似蜜。齐祯唯独对花鸟不精通,可至少也能看出这鹦鹉必定价值不低。
他蹙了蹙眉,看着蒋来桓有些手忙脚乱地让下人把这鹦鹉拿走,随后才唯唯诺诺地把齐祯请进茶室。
齐祯开门见山道:“我不在京中一段时日,这里发生的变故倒是挺多。”他看着蒋来桓,有些不悦道。齐祯隐隐觉得数月不见,自己这个“学生”身上的变化可是不小。
他的目光悄悄打量着蒋府中的陈设,虽然家具摆件里没见什么熠熠生辉的奇珍异宝,但木制的桌椅、案上的笔砚等,都不是等闲的材料制成的。齐祯再度打量起蒋来桓时,眼中慢慢透出探究与严肃。
蒋来桓察觉齐祯神情有变,不敢用目光直视他,他气弱道:“世子,京中传的关于严相的流言蜚语,真的不是学生唆使的。”
齐祯道:“这么做对你没什么益处,总不至于真如他们所说,要是严相若真的走了,那么位置就会落到你身上。”他反问蒋来桓,“你被禁足在府里这么久,可有琢磨出来,此事是何人所为?为何又会牵连到你身上?”
蒋来桓舔了舔嘴唇,他年纪比齐祯大上一圈,可在气场却丝毫敌不过。齐祯的目光稍微一凌厉,他心中就惊一惊。
蒋来桓道:“世子殿下,学生自为官以来,向来与人和气,应该不曾得罪过谁啊......或许...或许是学生今年晋升太快,惹得他人眼红?”
齐祯想顺手端起茶盏抿一口,才发现进来坐了这么一会儿,还不曾有下人过来上茶。齐祯便暗暗收回手,道:“陛下将你禁足府内是为了避嫌,严相一党直指你在背后散布谣言,但也拿不出对证,可奈何严相是先帝留下的老人,陛下不得不敬重,所以才只能先委屈了你。”
蒋来桓道:“学生明白。”
齐祯淡淡扫了他一眼:“我看你虽被扣着,但心态倒是不错。”他目光瞥向蒋来桓身旁桌上的一方砚台,道,“用的文房四宝也是颇为讲究。”
蒋来桓立刻道:“世子若是喜欢,学生就命人送到府上。”
齐祯似笑非笑:“我可不是要夺人所爱,再者笔墨纸砚于我而言只是书写的用具,不必考究。”
蒋来桓不知该如何回话,只能不断点头道:“是是是。”
齐祯话锋骤然一转,问:“这次前去出巡,感觉如何?”
蒋来桓咽咽唾沫,道:“一切都好,进展顺利。”
齐祯追问:“贪污受贿之处,只巡检到了一处,其余郡县,难道都干干净净?”
蒋来桓点头:“是,大多都无纰漏。”
齐祯又问:“如若下次还有这样的差事,你去还是不去?”
蒋来桓道:“朝廷若要用人,学生哪有推辞的道理呀。”
齐祯嘴角微微扬起:“巡检一事,若办得太过公正,那可不是一般的讨人嫌。你能如此为朝廷着想,愿意把苦差揽下,倒是值得嘉奖。”
蒋来桓笑了笑:“学生都是跟着世子殿下学的,不敢居功。”
齐祯见再问不出什么,便道:“京中流言的源头到底从何而起,恐怕一时难以查证,但你也切莫灰心,陛下总不至于一直将你关着。但唯一要警醒的是幕后之人再度出手,届时若再泼一盆脏水出来,那可就麻烦了。你在府里,太过被动。但凡事有好有坏,你这些日子将大门关紧了,切记不要迎任何来客,这样就算他们耍了新的招数想栽赃在你头上,但你与外界隔绝,也是无法取证的。”
蒋来桓点头:“是,学生记住了。”
齐祯交代完便起身要走,蒋来桓挽留道:“世子怎么这样来去匆匆?何不用了午膳再走?也好给学生一个机会表表心意。”
齐祯冷冷抛下一句:“你最近还是低调些吧,风声紧的时候若没把住尺度,后面吃的苦头可有的受的。”言罢,他便大步偏偏地离开了。
刚一出蒋府,齐祯就对冬竹道:“你去市面上查探一种鹦鹉的品种和售卖价格,蓝色羽毛,在日光下会呈现不同的色彩,眼睛是碧色的,双爪橙黄,形如大钳,叫声清脆婉转,学起人说话时十分逼真。另外若是查到了品种,在探一探这鸟儿在何人手上流通,曾都售卖给了谁。”
冬竹见齐祯面色十分严峻,当即点头,连齐府都没跟着回,直接半道上悄悄避开大街上的人群下了马车,隐入集市里打探。
冬竹虽没武功,但为人聪明机灵,当晚就带着消息急急忙忙回了齐府。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茶水,喘着气回禀齐祯道:“大人,您说的那鹦鹉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左不过就一只鸟,但却可以卖到上百两!小的按照您描述的仔细比对过了,那鸟儿是外面流进北燕的,稀缺着呢。据说现在知道下落的也就两只,一只现在在太后娘娘宫里,还有一只前不久刚被一个隐姓埋名的买家竞价收走,那买家的信息没能查到,只知道是盘州来的人。”
齐祯眉头一蹙:“盘州?”他记得蒋来桓出巡过的地方里,就有盘州。
齐祯问冬竹:“你们殿下留给我的人你能联系上吗?”
