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面的肖寒却始终没有往自己这里看过一眼,好似根本没发现他。
齐祯却心虚得忍不住默默打量久别的故人。他看到肖寒抬头饮酒,看到他与旁人寒暄闲谈,看到他起身祝酒说话。
齐祯心里既松了口气但又失落,更有些酸楚。
即使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没用地涌上这样的情绪,可肖寒出现了,且就在咫尺的地方,他能控制自己的理智,却无力挽住狂澜一般的思念。
这个人曾给过他最牢靠的安全感、最温暖舒适的避难所。齐祯知道,这世上肯定不会再出现能比得过那两年岁月的另一个人另一份情了。
案几上的菜品由大鱼大肉逐渐转变为果蔬点心,这预示着这场宴会高潮已过。此后这大殿中的各个人物此起彼伏的攀谈开来。
封沉安自从知道了来者是肖寒之后,就存了卖弄之心,想在大魏使团面前逞一逞威风,早就安排了一些各领域内的能人亮相。有上侃天文、下通地理的;有洒墨书画、拨弦吹管的。肖寒等人都十分捧场,样样叫好。
北燕众人一开始还洋洋得意,但看着璇亲王鼓起掌来毫不吝啬,也不接茬攀比,逐渐也没了兴致。这大殿上慢慢就成了燕京各家名门的秀场。
齐祯从始至终就像入定似的端坐在哪里。原本决定中途找借口离开的,可不知不觉就留到了现在。
他怕自己独自起身告辞太过突兀,更怕肖寒注意到自己。他现在宁肯失落难过,也不敢和肖寒有目光的接触。
最好今天就这样一直两厢无视下去......
只要再熬一熬,等散了席,他就立刻打道回府,然后称病,闭门谢客。
苏大人说得对,他当隐形人就好了......
但突然间,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佩迎。”是封沉安在叫他。
齐祯顿时一激灵,君王有唤,不得不应。
他暗暗咬牙,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上去平稳无澜:“臣在。”他回答这两字时,四周玉磬敲击的伴奏声恰好停住。
齐祯能感受到,来自斜前方的一道目光,终于坦坦荡荡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炙热滚烫,想一把烙铁,熨烫在自己的心尖。
封沉安道:“旧历年末时,蒋来桓在东北寰自一代设仓立管,聘才为师讲业受道,自发放粮济民,一时间百姓感激不尽。他披着朝廷命官的官服,虽做的是好事,但却并不是孤授意的。你是他的老师,你来告诉孤,此事该不该嘉奖他。”
大殿里一时无言,大臣们心里嘟囔,说好了今天不讲公事的,陛下怎么又突然说这茬了。封沉安一旁的齐珣央也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夫君。
齐祯道:“臣以为,蒋来桓此举虽是善举,但凡事讲求天时地利人和,陛下为天,朝廷为地,天不曾授意,地不曾应和,蒋来桓既然是朝廷命官,此事若刻意拿出来嘉奖,恐怕此后难免助长他人刻意好施、装腔作势之风。臣想,若要嘉奖,还不如臣以为人师者的身份去嘉奖即可。”
封沉安听了一笑,道:“你啊你,与孤说话,用得着这么刻板生疏么。你我之间不是别人,都是一家人。”
齐祯道:“谢陛下抬爱,微臣不敢恃宠而骄。”
封沉安笑眯眯的眼眸里泛着平平之光。他暗道齐祯失了忆果然没以前那样自视甚了。遥想当年自己还是皇子时,二人出征,在军帐里讨论战术,他前一刻发下的命令,齐祯竟有事后收回的。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大业,但封沉安真的很不喜欢被边缘化,哪怕只是他人无意为之的一点点。
封沉安唏嘘道:“你瞧你的样子,看来光是一门亲事还不够啊。”
齐祯连同席位上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肖寒摩挲着酒盏的手指开始用力,他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起来。
齐珣央与其余人一样脸上皆是惊讶,只有封迟嫣雀跃又难以置信,——皇兄与母后都同意了?!
她正这样想着,就听封沉安对齐祯笑意盈盈地宣旨道:“盛国公府世子齐佩迎,奠安艮岳,忠勤良嘉。吏抚民,武平乱,居任清肃,能保障地方,可以身为表。孤尊太后懿旨,并齐佩迎名字入皇谱,纳为贤弟。望其替孤分忧,以盛北燕。”
这一字字入耳,犹如鼓点敲在人心上。众人都惊叹得合不拢嘴,羡煞得瞪大了眼睛。
齐佩迎要是成了陛下的贤弟,那他以后是齐世子还是王爷?
齐家与皇家的辈分还分得清么!
