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让她确定了一件事,女皇还是醒着的,之前都是在假寐。
哼。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清了清嗓子,开始放声高唱:“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活不下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1】
驸马国尉用得是中正醇和的女声,而且模仿的是女皇那独特的厌世口吻。
歌声像菟丝子似的穿进门缝沿着廊柱疯狂上长,传进女皇那敏感又倦怠的耳朵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李靖梣当然不能置之不理,这要是被阖宫上下听见女皇这么个冷淡到骨子里的权威深夜在闺房寂寞放歌,她明天也不必去上朝了,就等着被人笑掉大牙吧!
不得不愤怒地给她打开门,岑杙忍着笑,从门缝里挤了进去,当即被掐住了嘴皮,死死地摁住。
“噗~噜噜噜噜~~~”跟放屁似的,一阵气体从嘴皮缝隙里钻出来,李靖梣被气得半死。一巴掌拍她肩上不解气,又来一巴掌,“你不嫌丢人么!”显然是不。一下子被拔葱似的抱起来,后脚跟蹬上房门,绕过屏风,连同自己一起丢到了床上。
这下彻底动起手来了,又掐又踢又咬,最后坐在了她的肚子上,两手钳着给按到枕头上,保持投降的架势。喘了几口粗气,犹不解恨,小白牙像小仓鼠啃花生米似的,绕着雪白的颈项啮咬了一圈,愣是把岑驸马给咬破了功。虾米似的蜷成一团栽在枕头里讨饶的笑。
女皇本意是想让她哭,最好哭着讨饶,没想让她这样颠三倒四的笑。
这算什么?示威吗?
懊恼,把凉被扯过来,蒙她脸上免得心烦。却不意料,身子往前一倾,又往后一倒,犹如骑在木马上,一个天翻地覆就像乌龟似的四蹄朝天了。相比于女皇陛下的小打小闹,岑杙的禁锢可是扎实多了,小时候在山上挑水不是白练的,别看胳膊细瘦,一摸全是肌肉。当然也只能绷一小会儿,一旦身上那股劲儿没了,又像泄气皮球似的软软塌塌,但她也没有常年以肌肉示人的需求,用来短暂地应付女皇就足够了。
她选的卡位也很合理,两股之间,两肋之间,咽喉压迫,覆盖全域,让你怎么挣扎都不得劲儿。女皇没她那么豁得出去脸,只能被卡着了,不敢动,一动反倒趁了她的意。
“你……你下去……”
“不气了?”
扭开脸不理。岑杙意味深长地笑,“我不下去。你会反过来报复我。”
理由很充分。
“我不……不会……你赶紧下去……”也不知道碰到哪儿了,女皇条件反射似的吸了口气,借了下肘力,微微抬起身来,躲避某个位置的贴近。手推在她腰上,表情快哭了。
岑杙明知故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关门?”
李靖梣闭着眼睛,死死咬着唇,像不堪受辱似的,一个字不吐露。
但是后背却像长脚似的,一点没耽误她往上蛄蛹,直到脑袋抵上了围栏,才发现大方向错了,做得基本是无用功。头上不出所料的响起噗嗤一声,岑杙好心地托着她的脖颈,给她换了个空间大的方向,方便她继续钻营。
这算什么?戏弄猎物吗?
女皇知耻后勇,誓死不再堕威风。然而这种自我打气,一点不会感动敌人,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她后背有蝴蝶谷这块命门,腰间还有各处笑穴,还有各种说的来的,说不来的穴位,全都是弱点,岑杙摸的门清儿,只用一招巧劲儿,就感觉她的城池要守不住了,脸绷的再紧也没用,她想笑的时候,连眉毛都会前仰后合的打跌,哭也是一样。
总之,就是有法子让她破功。
清澈的笑音从唇际飘来,凑前亲了下她视死如归的娇红的脸,“还关门吗?”
