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似的场景此时在周围十余名士兵身上重演着，躯体中箭的位置虽然不同，但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炮千总在什么位置。”
一里地外的前进营地中，陈楚第六次向中军赞化参谋孙珂询问道。
孙珂熟练地拿起了中军沙盘边的长杆，指向复州城外不远处的一处野地。
“根据夜枭营半个时辰前回报，他们是在这个位置。扣除传令兵的往返时间与龙千总的行军速度。。。”
年轻的参谋显然做不到孟长柱那样的熟练，明显停顿了片刻后，将长杆顶端朝复州城偏移了一段距离，来到了城外的一处洼地。
“他们应当刚进入预定位置，若不出意外，此刻应正在构筑火炮工事。”
孙珂说罢，拿着手中的长杆再次微微皱眉认真在心中推演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放到了一边。
陈楚将手负在身后仔细观察着沙盘上的己方军旗，但最后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城内的一处红色小旗上。
“再派传令兵，让龙图云加快，夜枭营再抽两个小旗给他。”
“是。”孙珂简短的回答同时将身体稍稍立正，但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些许犹豫。
“还有什么问题？”陈楚看了一眼孙珂问道。
“是。”孙珂下意识回答，他再次拿起了沙盘边用来示意的长杆点在乐炮营的位置。
“属下还是认为，这实在是太近了，一旦天明，如此近的距离，即便是再怎么伪装也无济于事，况且没人知道那个东西到底在实战中能有什么作用，即便是已然经过了演习，但风险还是太大了。”
陈楚很明白孙珂的表述不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大多数人的意见。黑旗军的炮营为了此次的战役，抛弃了所有的重炮与大部分的火枪，所有的火力都换装成了工坊特制的惊营炮。
这种外表如钟一般的臼炮拥有非常高的弹道与射程，发射的炮弹也是经过特制的巨型开花弹。
为了能够满足在暗夜中运输，工坊的匠人们为惊营炮特制了炮车，两侧各配属五对实心包铁轮，在轮子的外侧又用硬木与粗绳包了一层履带，以便让炮车能够通过稍许复杂的地形。
为了保持安静，炮兵们摒弃了原本的骡马运输，全部改为了人力，这也使得能够携带的火炮数量变为了可怜的二十门，而这二十门臼炮却每一门炮却要有三十名士兵轮班拖行。
“属下不明白，为什么拥有如此巨大风险的计划，各个营官们却依旧支持，这显然不合理。”
年轻气盛的孙珂显然还无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说出这句话后却也是自觉失言，立刻站直了身体。
陈楚露出了一个微笑，面前这个年仅十九岁的青年是长生岛社学公认的天才，从经学文化到行军条例，几乎都用极短的时间从各个师长们的考核中拿到了甲等。
正是如此，陈楚才将他破格调任到军中，作为随军的赞化参谋。
“小孙，如果这场战役仅仅局限在沙盘上的话，你说的这些很对。”
“那为什么。。。”
“可我们眼前所面对的不仅仅是面前的一处战场，一处信息，这点非常重要。小孙，你不能让教条框住了你的手脚，要多去想。”
.........
医护兵用丝绸布擦干了龙图云额头上的细汗，此时整个炮营都进入了城外的洼地之中。城墙上的火光所能照射到的可见范围的边界线正好在他们身前几尺距离。
随行的工兵们首先用工兵铲在洼地的入口处开辟了一条较为缓和的坡道，随后炮车们在大量炮兵的牵拉下呈一列纵队缓缓前行。
西城门的战事转移了后金大部分的注意力，炮营面前的城墙上少了很多守卫，但为了以防万一，负责守卫北门的女真佐领还是会每隔一段时间朝面前的黑暗中随意地射出一轮箭雨试探。
龙图云就是猝不及防地在第一波箭雨中挂了彩，同样挂彩的还有同他一起冲入洼地的炮组。
这样的局面在先前的演习中并非没有遇到，但实战中龙图云还是过于急躁，没有第一时间部署随身携带的挡箭掩体。
龙图云顾不上身边的医护兵还要给他继续包扎，弓着身子依次回头再次检查了进入洼地的炮车组，低声命令道：
“快！构筑炮阵，校对标尺！”
炮兵们没有停顿，熟练地揭开了臼炮身上的粗布，同时打开了随行携带的炮弹，又过了一刻钟，抽调出来的夜枭营也和剩下负责运输弹药的士兵到达了洼地。
当最后一辆炮车驶入了洼地，来到了自己的位置后，龙图云这才松了口气，找到了正在帮忙架设伪装网的夜枭营百夫长楼广田面前。
“多谢兄弟，劳烦回禀陈大人，炮营准备就绪。”
楼广田浑身穿着由茅草编成的吉利服，朝着龙图云点了点头。
“陈大人有令，炮营在看到信号的的开火时机全由龙千总全权决定。我们的命令就是在战役结束前护卫炮营，所以此次并不用回报。”
“多谢兄弟，到时候要是鞑子疯了，咱们炮营也会同你们一起杀敌。”
“请龙千总见谅，炮营决不能同我们一起杀敌。”楼广田回答道。
听了这话，龙图云不由得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后又干笑了两声，说：“也是，夜枭营的兄弟们个个千里挑一，哪是咱这些大头兵能比的。”
“千总莫要误会。”楼广田郑重地抱拳一礼，“我们的任务全名是誓死保卫炮兵，每一个炮兵都是精通算学与度量之法的精贵之人，你们的价值远胜于我们。”
楼广田停顿了片刻，又说：“最坏的打算，我们会替你们争取后撤的时间。若是可以，请将我们的骨灰混入炮弹之中。”
龙图云一时语塞，从理性的角度分析，楼广田说的很对。
每一个炮兵都是经过挑选的读书人，并且每人都经过大半年的算学课程，是黑旗军中为数不多的能够按照标尺打炮的士兵。
而面前的夜枭营军士虽然精锐，但训练的成本却远不及他们。奇书屋
龙图云一时觉得愧疚，但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而是紧紧握住乐楼广田的手，郑重的说：
“兄弟们保重！”
“为了黑旗军！”
........
复州城内，一行人如暗箭般快速穿梭在小巷中。
一处废弃许久的庭院，半堵倒塌的土墙形成了一处缺口。‘渡鸦’敏捷地翻过墙垣，快速扫视了周围后短促地吹了一声口哨。
十几名黑衣人立时从四面土墙翻跃而入，快速集合到了‘渡鸦’周围。
“准备。”
渡鸦快速而低沉地命令道。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1621：重启大明更新，第268章 夜行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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