显然对于这一点,皇家并不在意。齐珣央更是意外又高兴;国公府的人一边嫉妒齐祯命好一边跟着沾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可这一道圣旨下去,苏长明与肖寒听得脸色难看,封迟嫣更是花容失色。
齐祯抿着唇,没有将情绪太多地放在面上,只受宠若惊地接旨谢恩。
“不!——”封迟嫣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一双画得精致美丽的桃花眼顿时雨恨云愁。
封迟嫣一边细声哭泣起来,随后咬唇一跺脚,抹着泪,转身跑离了这座大殿。
众人没想到,今日真正的大戏竟然在这里呢。原本以为静安公主早晚会嫁入齐府,世子爷要变驸马爷,可没想到驸马没当成,人家也照样能入皇家族谱。
齐佩迎的生经历,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件事宣布完,筵席也就真的结束了。帝后离开,朝臣们三三两两地前来恭贺齐祯,一片逢迎之声。齐祯被众人围着,不能抽身离去,他眼睁睁地看着肖寒负手迈步,潇洒地走出大殿,直到身影消失不见。
等齐祯走出皇宫时,宫门外只停着零星几辆马车。齐祯胆战心惊地打量了一圈,确定没有看见想见的人后,才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登上自己的车驾。
已经入夜了,从皇宫到齐府的一路上不是官道就是商铺。只是商铺多半都关着门,道上的行路人也看不见几个。道路两边只有低悬的灯笼散发着一圈一圈静谧的光晕。
刚才还热闹得仿佛瑶池天席,这么一晃眼又好似置身于死潭幽冥。
车轮滚过一块又一块石板路,马蹄声滴答滴答地回响着,这一路上都寂静无声。
齐祯坐在车内,越是接近齐府,他的手脚就越是冰凉。
他本来就在猜,这一路上,那个人还会突然出现吗。可算着时间,家门就在眼前。
他听闻车夫在外面拉住了马匹,“吁——”。
齐祯第一次觉得回府的路途竟然这么短暂。他双足落地,管家已打开大门迎接他回来。
齐祯吩咐人将大门锁好后,便如往常一般,孤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夜幕降临后齐祯院子里往往不留人。下人会提前给他准备好沐浴用的水,其余的他都不喜欢被人服侍。
他晚上至多就是看书写文章,剪灯芯或磨墨全都由自己亲力亲为。
齐祯直接迈步进了浴室,木桶里水温刚好,一旁毛巾皂液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他的精神有些倦怠,他将自己大半截身子浸泡在水里,发丝打湿了一半。他坐进浴桶之后,整个人就没怎么动过。
半晌,他才双手捧起一湾水往自己脸上揉了一把。此时,不经意间的余光里瞥见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被递了过来,齐祯想也没想,恍恍惚惚地就要伸手去接。可好歹是这么多年刀尖上滚过来的人了,他的手将要碰到那条毛巾时,整个人猛地回过头。
——毛巾是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托着,浴室内温润的烛光照在这只手的腕上,让齐祯的身体骤然升温。
在齐祯抬起头看清楚这只手主人的面容前,他就已经知道是谁来了。
敢这么狂妄地闯他的府门、进他的浴房,甚至悠闲地看他沐浴,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全天下就他肖寒一个!
齐祯不知此刻自己心里是喜是怒,两个人就这样呆呆地相互直视了一瞬,随后齐祯气血上涌,面颊狠狠一红,呵道:“出去!”
肖寒一边转过头,一边将毛巾递到了齐祯手里,嘴里笑盈盈道:“好,我出去等你。”
齐祯在里面穿衣服就花了好一阵功夫,他手上磨蹭,不知道该怎么样踏出这间屋子,因为就在门外的夜空下,正站着他心中惦念又不敢面对的人。
两个人就这样一门之隔,相互等待了许久。
终于,齐祯还是迈步出来了。他看见肖寒正站在月色下静静等待着,他的身影在地上被拉得很长,听见开门的声响,他就回过头来,眼睛嘴角都立刻洋溢笑意。
齐祯迟疑了片刻,不敢看肖寒的眼睛,却问:“你怎么进来的。”
他对肖寒有成千上万句话要问,严厉的、愤懑的、紧张的、疑惑的......可倒头来,再见面时,肚子里打了再多的草稿也派不上用场。
肖寒看向刚出浴的爱人,目光一如从前柔情似水,他答非所问道:“你府里的这些下人不干净。”
齐祯道:“这座府邸连同下人,都是当初封沉安帮我置办好的。我只是交了银子,其余一概没过问。”
肖寒道:“这里总共也不超过十个人,我刚都看过了,各个身上都是有功夫的。不过兴许是待在这里的年岁长了,他们的警觉性如今也松懈了不少。只两壶烧酒,我就能大摇大摆进来了,还逛了一圈。”
齐祯冷冷一笑:“你倒是坦荡。就算是大魏来的贵客也没有擅闯民宅的道理。”说着,齐祯眸光向门口一抬,哼声道,“慢走不送。”
肖寒更放软了音调:“无忧,别赶我走。”
无忧......
