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内宅外用人立刻捉襟见肘。
刘纬规劝李三娘之余,厚着脸皮央求阎氏许李四娘陪嫁婢女先过门治家。
于礼不合。
但阎氏甘之若饴,她早就在担心李四娘会被刘纬那一宅妾室架空。
李四娘没大没小的拽文:“娘这是以小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说过多少次了?刘宅大额支取、进项由四海银行经手主办,小额支取、进项也得每旬一报,净操不该操的心。”
阎氏另有担忧:“这一年多,那边怎么还是不见动静?纬哥儿会不会……”
李四娘狠狠一跺脚:“荒淫无度,能有才怪!”
阎氏目瞪口呆:“你给娘说清楚,你们是不是有过逾矩事?”奇书屋
李四娘夺门而出:“没有!没有!他就给我体检过几次,什么都没做,我去看姐姐……”
阎氏无语问天:女大不中留!
刘纬正在和李昭亮商量李家三房无子嗣妾侍去向,按照惯例,勋贵家的这些妇人往往会披剃焚修或为女冠。
刘纬则想凭其心愿,或居宅养老,或嫁予良善。
李昭亮举双手赞成,可当刘纬点明“厚嫁以资其半生”之后,又开始支支吾吾的反对。
刘纬固执已见:“兄长觉得纬这是在商量?兄长无先人武功韬略,如今任事在即,以何服众?德才总得占一头吧?”
李昭亮气不打一出来,却又不敢犟嘴,脑海里尽是李遵勖当日屎尿并出的悲惨景象。
刘纬这才开始为李三娘未来打算,先断其寻死念头。
李三娘命运多舛,第二次议亲止步于问名,纳吉前夜,男方暴卒。克夫一说,甚嚣尘上。
刘纬先请阎氏作出承诺,不经李三娘允许不再议亲,后又提出一妥协方案,可以在光教院陪寿昌修行、或是任光教外院住持。
李三娘选择陪伴寿昌,但不修佛事,专心教书育人,坚持在李四娘出嫁以前入住光教院。
刘纬亲送,再见盛氏百感交集,大半是羞愧,小半是庆幸。
盛氏并未直言,且隐有割裂之意:“我家老爷一直想儿女双全,纳四房妾室而无果,还是妾身遂其心愿,不宜再来光教院奔波。”
刘纬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借种”,收拾喜悦,作道貌岸然状:“就算在家也得多走动,光教院不仅设有女医部,还有女医职守,何必因噎废食?请夫人放心,我尽量少来。”
盛氏满眸晶莹:“奴已人老珠黄,现在抽身总比将来郎君嫌弃好。”
刘纬坚持:“夫人也去光教外院看过,正是为孕妇而建,可在待产前入住,钱兄那边我去说。”
盛氏摇头哽咽,泪流满面。
……
李昭亮、李遵勖成了一对难兄难弟,宫中也有以李昭亮督促李遵勖之意,不禁其往来,两人都对刘纬好为月老这一恶习深恶痛绝,动不动就强嫁勋贵侍妾为民妻,是哪门子道理?
李遵勖借酒浇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严氏已有身孕。”
猴年马月的事,肯定不可能是李遵勖的种。
李昭亮没法安慰,同仇敌忾:“区区八品……也敢为祸京师!”
“马上就不是了。”李遵勖垂头丧气,“德妃曾让殿下备礼以谢,陛下有意擢刘纬为太常博士,应该是在成婚前。”
李昭亮九分不平、一丝窃喜,“幸进之徒!百官升阶,他升官!”
七品是仕途分水岭,以下为京官,以上为朝官。武官七品以上任诸司使,可出外领军。文官七品以上可知一州之事,也可代天巡狩、体量公事。
“也不见有人出来弹劾,你我若同他起了冲突,坊间肯定以为是你我纨绔。”李遵勖可怜自己也可怜别人,“三娘入住光教院是怎么回事?以后不论亲了?”
李昭亮愁眉不展:“越传越离谱,怎么着也得等四娘出嫁再说。”
李遵勖突发奇想:“何不随四娘一起出嫁?”
李昭亮愣了愣,不以为然:“若是三娘、四娘同时守寡,我家算是没脸见人了。”
李遵勖啐道:“兄长都这样想,三娘将来还能嫁给谁?高不成,低不就,为他人续弦能是好归宿吗?真不如与四娘相濡以沫。”
李昭亮欲言又止:“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刘纬有恙,我能不能把三房昭逊过继到四娘名下?”
李遵勖痴痴呆呆的看着李昭亮,而后优越感满满的叹了句:“怪不得兄长不受刘纬待见……”
李昭亮恼羞成怒,一边挥拳一边口吐芬芳:“不是某可怜你……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李遵勖已无痛处任人拿捏,奋力反击:“兄长龌蹉之想……有辱我上党李氏门风……弟不敢苟同……哎呦……君子动手不动口……”
婢女闻讯赶来,失声惊呼:“殿下……殿下……又打起来了……”
……
阎氏心动不已,请来李三娘生母密商。两人都认为与其将李三娘嫁入一线勋贵之家为续弦、受继子继女刁难,真不如与李四娘相扶相携、在刘宅站稳脚跟。
但上党李家身为当朝外戚,嫡庶同嫁,于礼不合。
阎氏硬着头皮入宫奏请,得德妃刘氏恩准,才能去劝李三娘。
德妃刘氏感同身受,很清楚李三娘身上的压力,也很清楚阎氏的担忧。
刘纬崛起在即,之前一直以妾室治家,人手一面,井井有条。然后又折腾出个四海银行待李四娘上手,诚意十足背后是良苦用心,维持现有治家格局之意昭然若揭。
虽然妾室均无所出,但养子刘慈已行正冠礼,很得里里外外喜爱、称赞,至今仍在后宅居住。
阎氏之忧,是为人父母的本能。
德妃刘氏已然意动,但要请赵恒定夺。
其时,有恩于刘氏的张耆、龚美均已回朝任职。
阎氏不认为会有节外生枝事,让李昭亮暗示刘纬主动来请。
刘纬险些让护院拖李昭亮出去。
李昭亮惟恐会步李遵勖后尘,口不择言:“是李遵勖!是李遵勖出的馊主意!大人和姨娘心动了,我有什么办法?”
