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迟嫣正是吃着午膳,突然间她将筷子猛地一扔,捂着嘴就干呕起来,可吓坏了公主府里的下人。她身边的丫头要请宫里的御医来问诊,封迟嫣却将手一摆,只说是鱼太腥了,罚了府里厨子一个月的赏钱后这事儿就作罢了。
按照北燕的规矩,公主过了双十年华就可以出宫立府自居,封迟嫣在公主府里呼风唤雨甚是自在,可她知道自己母后始终都在留意着自己的举动。这公主府里的下人没几个是她自己的人。因此哪怕是风吹草动,宫里的太后娘娘不用等到第二日就可以知道了。
次日午膳,封迟嫣再度扔了筷子,怒目道:“把厨子叫来!”
府上的大厨哆哆嗦嗦来了,免不了被封迟嫣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她把满桌子的冷荤热炒都嫌弃个遍。
又过一日,又是午膳。
这次封迟嫣将刚送进嘴里的羊肉吐了出来,并捂着胸口干呕了半天,虽然什么也没吐出来,但这个阵仗足够吓到周围的人。这回她身边的丫头怎么样都非得进宫去请御医来了。这回封迟嫣倒是没有拒绝。
御医急急忙忙过来,给封迟嫣搭脉一看,立刻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封迟嫣道:“干什么这么慌张的,难不成本公主得了绝症啦?”
可御医那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惊慌,显然是觉得公主这病要比绝症还可怕。
御医不敢在公主府里说病情,只磕头请命进宫才敢说话。
公主府里的下人们不解其意,而封迟嫣心里实则门清儿。她装作一脸不耐烦地答应了御医的请求,坐上马车进了宫,到太后面前。
太后消息灵通,尤其是自己这个未出阁又不省心的女儿,她更是格外关注。因此在封迟嫣踏入寝殿之前,太后就已知事情原委,她雍容的面庞上开始蔓延怒意。
女子突然不断恶心呕吐,太后作为过来人,一下子就遐想到了什么。
封迟嫣像只花蝴蝶一样飞进太后的宫殿,甜甜地在母亲面前问安,可太后的面色已经阴沉地吓人,封迟嫣知道今日注定要遭受一场暴风雨,可为了把迎哥哥从大牢里放出来,她不怕。毕竟是自己的母亲,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
她偷偷叫人弄来假怀孕的药,让脉象以假乱真,再加上自己的演技,她胜券在握。
这样,既可以救出迎哥哥,还能如愿以偿地嫁给他,一举两得!
太后不怒自威,明知故问:“你进宫来做什么?”
封迟嫣撇撇嘴,指着后面跟进来的抖如筛糠的御医,道:“还不是此人,给女儿把脉看病,却不愿开口说实情,非要进宫来见了母后才敢说,真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御医骤然间跪下,连连磕头:“太后娘娘饶命!公主殿下饶命!兹事体大,微臣惶恐!”
太后会意,她细眉拧在了一起,忍气叫左右宫人退下,却被封迟嫣阻拦:“慢着,你们一个个的都干什么弄得这么紧张兮兮的?本公主不可能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她手一指御医,命令道,“你快给本公主说!”
御医也知道此事最好让多点人知晓,否则就自己一个,太容易被暗算,便赶忙磕头大喊:“回禀太后娘娘,公主殿下她....她....看脉象是怀有身孕了!”
霎时间,一位宫女被惊得一个不稳,摔掉了手中的香炉,太后骤然间暴跳如雷,迁怒于她,叫人拖下去掌嘴,整个宫殿里顿时噤若寒蝉。
封迟嫣猜到了自己母亲会是这幅态度,她害怕惹怒母亲,但又给自己壮胆。封迟嫣捏着裙摆,一脸委屈地跪下,鼻尖也红了,带着哭腔支吾道:“母后......”
太后深呼吸一口气,阴沉地问:“你说,这孩子是谁的!”www.ýáńbkj.ćőm
封迟嫣哭着道:“女儿不说!你们会责怪他的!”
太后气得手抖,指着封迟嫣:“你也知道本宫会责怪他!那个孽障本宫不会轻饶,你皇兄更不会!快说是谁!”
封迟嫣咬着牙,装硬气。
太后猛地站起来,袖子一甩:“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齐祯的!?”
封迟嫣等的就是这一句,她整个身子都匍匐到太后脚下,抓着凤袍的衣角哭道:“母后,求求您放过迎哥哥,不怪他!是女儿自己骗他喝了酒!”
封迟嫣嘴快,趁宫人们没被赶出去之前把自己编好的谎话尽数倒了出来,她以为这样母亲就会拿自己没辙。可爬上太后位置的女子岂是个软角色?封迟嫣低估了自己母亲的狠辣。
太后大呵道:“来人,即刻去京兆府大牢里,把那肇事的孽障杀了!”
这下子封迟嫣的脸是真白了,她跪在地上抱着太后的腿大喊:“要是迎哥哥死了,那女儿腹中的孩儿岂不是一生下来就没了爹爹?!”
太后冷冷一笑:“腹中孩儿?”她的宽袖在半空一扬,道:“把静安公主拖到后面,捆住她的手脚,再煮一碗堕胎药来。什么孩儿,什么爹爹,你想都别想!”
封迟嫣尖叫着大哭:“要是迎哥哥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女儿就不活了!女儿现在就去死!”说着她就要往殿内的柱子上撞。
太后的头一阵犯晕,往后斜了斜身子,宫女眼疾手快才将她扶稳。
封迟嫣哭天抢地,那动静着实是闹出不小,现在就算想把消息压下去也难了。
太后咬牙切齿道:“给哀家把那厮押来!”