齐祯抿唇,指节微颤。
肖寒软声细语道:“我好想你......我特地来见你,你不高兴吗?”
齐祯心里动容万分,可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口里起伏的情绪,哽咽道:“璇亲王殿下一直以来都弄错了,我从来都不是怀无忧。殿下还是换个地方去找那人吧。”
肖寒对齐祯认错的速度一向出奇的快:“无忧,我知错了。我从前不该骗你瞒你,怀无忧是我自作主张给你的身份,这个世上只有你是无忧,我怎么会心里另有他人呢。那个时候我将你从战火里救回来,因为你我身份不同,我怕你不知该如何自处,所以才这么做。我今晚就是来给你撒气的,就是来找你领罚的,现在随你怎么对我都可以。”说着,他冲着齐祯展开双臂,一幅任他宰割的模样。
肖寒的光速认错与撒娇卖乖在齐祯这里百试百灵。齐祯气恼自己对这个人总是心软,他明明应该因为自己被捉弄了两年而生气,可他现在一点也没有要发火的念想。
被锁在记忆深处的人一旦真的出现在眼前,他的气场就一点都放不出来,他像只拼命收起尖刺的刺猬,只想再靠近爱人一点。
比起追究往事谁对谁错,齐祯心里更渴望多看两眼肖寒,更渴望触碰他。脱去威名赫赫的璇亲王的外衣,齐祯眼里的肖寒只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撒娇包。
齐祯知道自己能这样想是没救了。他把朝廷立场上的敌人当爱人;把一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能把自己禁锢在身下的男人当少年。
他只是有一丝委屈,他已经许久没有委屈的感觉了:“那璇亲王殿下是承认了,从一开始,你就默默地看着我像跳梁的丑角那样,演戏装失忆,对吗?”m.ýáńbkj.ćőm
肖寒面露愧色,他凝望着齐祯:“哥哥,我在等你记起我,你还是没想起来我是谁吗?”
齐祯一愣,不知道肖寒所言何意。
肖寒的眉间染上一丝怅惘,他道:“哥哥,我此番进北燕,管自己叫单名一个‘君’字,其实这并不是化名,”他注视着齐祯,上前一步道,“我年幼时曾在北燕待过,那个时候,我被一户人家收养,随后跟着他们进了燕京盛国公府。”
齐祯看着肖寒,眼中缓缓露出震惊之色。
肖寒道:“那户人家的男子是国公府的世子,他的夫人秉性温良,可惜却命途多舛,香消玉殒于歹人的冷剑之下。阿君,正是她给我取的名字。”
肖寒口中吐露出来的这一字一句,像是一道道惊雷砸进了齐祯的心门。齐祯僵在原地,紧紧盯着肖寒的面容,艰难又犹疑地唤道:“阿君...你就是当年的阿君...!”
肖寒点头,神色变得柔和而坚定:“是。”
齐祯走近肖寒,伸出手抚上肖寒的面庞,他的情绪前赴后继地涌上来,化作眼眶里的一点晶莹在月下闪烁,他喃喃道:“可当年他们对我说,阿君已经......”
肖寒握住齐祯抚着自己面颊的手:“齐家有几个是说真话的。你那时被关得密不透风,与外界断了联络,自然什么消息都不知道。我想去找你,结果被二房那混账抓起来弄晕,等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随军去守关的路上了。”
齐祯大惊:“你被齐钰晖带去边关了?他如此记恨我,那你岂不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
肖寒摇摇头:“不论你我,都是命大。后来赵恭时将我从他手底下调了过去,因祸得福,我也成了他的学生,你是第一个,我是第二个。现在这身本事多半就是受他所教。”
齐祯吸了吸鼻子,只道:“好,好......如果是在赵将军手下,那就好......”说着,齐祯又喃喃了起来,“物是人非...才这么几年的光景,当初的人,不在的不在,离心的离心......赵将军被斩,温先生逝世,眼下最没想到能死而复生的,竟是阿君......”说着,齐祯的手撑在自己的脸上,遮住了大半张面孔,泪水从他指缝里溢出来。
“你就是阿君,大魏的璇王是阿君......”