冬竹点头:“只要留下独有的讯息,他们看见了自会上门。”
齐祯道:“你叫几个人到蒋来桓府邸附近把守着,定要看紧了,有风吹草动都要禀报。我虽叫他闭门谢客,却不知道他会不会照做。此人自从出巡回来后就变了性情,我猜他瞒着我干了什么勾当。”与其说是变了性情,但齐祯心里清楚,是这人的信念本就不坚定。之前他乖乖巧巧是因为没机会,一旦手上有了权势,本性就再也盖不住了。
冬竹点头:“这人拜您为师的时候就挑了个好时机,让大人您骑虎难下,不得不收他。哼,什么敬佩久仰,全是托词,他就是想顺杆往上爬。”
齐祯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当下只能把他看紧了,千万不能再捅出篓子。你随我收拾行装,咱们即刻连夜动身去盘州。”
冬竹领命立刻去办。
他们走的低调,生怕别人察觉,赶在城门落锁前出去了。
一路马不停蹄,连饭都没正经吃一顿,总算是用最快的速度到了盘州。齐祯隐去了身份悄悄暗访,他换了粗布短衣,带上可以掩面的斗笠,与冬竹二人在盘州城的大街小巷穿梭。
他们打探到盘州城的秦长史的府邸,并在附近暗暗观望。这秦府似乎几天前才刚刚修缮过,大门的朱漆是才刷的,匾额也被擦得一尘不染。秦府门口有下人进进出出,厨子、裁缝、丫鬟、壮丁,来来回回络绎不绝,好一个人丁兴旺的大门大户啊。
齐祯在秦府附近的酒楼点了一壶茶,给了小二几串大铜板,打听道:“我们是来当地做生意的,想问问可以搭上什么人脉才行事方便。我看这秦府家大业大的。他们老爷什么来头啊?”奇书屋
小二收了比自己三个月工钱还多的打赏,知无不言道:“嗐,秦老爷可是咱们盘州城的长史,他们当官的指不定背地里搜刮了多少油水呢,能不发达嘛。不过最近他们好像又攀上了更高的枝儿了,秦长史一下子在城里动工盖了一座道观,据说只要香油钱给的多,求的什么事儿都能灵验呢。”
齐祯心中一动,这说法怎么这么耳熟呢......他突然大惊,当初从祺连山回来时路过凌阳城,他也见过那样的地方!
冬竹帮着追问:“怎么突然就建道观了呢,动工动土的可要花不少银子啊。”
小二贼兮兮道:“我不是说了嘛,他们攀上了高枝了!据说是位大人物呢!前不久,朝廷不是派下了人过来巡视么,二位想啊,京城朝廷过来的那肯定是大官啊,这一搭上了,在我们这小地方作威作福的那不是轻而易举?我们小老百姓呐,就指望他们别欺男霸女就行了,反正人家发了什么财我们不知道也管不着。民不与官斗嘛。”
齐祯横眉沉吟,这个蒋来桓果然在外边有猫腻。
小二见齐祯不说话,便道:“二位若是想在这里求个生意做,那就也去那道观祈福呗。离这儿也不远,就隔了三条大街,坐马车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齐祯道谢。立刻动身前去。
这道观的外观与凌阳城的如出一辙,但上一回他们只是路过,没有进去看一看。这次无论如何齐祯都好仔仔细细查探一番了。
道观不大,但处处装点讲究,这里的香客和凌阳城的一样密集。齐祯曾经对求神拜佛不屑一顾,但经历了许多事、有了珍爱的人之后,也终于能理解这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了。
他们跟着人流走进大殿,入目就是一座高大的塑像。只是当齐祯与冬竹举目去看塑像的脸时,他们二人同时都惊在原地,瞠目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齐祯隔着斗笠上朦胧的帘子,看着香客们口中所虔诚供奉的大官人。这大官人的脸塑造得他再熟悉不过了,这模样不是别人,竟然正是齐祯他自己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177 章 行行复行行 一七七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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