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爷气得立马起身追了出去,也直奔皇宫而去,胆战心惊地想堵住齐颂笙的嘴,最起码不能让齐颂笙在宫里说错话。
这张践行的宴席被这么一闹,原本就态度恹恹的夫人更没了兴致,江月柔也因为齐颂笙的莽撞而把自己闷在屋子。
这场专属二房的热闹就这样被白白断送了,即使酒菜都已经上了桌,就算香飘十里,也无人问津。
原本二房还想再等等,兴许过了正午那爷俩就能从宫里回来了,到时候即便饭菜凉了也不打紧,主要是有氛围有面子,赶紧办一场总是要的,可二房拖着众人一等再等,也不见国公爷与世子爷回来的影。眼看着再不走时辰就要过了,二房实在没了办法,只得叫人在门口放放鞭炮,敲几下锣,就算是有了送行的过场了。
为了这事,两房的账便又是狠狠地积上了一笔。二房本就最好脸面,如今齐钰晖就这样被送了出去,这人丁寥落的景象比他们自己想象里送行时的风光差可了十万八千里,这样的结果在二房看来无异于是大房在扇他们耳光。
齐钰晖最终在国公府簇拥的仪仗下来到了宫门口与赵恭时汇合,赵恭时此时已经撒完了火气,不屑于搭理齐钰晖,更不屑于刁难他,这一主一副一老一少的二将在临行前的初次照面就搞得浑噩,双方各自都在心眼里憋了个不愉快。
赵恭时几乎没怎么管齐钰晖,他转身发号施令,叫队伍里的人都精神些。等走过了祭拜等一系列的传统章程,太监宣读了燕王的谕旨,这庞大的队伍才犹如一条伏地缓行的长龙,由帝国的心脏蜿蜒向远方。www.ýáńbkj.ćőm
肖寒在车马颠簸中缓缓醒来,一开始时大脑与双眼都是混沌一片,等过了一会儿,慢慢清明的视线才分辨出了自己所处的环境,脑海里回忆起断片前的一幕。
肖寒整个人浑身一激灵,他此刻正被关在一辆木笼囚车里!
一辆被前后簇拥着的正在前行的笼车!
肖寒立刻连滚带爬地起了身,一下子猛地扑倒在栏边,向外看去,他不由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外边随行的长队一眼望不到尽头,且队中人各个身披薄甲,着装整齐划一,队列里每隔数里就有高举着的北燕大旗在半空招展。肖寒一瞬间就知道了自己在什么地方、要去向哪里。
他这是在前往戍守边关的队伍里!
肖寒想起自己被敲晕前齐钰晖所说的话,他立刻三魂七魄都惊得离体片刻,他第一反应就是趴在栏边大喊:“停下来!放我下去!我不是随军的人,你们放我下去!!!”
他这样的声嘶力竭引起队伍里人的注意,立刻就有人打开了肖寒所在的笼车,二话不说就往肖寒身上狠狠一踹,骂道:“小兔崽子,凭你也敢在这里大吼大叫!?不老实我踹死你!”
这一脚踹得用力,肖寒疼得龇牙咧嘴,唇舌间都蹦不出一个字。那上来踹他的人单手指着肖寒,警告道:“你要是再嚷嚷,我拔了你的舌头!”说完,这人便头也不回地跳下了囚车,又将一根胳膊粗的铁链子在门闩上死死地缠绕了多回。
齐钰晖就坐在前面不远处的马车里,耳朵里顺着风也就听到了动静,他车帘一掀,对下人道;“后面那小兔崽子醒了?”
下人点头回答:“一醒过来就对着外边大嚎大叫的,刚刚被人狠狠踢了一脚,现在躺在地上捂着肚子缩成一团不说话了。”
齐钰晖歪嘴一笑:“他要是敢再闹出什么事儿来,你们狠狠揍就是了,不过下手稍微掂量着些,留着他也是留个乐子,别还没玩几天就给弄死了。”
属下心领神会道:“小的们心里都有数,少爷放心。”
旁人立刻打了那下属一记耳光,骂道:“还叫少爷?也不看看场面!这是将军!”
属下立刻如惊弓之鸟一般,赶紧补救道:“是是是,将军您瞧小的这张不长记性的嘴,真是造孽!就该烂了它的!”
