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两个与陆半夏较熟的弟子看见陆半夏一脸憔悴的样子,便关心道:“半夏师姐,你身子还好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
陆半夏摇了摇头,浅笑道:“只是没睡好而已,不碍事,你们快练吧,这套剑法重要着呢。”
“哦...那师姐一定要好好休息才是。”那弟子说罢,便与自己的舍友一同复习了。
陆半夏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了,连续几日的失眠确实令她不怎么好受。她抿了抿嘴,深深吸了一口凉气,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半夏,你...真的不需要去歇息一会儿吗?”
过来视察的姜铭棠第一眼便注意到了陆半夏那抹背影。
如一棵即将枯死的树。
陆半夏寻着声音看去,见到姜铭棠时有微微的愣神,紧接着,她连忙规矩行礼,道:
“多谢掌门关心,半夏无碍。”
“半夏......”
姜铭棠皱着眉,万分担忧的看着形容枯槁的陆半夏,她无奈道:“半夏,这几日你连夜奔波,就连休沐日也不曾停歇,是该好好歇歇了。”
姜铭棠心中还是害怕的,因为现在每次看见陆半夏时,她都忍不住去想那日郎中给她说的话。
那时是陆半夏带着一批新入选的昆仑弟子下山历练,结果一个意外,回来时她已经晕过去了。
医疗部的人为陆半夏上好药之后,把姜铭棠拉过去说话。
“心病难医啊,但若不将她这心病医好,其他一切,恐怕都是徒劳。”
“多谢掌门。”
陆半夏的这一句言谢把姜铭棠拉回了现实,她眼睛无意一瞥,便看见了陆半夏隐在衣袖里的一块被红绳缠在手腕上的玉佩。
虽说她不常过问这些,不过这玉佩不同的是里面有一股法力正在隐隐流动。
忽然想起百里旋那孩子,姜铭棠调笑道:“这玉佩看着独特,又是百里旋给你找来的?”
陆半夏一愣,她快速瞄了一眼袖中的玉佩,平静道:“是,他前几日新寻的。”
之后,二人的视线一并望向不远处的那几个人,几阵银光闪过,姜铭棠扬了扬嘴角,似是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她看向身旁的陆半夏,道:“今天下午你就不必再管这些了,给你一下午时间好好歇息,不然真有一日病倒了就更麻烦了。”
陆半夏嘴唇微动,憋了好久最后也只能挤出一个“是”字来。
看着姜铭棠逐渐远去,陆半夏眼神晦暗,甚是后悔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再问一问她。
再问一问为什么要按兵不动。
那次她和百里旋从凡界回来以后,就先到了唐帘殿报平安。
在陆半夏把安舒羽告诉她的那些话又给姜铭棠复述一遍之后,原本以为姜铭棠会责怪她为何要下凡去见安舒羽,但没想到,姜铭棠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后来陆半夏也曾问过,为什么到现在,神界都没有动静,虽然魔界被入侵与他们无关,可保不定下一个就是他们啊。
姜铭棠听后,却笑陆半夏太过心急,说主动出击所带来的伤害是他们无法想象的,在不清楚沈于意的计划前,不要擅自行动。
不过神界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这件事,也让仙界一些弟子都开始说闲话了,虽然最后被各门派掌门处以严厉的警告,但私下,暗地里,仍旧不停。
...
等到下午,陆半夏准备回桃李轩时,忽然变了天,细雨绵绵。陆半夏本想着加快步子趁着雨还不大回到桃李轩,结果路过一座亭子时,发现了一抹熟悉的紫色。
“风花月?”
陆半夏眯起眼睛,想将远处的影子看个清楚,可是眼前的一层细雨,使得亭子上的身影越发朦胧。
陆半夏隐隐还听到了哭泣声,她实在不忍,于是转了个方向,走过木桥最终来到亭子下。
“陆半夏......?”风花月把头一转,在察觉到来人是谁后急忙转回去,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后,并问道:“你为何在这儿?”