李靖梣羞愤莫名,眼睛微红,攒了一包泪,眼珠一蛄蛹,就掉了出来。想翻身去掩盖,但四肢被钳制着,不敢轻动,怕她再来第二下。岑杙多体贴入微啊,主动撤走了一半钳制,让俘虏可以松松筋骨。
她挣扎着从虎口逃脱出来,细瘦的胳膊腿蜷成一团,拉小被子死死护着自己。然而当那醇和清亮的女声从耳边流泻出来,一改白日的轻佻痞气,舒服地熨帖在她的心坎上,那种久违的悸动伴随着无数个因浪漫而别致的夜晚,像清泉一样回溯到了她的体内。
(“可不可以不想你~我需要振作一下~七八九月的天气~像我和你需要下、一、场、雨!”【2】)
“你说今晚真会下雨吗?”
然而女皇无心回答,她心里想的是,狗东西就是狗东西,果然每次收不了场,都要推花卿出来挡箭。算准这样她就会心软。
捂着耳朵,“……你让姓岑的那只狗出来说话。”
花卿扑哧一笑,“岑杙就是我啊!你可以像对岑杙一样对我啊,为什么不呢?是因为觉得我太美好,太朦胧,受点委屈就觉得对不起我吗?”
李靖梣怔了怔,从没有认真思索过这个问题,她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岑杙的两个身份,花卿就是美好的化身,值得最温柔的对待,岑杙是融入她生活的那一个,必须和她共历风雨。
简而言之,必须有人出来供她撒气,但这个人不能是花卿。
“为什么不能是花卿呢?”对方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李靖梣也说不清楚,猝不及防,第二下被她轻巧Z上,异曲同工的S。女皇破防之余,不能相信,花卿对她做了这种无赖举动,只有狗东西才会这样……这样放肆。然而,第三下,第四下……接踵而至。
她曲仰着脖颈,眉心不受控地拧成了川字,想哭又想笑,很委屈,又有些发泄不出来的东西。开始分不清,眼前人是花卿还是岑杙。一些游刃有余的推搡,此刻变得有心无力,停滞在该与不该之间。
呼吸也颤乱了,像野舟似的,无法靠岸。
“花卿对不起,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很想你,但是你来的时候,我又很想她,很想很想。”情到深处,她的哑声泄露了内心的不安、矛盾与脆弱。
花卿并没有深究,细心地揉着她的眼,“是我该说对不起才是。我一直没有正式地告诉你,建纯元年三月初一,我就嫁给了你。你完成了自己十八岁的誓言,只要有机会便会八抬大轿来娶我。你做到了,没有食言。”
“可是我还是食言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让你被迫以岑杙的身份陪在我身边,让你随时面临暴露的风险,我却不能及时出现护你周全。”
也许,这才是她多年心障的由来。因为现实的不允许,眼前人没有办法把所有的身份都集中到一起,就像没办法告诉外界,岑杙就是岑诤,是平阴王之女,是全天下最有资格许配皇室的人,而不是批评家口中那个出身市侩,一股子奸商习气,处处被御史刁难,还不敢泄露真身的岑杙。
她们都需要分@身的保护,久而久之,她也开始不自觉区别对待这两个分@身。无奈,却是符合现实的选择。只是之前,她们谁都不愿挑开罢了。岑杙荷花池遇险这一次,要不是她反应及时,急中生智,未来会发生什么后果可想而知。所以,女皇后怕了,委屈了,她把心爱的花卿娶了来,却没办法给她保护。
对她好,也许以为可以弥补一些亏欠,对她坏,也是因为本质就是想要占有。她把所有歉疚和心软给了花卿,把所有脾气和蛮横给了岑杙。给了岑杙,也就是给了花卿。给了花卿,也就是给了岑杙。很矛盾,却也是符合心灵的选择。
每个人心中也许都需要这样一座分水岭,才能区别哪个是尚未到达的彼岸,哪个是可以栖身的港湾。而花卿就是那个彼岸,岑杙正是那个港湾。
“你已经给了我最好的保护,难道你忘了吗?”花卿凑在她耳颊前轻声吹拂,有心化解她的矛盾和委屈,“你曾经说过,无论眼前如何逼仄狭隘,无论路上多少惊涛骇浪,你都会是我最强大的倚仗。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哪怕处在暴露的边缘,我也毫不畏惧,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是你让我心有所向,心有所依,即便暴露也能够急中生智,就算胡闹也会有人兜底。你就是我的保护神!是我骄傲的底气,幸福的源泉。”
两条咸涩的眼泪从微阖的杏眼里流出,很快被热风吻干。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调笑声:“何况,之后你不是再也没让人家小戴将军进宫了,不是吗?这等翻脸无情,可不像求贤若渴的你哦~”
“那是他活该。”女皇理直气壮。
“那现在呢?我是岑杙还是花卿?”她的呼吸像爪钩一样挠在她的耳蜗里,好像非要钩出个让她满意的所以然来。
李靖梣紧紧揪着她的衣襟,难受中好像意会了那点略带埋怨的冲Z,并不是来自任何一方的示威和争宠,而更像是一匹马的四蹄,在用同一个踢踏的频率提醒自己,她们是同一匹马,不想被区别对待。
她迷蒙了,失陷了,仿佛进入了无限的轮回。
好在,在失去判断力的时候,她恍惚想起,对事儿不对人这条千古不变的道理。能干出这么缺损的行为,不管是可爱的花卿还是狗东西,你都给我……滚!顺便再,吃我一腿!