齐钰晖眼梢一抬,今日起他就正大光明地带着副将的头衔了,他现在这会儿心情不差,因此也不太把下人头一回犯的嘴误放在心上。他将车帘往下一放,继续舒舒服服地躺回马车的软垫上。
这行军的一路上,虽说也有出身不浅的官家弟子在,但大多都是规矩地驾马随军,他们都跟大多数人一样,风吹着日晒着。齐钰晖却是里边最特殊的一个,他的马车虽是国公府给备下的,而秋姨娘又特意在里边着重添置了许多铺设。软香的垫子、果品茶水,茶叶也是特意买了尚好的,果品虽大多贮藏不了许久,但也够一开始吃个好几天的了。
这些事情随军的人都一声不吭地看在眼里。这齐钰晖好歹是国公府出身的,但此人竟然没半点体统,真是叫人暗暗咋舌。
接下来好几日,每逢夜晚安营扎寨时,齐钰晖都是只在一旁看着,不曾发过一句有用的话,若是令下,就是叫人泡茶送水,或拿糕点果腹。
旅途颠簸了一月有余,军队已行路过半。队伍有赵恭时坐镇,即便山高水长,行军也有条不紊,只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了,赵将军对齐钰晖的态度可谓是冷淡得不止一点,不仅赵恭时有事从未指使过齐钰晖,二人间至此就连话都没讲过几句。
起初齐钰晖还会稍微撇下架子每日都向赵恭时问个安,可赵恭时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就凭着齐钰晖那心性,必然是不服气的,没个三两天,他也就不稀再热脸去贴冷屁股。
在这样的主将手底下当差,齐钰晖自然更加心闷气短,行军于他而言本就是枯燥艰辛的日子,如此一来,他的手下成了撒气包,而其中最遭殃的莫过于肖寒。
这段日子,恐怕是他此生过得最人畜不如的时候。
齐钰晖怕肖寒趁机逃跑,便命人在他的脖子间绑了一根三指粗的铁链,链子长而沉重,一不小心缠绕成结不说,更限制了坐卧,可饶是如此,这也成了齐钰晖无聊行军途中的一点乐趣。
这夜军队在一溪流边驻扎,清澈的细流在磐石与月光之间蜿蜒而过。溪边是一片树林,这是难得的清幽。
肖寒坐在溪边,他脖子上铁链的长度刚好能让他够得着这条溪流。他的脖子虽十分难受酸痛,但已经被这样对待了几天了,不习惯也得习惯了,肖寒根本无力反抗,硬是这么熬了下来。
肖寒将自己的双手伸进溪水里,捧起一湾清凉,月光落下来,随着水的波动温柔地闪出几点光斑。肖寒恍惚间忆起,当初齐祯的父母还没进燕京城前,他们原本寒居的那片村庄里也有一条河水经过。他记得那副场景,——齐祯用野草编了蛐蛐蚂蚱丢在一边,整个人往地上一躺......
肖寒看着手里捧着的溪水,不由得想起那日的景象,两年前的光景,现在骤然回忆起来竟也恍如隔世了。
溪水好像能折射出齐祯的侧脸,肖寒顿时鼻尖一酸。
他想哥哥了。
这个世上仅剩的关爱自己的人,此刻生死未卜。
行军了这么久,肖寒第一次落下泪来。
可手掌终究是捧不住水流的,溪水在指缝里逃走了,齐祯的那一抹剪影也很快就不见了。
圆滚发烫的泪珠落在手心。
身后不断有人来回走动,或驻扎营地,或起灶生火,三两谈笑。
肖寒努力强压下自己的抽噎声,可突然间他喉咙被人狠狠一勒,一股带着腥味的呕吐感冲上来,随之他整个人被那股力道牵得天旋地转。
有人在后面恶作剧一般使了劲拉他的锁链,肖寒根本抵不住这样的力道,他整个人都在溪边的草地上被拉得滚出几丈远。
肖寒眼前冒出来的金星还没消失,耳边就传来哄笑。
“三丈!他这一滚有三丈远吧!”
“切,就你这点儿本事还好意思在齐副将面前吆喝?看我的!”
那声音刚起,肖寒感觉到脖子里又一股更大的力道袭来,紧接着,自己的身子又被拽飞了起来,急急地向另一个方向跌落。
“噗嗤——”一声,肖寒摔在地上,吃了一大口的青草泥巴。幸好身下是草地,否则非得摔断手脚都不止。
那边声音又起:“哈哈!好!你力气更大!那本副将就赏你!赏!”
齐钰晖又在拿他换花样玩。
从前他是被齐钰晖使唤端茶送水,或是跪着擦地洗衣,现在是拿自己来比拼赏赐,以此消遣。
齐钰晖的队伍里有不少是国公府以外的人,即便他们有人看不惯对待肖寒的无耻手段,但也没人敢干涉,齐钰晖是他们这队的副将,脾气也越来越暴戾,谁也不敢上前给这个孩子说话。
刚才的那两下子比试根本不能让齐钰晖就此尽兴,他笑着问四周默默围观的人,问:“还有谁?还有没有人比他力气还大?都出来试试,本副将带着你们一月不止了。却对自己这个队里的状况一概不知呢,你们之中若是卧虎藏龙,那就快快现身献技,本副将统统有赏!”
齐钰晖此话问出,一时无人响应,但没一会儿还是走出来一魁梧的士兵:“副将,属下愿意一试!”
“好!”齐钰晖更加喜笑颜开,“就喜欢这样的人!来!”他官威十足道。
肖寒的心又凉了一截。
他又一次被更高地甩了起来,然后被锁链另一头的力量摆布,向一个新的方向甩身而去。
肖寒紧闭了双眼,他就要认栽了,这站出来的第三人果真是力大无穷。肖寒知道被甩得更高就会跌得更惨,可在自己的迅速下坠后,他没有狼狈地跌进草丛里,——他被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不仅如此,四周原本的热闹气氛也一下子散了,耳边骤然间寂静无比。
肖寒悄悄睁开一丝眼睛,看到了赵恭时怒目圆睁的脸。
“赵将军。”齐钰晖不大情愿地叫着,嘴角扯了起来,皮笑肉不笑。
赵恭时低头仔细观瞧了一眼肖寒,而后又看向齐钰晖,沉着嗓子问:“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你们刚才又在干什么。”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请查收璇王殿下的数年爱意更新,第 143 章 返行 一四三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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