陆半夏微微皱眉,她坐到风花月身旁,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风花月,关心道:“我看到你一人待在亭子里,还在哭,我不放心,来看看你怎么了。”
风花月原本微红的眼睛被陆半夏这么一说貌似更严重了,她带着哭腔道:“我...我还不是因为他...他怎么这么绝情呐......”
陆半夏猜到风花月嘴里的人是林晓,她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林晓可能忙过头了,来,跟我说说,他又做什么了?”
片刻之后,风花月的语气才逐渐平稳下来,她颤颤道:“他说,他要去仙官,而且下凡历劫这事他已经通过了,只要勤加修炼,扛得住之后的几道天雷便能成功。”
“我说呢...难怪之前那么长一段时间都不曾见到过他,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什...什么——?”陆半夏心中大惊,忽然想起那几道天雷的威力,她惊诧道:“他真的......那他要做哪一类的仙官?”
风花月回道:“他并未同我细说,大概是武将一类的,能管理天兵的那种。”m.ýáńbkj.ćőm
风花月攥紧衣袖,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不安道:“他同我说是为了天下苍生,那我呢?从始至终,他把我置于何地?”
“我本想与他并肩而行,他却说太过危险,不希望我受伤,那他呢?!”
“我与他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他明明说过要护我一辈子的......”
“天下苍生固然重要,但他心里...就不能多一个我们吗?”
陆半夏见况不妙,她连忙安慰道:“你也在天下苍生里啊,况且你说了,他会护你周全,那选择做仙官,可能...亦是另一种保护你的方法。”
可伤心过头的风花月哪里听得陆半夏这些话,她自顾自的说道:“他失约了...是他失约了......”
“他这样...可能会死的啊......”
“不会!花月,你别乱想啊。”陆半夏柔声说道:“林晓的本事你是见过的,他那么厉害,怎么会这么容易死啊,若真如你所说,那岂不没人敢做仙官了?”
风花月抬头,看向陆半夏,她声音发颤,略带激动的说道:“真的吗......”
陆半夏连连点头,回道:“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呢......”
她抬手,用帕子擦去了残留在风花月眼上的泪水,随后调笑道:“哎呀,我们风二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风花月不满地剜了陆半夏一眼,随后忍不住破涕为笑,道:“走开了......”
...
夜晚,雨变得比白天要大些,大雨如注,而这时,在昆仑山腰的一座阁楼上,出现了两个身影。
“栋羽。”
姜铭棠合上手中的素色油纸伞,缓缓来到了安舒羽身后。
安舒羽正在盯着阁楼旁的一棵百年柳树发呆,等到身后的姜铭棠唤她一声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背后的柳树依旧被风雨摧残着,豆大的雨滴一颗一颗砸在柳枝上,也显得安舒羽的身影越发萧条了。
她的眼神麻木,如同一只残翼的飞鸟坠入深渊。
“还是我吗。”
“还得...要我去做?是吗......”
安舒羽声音颤抖,染上了几分哭腔。
姜铭棠捏紧了伞柄,她沉重的点了点头,一脸悲哀道:“栋羽...你知道的...为了天下苍生,为了众生的未来。”
“这是你与合翼的宿命......”
一滴眼泪划过,虽然早就料到了,但安舒羽仍无法平息心中的悲痛,她后退几步,在身子倒下之前快速的扶住了栏杆。
她的心里像是坠入冰窖一样,手指被雨水击打的冰凉,她们二人沉默了半盏茶时间,最后,安舒羽长叹一口气,重新对上了姜铭棠的眼睛。
“我知道了...还有......”
她走上前,迟迟地拿出了一枝杨柳。
“除了他们两个,你是我在仙界里最为熟悉的人了。”
而后,安舒羽将被折成一节的杨柳放在姜铭棠手中。
大雨庞博,吞噬着二人之间的交谈声。
“此去一别,各自珍重。”
“栋羽......”
姜铭棠把冰凉的柳枝紧紧握在手中,她眼眶微微发红,最后忍着快要露出的泪水,后退一步,行了个拱手礼,颤声道:“保重。”
安舒羽点点头,随后,她带着一身落寞,隐在大雨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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