“真的?”刘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兄长替我谢谢李驸马,严氏不是有了身孕吗?我会想办法移其夫出军籍,在四海商会谋个差事,让李驸马不要瞎操心。”
李昭亮羞刀难入鞘,恶向胆边生……
刘纬投桃报李:“兄长可以先把二房事管起来,但大额进出必须由四海银行经手主办,小额进出也得每旬一报,三年若无大错,长房事我就不管了,兄长捋袖子是什么意思?阿黄!”
一时之间,鹅飞狗跳。
三月三十日。
御驾回銮,驻跸琼林苑,
四月初一,先幸玉津园、再幸围楼。
殿前司、皇城司千排查、万排查,却把围楼里的那群白鹅漏掉了。
它们拍打着翅膀,气势汹汹的冲向赵恒、王旦、王钦若等人。
御前禁卫啼笑皆非,要不要护驾?
赵念念摇摇晃晃的迎难而上,搂着头鹅脖子念叨:“爹爹不能啄哦,我们家赔不起。”
赵恒仰望天井缓解众人尴尬:“多高?”
刘纬道:“四丈有余。”
赵恒又问:“门外即是汴河,置井以饮?”
刘纬道:“臣想模拟贼盗来袭、而官军应援迟缓时、围楼的据守极限,水源必不可少。”
王旦有感而发:“防贼有余,防虏不足,恐无济于事。”
王钦若皮里阳秋的笑道:“相公有所不知,党项虏也以急进快退寇边,造云梯、伐撞木均需时日,此乃官军战机,再无瀚海迷失之忧。而且围楼内有边民五百,弓手不下两百,党项虏以五倍围之,也得千人。若依张齐贤、何亮所奏,鄜延路缘边每二十里一座围楼,兼具烽火台之用,党项虏能以十万人趋之?”
刘纬委婉转圜:“围楼戍边,仅为护民,党项虏不会舍己之长,逼他们为祸回纥、吐蕃就算功成。但围楼日后可以深入汉唐故土,即便边民不至,也可先以诚心归附的生、熟蕃守之,下官将官军应援时间定在六个月以外。”
赵恒边走边看:“若以此楼为规制,免去一百户五口之家二十年两税、三十年徭役倒也算合情合理。”
刘纬趁热打铁:“陛下心怀边民,乃社稷之福,陕西缘边近三十年所受荼毒仅次于河北,请陛下命三司修造案赴鄜延路打井,以抚民心。”
赵恒不允,观察兴致不减,径直登上二楼,“国家大事,岂能因卿一言而恩请?当付朝议。”
……
张崇贵久镇鄜延路,极具发言权,反对以围楼戍边,认为此举会令赵德明反复。
刘纬嗤之以鼻,极尽挖苦之能:“难道我堂堂中国要大开国门任其掳掠?反之则无修好之心?陕西人民年年纳税服征,张都知怎不关心?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张都知何时兼任夏州驻京进奏官?怎有脸生受我汉家民脂民膏?”
张崇贵碰了一鼻子灰,学王旦在一视同仁上死磕。
架不住远在武州的向敏中突然反水,旗帜鲜明的赞成张齐贤、何亮所奏,并拾遗补缺,以“试点”之论安抚泾原、环庆、秦凤等地,届时可移屯汉唐故土……
文武百官心知肚明:向敏中宁可再失节操也要回朝,是因为温仲舒卒于任,朝堂上又多一实权美差,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其实,向敏中早就醒悟了,只要一天不放弃“疲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之想,就会被刘纬追着咬。
鄜延路任上,他想的是:老子堂堂二品大员怎能受八品佞臣胁迫?
后来转任武州,得知是刘纬在其中使绊,他的想法就有点变了:老子堂堂二品大员怎能同八品佞臣咬来咬去?不是自贬身份吗?
向敏中之后,是寇准的赞许。
在乡土观念极为浓厚的时代,怎敢不为父老谋福利?
寇准、张齐贤、向敏中三位前宰相意见一致,足以左右赵恒决定。
于是,王旦附议,请在鄜延路试行以围楼戍边安民。
……
五月,刘娇、刘慈赴泽州迎宋韩氏进京。
六月初十,刘纬欣然应诏,迁太常博士,步入朝官行列。却又在次日上疏停官,以赴国子监锁厅试,并入开封府投牒录籍。
七月二十日,刘纬夺国子监锁厅试第一,并上疏辞官,请以白身应开封府发解试。
赵恒不许,仍以停官论。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天禧盛世更新,第201章 一径栽培九畹成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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