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半握拳抵在眉心，闭眼问：“你有没有一丁点儿你已经订婚了的自觉？”
许承辉微笑：“订婚而已，法律都管不了我，你要管我？”
“我管不了你，但我会告诉爸妈这件事。”
许承辉罕见地叫了他的全名，阻止他往前走。“许希晓，我劝你别激动，你知道当年目睹你跳楼对他俩的伤害有多大么？”
许希晓语带愠怒：“你威胁我？”
许承辉撇嘴：“充其量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有些事情与其讲出来，真不如让它一辈子烂在肚里。”
他放松肩膀，双手抱在后脑勺半仰躺：“老实说，你的反应太过激了，是做普通人的日子让你忘记从小到大成长在什么圈子里了？出轨，包养，联姻……数不胜数，所以我劝你过好自己的日子，指责别人前不如先想想你有多幸运。”
许希晓拧紧眉：“这不是你在外面乱搞的理由。”
“乱搞？我只和有价值的人——”
“住口！”
“与HUGHES的合作能带来多少效益，未来对许家又有多少帮助，我比你清楚。”
许希晓气极：“我简直不明白你是在为自己乱七八糟的私生活辩驳，还是在认真解释了。既然你觉得自己高尚，也别怕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两人缄默半晌，许承辉身体前倾，眯眼露出森森白牙：“好啊，你说吧，说我和赵立恒上床，说我是同性恋，最好把我喜欢过你的事也说了。”
许希晓噎嗢。
怒气在胸口郁结，周身却透出无力感。
正当他感觉自己要窒息的时候，铃声又响了。
然后他醒了过来，原来又是噩梦一场。
喉咙干涩发紧，倒像是真与人嘶吼过。
听到夏凌寒呵斥可可不要乱叫打扰他休息，他笑着探头说已经醒来了，洗漱一下就下去。
可可又在打滚，地毯确实很舒服，柔软吸音。
下人不敢妨碍可可“自由发挥”，夏凌寒单手提着可可进儿童座椅：“在床上翻腾还不够，我看你是真有多动症。”
儿童餐比昨天他做的松饼牛奶高级太多，做成各种卡通形状，五颜六色的，可可边玩边吃，早把夏凌寒教的餐桌礼仪忘得一干二净。
夏凌寒拿着一条领带走过来：“你匆忙上任，也没有像样的就任仪式。我给你准备了个简略版的。”
“我只是顶替几天而已。”
话虽如此，他仍站了起来，只因夏凌寒西装裤和衬衫搭配整齐，显得很正式，他还坐着未免太随意。
打领带像领奖章，夏凌寒比以往还要细致：“那又怎样？可惜我为你定制的西服还没做好。”
许希晓低头欣赏那双灵巧又富力量感的双手：“太精心打扮会显得我好像处心积虑想上位似的。”
这次夏凌寒终于被逗笑了，声音很轻：“那本来就该是你的位置。”
“好了，”夏凌寒拍拍领带结：“我猜你没什么要演讲的。Kris。”
夏凌寒用法语说许希晓这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让可可和他道别。
明显是故意的。
可可呆呆地，在脑子里逡巡了三圈，爆发出"what""can'tbelieve"的字眼。
分离焦虑使得可可顾不上吃饭了，打翻碗勺不满大叫，许希晓无奈，拆下孩子的口水巾抱出来安慰。
夏凌寒看许希晓来回踱步，最后背向他站在窗边一边说话一边朝外指什么。可可坐在许希晓手臂上，全神贯注地听。
他也望了望。根本没什么好看的，甚至不好看。草坪遭受昨夜不速之客无礼踩踏显得凌乱，天空更是灰蒙蒙的。
许希晓用腕上指针刚好走了一小格的时间哄好了可可，夏凌寒摘下来给他戴上。
腕表残留着主人的体温，许希晓戴着略有些大，不是很习惯的转一转。
“我像不像个圣诞树？”
“那也是我的圣诞树，”夏凌寒吻了吻他手上的戒指，暧昧道：“这周想玩什么？”
许希晓脸有点热：“你在说什么。”
“健身啊，”夏凌寒无辜道：“约定就要遵守。要不还是打壁球？昨天就想和你比一场了。”
许希晓尴尬无言，拽起外套往外走。
夏凌寒跟在他后面喋喋不休：“环境隐蔽，隔音效果也好，你什么时候约我都有时间。你走这么快干嘛，Kris和你道别也不理……”
许希晓扶额：“我车呢？”
“哦，忘记告他们开回来了，”夏凌寒用手里的车钥匙和他调换：“开我的吧。”
夏凌寒按一下，远处的Panamera闪动光亮。不是夸张的车型，否则他真要打车了。
然而车里甚至摆了他们结婚文件的复印件。
“你现在说领带上有你的名字我都相信。”
夏凌寒凑进来：“你怎么知道？上面还有我的香水味。”
许希晓忍俊不禁，推他的脑袋出去：“照顾好可可。”
夏凌寒趁机亲亲他的手：“好，路上小心。”
汽车转弯消失不见，夏凌寒食指套在钥匙圈里晃了两下收进手心，转身迈步，一回去就看到杯盘狼藉的儿童餐椅。
“再让我看到你这么吃饭，就饿着别吃了。”
管家暗自摇头。方才柔情蜜意，转头却对孩子恶语相向，似随月亮涨落起伏的潮汐，自家少爷因明月的离去焦躁。
管家问他是否今天就将家具归位，试图用许希晓相关的事提起他的兴趣。
他问的是时间，夏凌寒却摇头，轻拈咖啡勺，垂头细细搅拌，简短说先不用。
小少爷从坐椅子两条腿打摆，到如今英挺高大屈就于一小杯咖啡前，心思随年岁增长越来越难以捉摸。
他斟酌刚讲一句许希晓与他感情深厚，夏凌寒便皱眉。