肖寒将泪流面目的齐祯拥进自己怀里,在他耳边轻声道:“对,我们早就结下缘分了。哥哥,这世上谁都可能走散,唯独我们不会。”
齐祯安心地将全身的重力都交托给肖寒。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这辈子的泪水恐怕都倾付于了肖寒。
他尽情地在这个让他倍感安全的怀里发泄着多年来积压下来的情绪。齐祯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时过境迁的威力,那些往昔的时光翻涌起来,画面在脑海里重播,亲人的过世,朋友的背离,战场的硝烟,权柄的更迭......
本以为只有他自己是留在原地的,现在,陪着他的还有肖寒,知道他这一生所有的冤屈的,也还是肖寒。
当初那个身材瘦小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叱咤风云的人物,挺拔的身姿能够为所爱的人独当一面。以前总是齐祯走在道路的前头,如今总算可以得偿所愿地换一换位置,自己也能做开路的那个人,为哥哥披荆斩棘了。
肖寒轻轻拍着齐祯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
“管他什么大魏北燕,什么皇子庶民,我反正是死是活都是你的人,是君是臣都只听你的,是远是近都会回到你身边,是艰是险都认定你。”
肖寒在齐祯的耳边吐字如珠地一一说着,温柔而郑重。齐祯靠在他的肩头,眼中的泪珠缓缓止住。
肖寒便轻声唤着齐祯的字:“佩迎......我们把话都说明白了,从今往后,都有彼此。”
齐祯吸了吸鼻子,不敢抬头看肖寒的眼睛:“家门不幸,我母亲当年想认你当儿子,那我们是手足。”
肖寒道:“是不是手足珍姨说了算,要不然你带我到珍姨的墓前问问她,肯不肯让我这个儿子变儿婿。我猜她一定肯。”
齐祯脸颊发热,道:“你少贫嘴。”
肖寒话锋骤然一转:“佩迎,外边好冷,咱们进屋说好不好?我怕那烧酒的力道快耗尽了,你府上的下人醒过来。”
齐祯便带着他进了自己的寝室。
二人坐下,齐祯的情绪平稳了下来,他正色问肖寒:“我看你父皇龙体抱恙,你竟然也敢放下大魏不管,自己跑这么远来燕京,你放心肖佲守在魏王病榻前?”
肖寒道:“大魏的事再怎么样都没你的事急。”
齐祯道:“我有什么好急的?”
肖寒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道:“若在北燕,那你身边没一个好人。”
他又道:“佩迎,你收的那个学生,要留心。”
齐祯叹气道:“现在说留不留心的恐怕都晚了。我本不愿多此一举,可我如今只是个没有实权的废人,说什么都不算。”
肖寒道:“你一个人在这座府邸里,身边连个敢支使的人都没有,恐怕有个风吹草动都躲不过别人的眼睛。”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卖身契递给了齐祯。
齐祯定睛一瞧,这竟是他府上那位管事的。
肖寒笑眯眯道:“你把它收好,从此这人就真正地对你唯命是从。”
齐祯疑惑道:“这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肖寒道:“总归有本事弄到手的,你放心。他原本主子手里的那张卖身契已经被我掉包了,你面前的才是真的。另外这府里的下人我看着都怪碍眼的,你今日出发去宫里的时候我已经叫人暗中都打晕了发卖走了,等有人察觉出他们不见的时候也已经晚了,我会让这些人不再被找到的。如今在你府上的下人都是清白的,刚换过的血,暂时可以放心。”
齐祯震惊道:“肖寒,你的本事未免也太大了点,手都能伸到燕京来。”
肖寒一笑:“只不过是一点瞒天过海的伎俩罢了。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我怎么有脸千里迢迢跑过来找你?那不是给你添乱吗。”
齐祯道:“但你不要在这里久留。我怕万一节外生枝,或封沉安突然变卦,那他有的事办法让你回不去。
肖寒点头:“我明白,你放心。”
齐祯知道肖寒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但他就是忍不住要再开口多叮咛一句。
齐祯道:“好了,现在更深露重的,你赶紧回去吧。”
肖寒顿时委屈道:“我想和你多待会儿......”
齐祯问他:“那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肖寒理直气壮道:“今晚不走了。”
齐祯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脸就莫名红了起来:“不行。”
肖寒眸光楚楚地闪着,有些哽咽地对齐祯道:“小时候我们被迫分开,后来你又不辞而别,到了现在,你还是要把我向外推吗......”
即便分开这么久,肖寒这种招式齐祯还是根本架不住。
齐祯心底里的确也怀念曾经拥抱而眠的日子,也留恋以往缱绻的时光。尝过的蜜糖、触碰过的禁忌,都变成了魔咒,容易勾起人贪欢的欲望。
齐祯退败道:“那你必须明早天不亮就得走。”
肖寒的眼睛眨了眨,深深地望着齐祯道:“好。”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168 章 行行复行行 一六八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