哭笑不得的一晚。岑杙也不知道最后怎么会演变成打仗了。连花卿的美人计都不太管用了。想着要不要再换岑诤出来试试?
谁知女皇反倒是来劲儿了,不懈地揪着她的衣领,喘着粗气逼问:“说,你究竟在外头惹了什么人?这次闯祸的又是谁?是花卿,岑杙,还是秦浊,岑诤?”
岑杙满头雾水的倒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何况,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什么闯祸啊?我惹着谁了?”
“那官差为什么要针对你?冯御史又是从哪里听到的你的混账话?我让华金鹏去查,也没查出个来由,是不是你,在外边惹上什么风流债了?肯定是你,我早晚要把你这些个身份一一砍掉!让你再……再给我……惹是生非。”
意识不受控下,逻辑已经一塌糊涂了。
岑杙表面上装得挺无辜,心里头却连翻白眼,“那你也得过了这个村再说罢!”恶作剧地z了她一下,“要是让你知道,我还有个东郭有余,你岂不是要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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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夏天动动就出汗,即便女皇清凉的身子,也受不住这么一顿闹腾。何况方才那场疯癫,把她的形象也给搞没了,再发脾气还得重新找立场。懊恼地拾起旁边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眼皮又倦,却热得合不上眼。索性把薄纱的半透内衬也给褪了,露出了光滑匀称无一丝赘肉的臂膀。玉山似的倾倒在浅绿色的冰席上,只留给岑杙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朦胧背影。
岑杙舔了舔嘴唇,悄悄贴过去,“刚才只热了个身,其实还有更好的降燥的法子。”
薄扇从前头拍过来,轻打了她一下,撞上鼻子才体会到,是加了些力道的。
“哼,你去找旁人消遣吧,我虚有其表,城府极深,喜怒无常,脾气极差,黑白不分,锱铢必较。配不上你高贵纯洁的国朝驸马!只有你那万里之外的老情人才配!别来烦我!”
岑杙听她这话极酸,差点笑出声,越到前面咬她的呼吸,摩她的耳鬓,瓦解她抵死不从的可爱意志,“还生气呢?虚有其表,是说你美若天仙。城府极深,是说你文韬武略。喜怒无常,但是你雨露均沾。脾气极差,但是你恩威并济。黑白不分,是说你不舍昼夜。锱铢必较,是说你赏罚分明。过关了吗?”
“……”
“再说别的,我可真就知难而退咯?”极具魅惑的笑音,挑衅着女皇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安宁。
“爱退不退,谁稀罕!”
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尚寝局所有人的怒瞪。尤以司灯为最。由于谁都不知道司灯昏迷的这一个时辰,室内究竟发生而了什么,所以,这段时间被越传越邪乎,在尚寝局有了一个诡异的统称,叫黑色二更。仿佛她在这段黑暗时间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岑杙很无语,她明明替女皇调整好了时差,是立了功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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