夏凌寒并不想听。
自以为绝不会出错的话，仍惹得少爷不快。他是完不成老爷交代的任务了。
被他看大的少爷，此时甚至不允许自己展现一丁点尝试驻足于他心门前的意图。
少爷接着说送完可可上学就不用过来了，言下之意，自己也不会回去。
可可仰头问晚上许叔叔会不会来接他。一旁的夏凌寒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便回答应该不会。可可狠命跺地板大叫许希晓答应过的，来回反复骂“骗子”。夏凌寒听着听着就笑了，深表赞同地说对，他就是个骗子。
许先生是他见过十分少有的温柔质朴的人，少爷还是正人先正己吧，他想。
他给可可穿好背带裤带上书包。和自家少爷同年的儿时玩伴如今已有了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再观窗边端着杯冷透的咖啡，面无表情不知在考虑什么的人，不觉令人感叹。
至少少爷终于结婚了，对象是个优秀的人。奇书屋
管家又在心中把“结婚”二字划去。这两个字暂时不能说。
许希晓一早上非常忙碌，好在工作交接进行顺利，至少大家面子上维持得很像回事。
和会议桌前的每个人握过手，他是许家儿子的事，也被昭告天下传得人尽皆知。
最后一个离开的是许正钦，他要与几个董事开小会，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许承辉两个人。
除开眼下有点青色，许承辉身上几乎看不出命案缠身的窘境。一个出离梦境，悠然自得的许承辉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双臂环胸后腰靠着办公桌侧头和他说话，两条长腿交叠。
“有问题随时联系我，乐意解答。”许承辉手势做了个接电话的动作，潇洒得像即将要出门旅行的浪客。
也好，对许承辉而言，不让别人替自己担心，就算省了自己的心。
许希晓点头：“通知你未婚妻了么？”
许承辉愣了愣：“还没。和她说了，她说不准要解除婚约呢。”
许希晓：“……我只是暂时顶替你，她会理解的。”
许承辉笑了：“哥，你就没想过可能人真是我杀的？”
许希晓斩钉截铁：“别瞎说口无遮拦的，你不可能杀人。”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揪领带松领口。
发现许承辉盯着他，他看回去，许承辉语气听不出喜怒：“夏凌寒对你挺不错。”
不是问题，许希晓仍点头。
“他是不是很怕你离开他啊？”
许希晓无意识捏紧文件页脚：“什么意思？”
许承辉想摸根烟出来，发现没带，摸了个空。“没什么，就是看你这身装束——和标记领地的狗一样。”
气氛一滞。
许承辉接着扯了扯嘴角：“说错话了，抱歉。”
他想许承辉对王胜的死并不是真秉持无所谓的态度。左右逢源温文尔雅的弟弟，突然开始口无遮拦恶语伤人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
许希晓不愿和现在的许承辉计较，更不需要他毫无诚意的道歉。他面无表情移开视线：“我今晚回去住。”
“刚结婚就回娘家啊，”
许希晓问他有完没完，许承辉掌心朝上摊开后退几步，轻描淡写：“完了，舞台交给你了，哥。”
“我再说一遍，你的东西我不会要——”
“你是不要，因为你什么都有了。”
许希晓目光流露出不可置信，欲言又止，闭眼道：“随你怎么说吧。”
“不需要你还，我能再拿回来。”
面前的人和五年前那个说“我应得的”的许承辉于此刻重合，晨间噩梦同时肆虐脑海，企图侵夺他的理智，他告诫自己不可以再听再说。
“许部这个需要你——”
来人话卡在嗓子眼，局促站定眼神游移。
“需要我签字么？”
员工小鸡啄米点头，把文件交到许希晓伸出的手上，一回头许承辉正冲他微笑。
“我哥最近有点累，可以说话不要那么大声？”
“对……对不起！”
“好了，”许希晓朝诚惶诚恐弓腰道歉的人递过去：“没事你去忙吧。”
许承辉抱椅背反坐，等人出去了问：“不相干的人你也赶着解围，好像我是个坏人。”
“那你要我怎么做？”许希晓淡淡道。
许承辉笑着没说话。
被刻意回避的情绪因久久无人问津麻木，如果五年前他还能和许承辉争吵到精神崩溃，现在的他只余无力。就像可可问他为什么不在地毯上打滚，他回答：“老了，没力气了。”
“我帮你搬家吧。”
“不用，我没多少东西。”
他垂头处理工作，再不管许承辉干什么。
最后是许承辉的刑事律师来把人叫走的。走前他分神问了一句“会不会有什么事”，许承辉站在他们中间笑，律师义正言辞答“不会”。
再抬头是许正钦来提醒他今天早点回去。
他只好放下工作提前开车回公寓收拾行李。他衣服本来就不多，也没长住打算，只收拾了必需品便过去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今天怎么不开心更新，第 134 章 接任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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