.
齐祯被宫女不客气地请上马车,期间宫女不断用愤懑的眼神看着他。
齐祯想,若是太后找他,那必定是与静安公主的事有关。
齐祯被押进宫,迎接他的依旧是成冶殿。大殿上不只太后一人怒目沉眉,还有满脸阴霾、不断揉着眉心的封沉安。
而王座前,封迟嫣正嘤嘤哭泣地跪在地上,见齐祯走进来了,她的脸颊却立刻飞上两朵红云。
太后一见齐祯就怒道;“哀家当初真是瞎了眼,将你认作义子!如今皇家的脸面都因你而丢尽了!今日若是不给你一点教训,哀家就难咽这口气!”
齐祯还没弄清缘由,封迟嫣就一把扑到齐祯面前,张开双臂替他遮挡:“母后要是想动他,就先过我这一关!大不了我陪着迎哥哥,一尸两命也罢,好歹能在九泉之下一家团聚!!”
齐祯像是被雷电击中,惊恐得鬓边碎发都要竖起:“公主殿下......?!”
封迟嫣赶忙掰住齐祯的肩,咬着字句道;“迎哥哥,那晚的事是我不好,现在上天送了一个孩子给我们,不可以不要!”
什么那晚?什么孩子!
齐祯两眼一黑,原来这就是封迟嫣说的能放他出来的好办法?
齐祯惨笑,他想这下就算自己能出大牢,那想必也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
封沉安松开按着眉心的手,一双幽瞳望着自己的胞妹:“你这辈子,就非他不嫁是吗。”
封迟嫣扬起下巴:“木已成舟,请母后与皇兄成全!”
封沉安的目光缓缓移向齐祯,字字如寒潭冰冷:“佩迎,孤本正在全力想法子让你从狱中出来,可没想到,你命中贵人太多,嫣儿竟先我一步了。”
齐祯好似有很多话可以对封沉安说,回忆的,解释的,质问的......但放眼看看当下,他高高坐于龙椅,自己则低低跪在面前等发落。
二人间是一条无形的鸿沟。
齐祯也不知道这沟壑是何时开始有的,兴许当它还是一条细微裂缝的时候,自己不曾在意,才酿成了如今的局面。
当年潇洒闯天涯的两个少年人已经一去不返了。
“陛下,”齐祯开口,“微臣从未做过有损陛下、有损北燕朝纲的任何事。”
封沉安沉默着,封迟嫣还在眼巴巴地等待。
君王倍感疲乏,他无力地往龙椅上一靠,微微抬手,宣旨:“叫礼部测算最近的良辰吉日,给静安公主与齐世子赐婚。”
封迟嫣大喜过望,立刻叩拜谢恩。
封沉安坐在王座上遥望齐祯:“齐府已封,即日起,你便迁居公主府吧。”
赐婚的诏书昭告天下,无疑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原本在秦楼楚馆弹冠相庆的齐颂良得知了此消息,惊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拍案大喊不可能。他匆匆跑到张贴诏书的地方,挤进围观的人群,一字一字看去,恨不得把墙面看穿。
诏书上寥寥几字,只说下月初一,静安公主与盛国公府世子齐佩迎大婚。其余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这个结果谁都没有预料到,顿时满京城的猜测与流言声四起,哪怕太后用了雷霆手段勒令知情的宫人们闭嘴,但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得满城风雨。
封迟嫣一点也不在乎外界的议论声,于她而言,那些议论的声音只会背地里暗涌,没人敢当着她的面放肆,再者反正自己已经板上钉钉的要嫁给齐祯了,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齐府已经成了一所空宅,里边的家丁还在狱中,齐祯被看押在公主府里,自身难保。
封沉安让他直接入住公主府,虽然没说不让出门,但却让人在他的脚腕上戴了一幅脚铐。而衣袂长及脚背,被遮住了也看不见,只是每当齐祯走起路来,都会发出一阵清脆的细响。
齐祯便足不出户,脚上能不动弹就不动弹。
封迟嫣每日都来看他,随着大婚日子的临近也越来越高兴,可每当她亲自给齐祯端来饭菜,齐祯总是垂着眼帘,低头不语。
封迟嫣对谁都娇横刁蛮,唯独对齐祯小心翼翼,现在人已经在自己府上了,她别无所求,只期望齐祯能多与自己说几句话,多对自己笑一笑。但齐祯自从进了公主府后,便未曾露出过一丝笑意。
封迟嫣如今才能明白,当年周幽王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烽火戏诸侯了。可惜这她手上没有烽火也没有诸侯,不能博得美人一笑。
国公府上除了齐祯住了进来,此外还有一批女工,为的是连日连夜为公主殿下缝制嫁衣,方便随时修改,好让公主满意。
嫁衣改到大婚三日前,封迟嫣总算点头称好。她迫不及待地换上,犹如秋色中一片亮眼的枫叶,满怀期待地站到齐祯面前。
封迟嫣张开双手,笑意甜甜地问齐祯;“迎哥哥你瞧,我好看吗?”
齐祯看着通身喜气洋洋的封迟嫣,终于是不愿再忍再瞒,他深深叹出一口气,缓缓道:“殿下,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万,微臣却并非良人。”
封迟嫣的嘴顿时一噘,不开心道:“是不是良人,总要试试看才知道。”
齐祯道:“婚姻大事,怎能儿戏?”他抿了抿唇,最终道:“殿下,微臣已经心有所属了,此生不会再对他人另眼相看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184 章 行行复行行 一八四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