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哪里就送死了

　　河西村，小地主刘猪娃家。

　　炭火盆旁边，刘猪娃、刘猪娃娘、婆娘王氏、刘大牛、二牛、三牛、长女刘杏花、幼女刘菊花围坐在一起，火盆上炙烤着白面馍馍。

　　“大哥、二哥、三牛”年龄比三牛大，却比二牛、小的刘菊花道：“你们不是在西汉水庄都吃过饭了吗，怎么还跟饿死鬼一样，都吃了三个馍馍了，还要烤着吃？”

　　大牛木讷，二牛抢着道：“西汉水庄吃的也叫饭？咱家那猪吃的都比他们吃的好。大晌午头，每人就一个粗面馍馍，馍馍里麸皮、豆皮都没有筛掉，嚼在嘴里能把腮帮子划烂。就算那样的馍馍吧，每人才只有一个。到了晚间，竟然是粗面糊糊汤，同样咽不下去啊。”

　　一旁的三牛叽喳道：“对，对，二哥说得对！他们那里的饭，就跟咱们家喂猪的猪食一样，根本吃不得。饿了这一天，回来时路都走不动，还是大哥背着我回来的。”

　　“娃儿都受苦了！”奶奶双手烤着炭火道：“明天就不要去西汉水庄了，受那罪咋地！老老实实在家里，白面馍馍任你们吃。读书识字也就算了，那样能出息。训练什么的，那不是让你们当姬家的护院家丁吗？咱们再不济也是河西村的老刘家，村里人人见你们的爹都要尊称老爷，你们也都是他们的少爷小姐。到了西汉水庄可好，成了人家看家护院的下人了！”

　　“不是你说的那样，奶奶！”二牛道：“我们可不是为姬家看家护院的，我们这是在革命……”

　　三牛一旁也插嘴道：“对对，二哥说得对，我们这是在革命！”

　　二牛斜了三牛一眼，显然极不愿意弟弟打断自己的话，见三牛讪讪地低下了头，二牛说道：“姬家把自己家的宅子都让了出来，给那些住在窝棚中的外来人，也把自己家的地都分了出去，还把自己家的银钱都充了公。姬家的三少爷，不对，应该是排长。排长跟我们一样吃粗面馍馍，而且吃得还非常香甜……”

　　“姬家少爷也吃你们说的粗面馍馍？”刘猪娃道：“晚间他也喝粗面糊糊？”

　　“是啊！”二牛道：“排长说，在西汉水庄没有什么老爷少爷，也没有什么官家百姓，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兄弟姐妹。百姓们没有吃的，他们就得跟百姓一样饿着，百姓们没有穿的，他们就得跟百姓一样光着膀子赤着脚丫子。排长还说，革命就是为了公平、为了平等、为了让所有人都能吃饱穿暖。我和大哥今天才去西汉水庄，他们就让我们俩做护卫队的战士……”

　　奶奶又没好气地道：“什么战士，那是让你们为他卖命，为他去战死沙场……”

　　“奶奶，”二牛不高兴道：“你不要老说人家不是行吗？班长说，我们只不过训练了不到一天，就让我们当护卫队战士，那是因为我们都很壮实，不像其他那些人一样瘦得都跟猴子似得。排长说，要想得到公平和平等，就要有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这也叫革命精神。晌午后，排长还教我们唱了革命之歌……”

　　木讷的大牛这时脸上也泛着红光道：“对，还教我们唱了革命之歌，我还从那歌了认识了很多字呢！”

　　“那个革命之歌我也学会唱了！”三牛兴奋异常道：“奶奶，你听着，我给你唱：

　　觉醒！

　　苦难中挣扎的人们。

　　这时，二牛和大牛都忍不住跟着三牛一起唱了起来。

　　为自由为平等，

　　不畏流血不畏牺牲。

　　苍天大地需要

　　一个真正的公平。

　　粉碎枷锁挣脱束缚昂首挺胸。

　　革命，革命，革命！

　　迎接新的光明

　　坚决与黑暗抗争，

　　抗争，抗争，抗争，争！

　　本来就是进行曲，需要多人合唱才能显出激昂恢弘之势。刘家三兄弟单纯的脑袋被清洗了一天，新思想已在三人心中扎下了根，唱起歌来中气十足、铿锵有力、颇具气势。

　　心如枯井不波的老妪被一个个奋进激越的音符把内心深处埋藏的灵魂敲打得不受不受的，耐不住破土而出，竟然按捺不住。待孙子们唱完，老太太心思终于强自镇压平复，心跳可不容易和缓下来，脸上神色懒洋洋的道：“娃儿们唱得怪有劲儿的，只是我没大听懂什么意思。”

　　“我知道”三牛兴奋道：“女先生在学堂里给我们解释了。女先生说，上天创造了我们，原本是把我们都创造得一模一样，都有饱饭吃、有好衣服穿。等到我们出生后，由于那些恶人和强人的存在，他们夺去了上天给我们的吃食和衣服，让我们受冻挨饿，并且还经常说这叫‘人的命、天注定’，有些人生来就是富贵命，有些人生来就是穷苦命。因此，我们要从梦中清醒过来，要能想到我们原本该有的吃食和衣服是被恶人和强人给夺了去，不是上天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造。等我们觉醒后，就要把那些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夺回来，这就是革命。在夺回我们的东西时，那些恶人和坏蛋们肯定不愿意，因此我们只能跟他们争。争的时候，我们肯定会有流血和死亡。但是，如果我们害怕流血和死亡，那些属于我们的东西永远都夺不回来。这就要我们不停地抗争，就算我们死了，我们的子孙后代还有跟坏人和恶人进行抗争……”ýáńbkj.ćőm

　　“好，好！”二牛鼓掌赞道：“你们的女先生说得真好，三牛的记性也真好，这都能记下来。我们排长好像也这么说了，我可记不了这么全。三牛，以后好好跟着女先生读书识字，女先生真了不起！”

　　“你们的排长才了不起呢！”三牛赞道：“女先生说的这些话，都是从排长那里学到的。女先生说，排长肚子里装的东西有很多，多到数都数不清。女先生说，她知道的东西如果是一滴水那么多的话，排长知道的就如同大海一样，无边无际。大哥、二哥，你们年龄大，能跟在排长身边，以后能从排长那里学到很多的东西。我年龄小，不能当护卫队战士，我真想跟你们一起到护卫队，恨不得明天就长大！”

　　二牛摸着三牛脑袋道：“三牛，不要急，你很快就会长大的，等到你长大了，说不定我就会成为班长。到那时候，让我挑选人的话，我第一个选你！”

　　“还有我！”大牛抢过话头道：“我当上了班长，我也选你！”

　　“选什么选！”奶奶没好气道：“都去当了战士，都去为什么革命战死了，我们刘家不就绝后了吗！不行，你们谁都不能再去西汉水庄了，我不让你们去送死！”

　　“奶奶！”二牛不忿道：“哪里就送死了！人家排长可是天上神仙下凡，我们跟着神仙，以后就是天兵天将。只有那些恶人和坏人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我们不但不会死，日后还会成为名震天下的将军呢！”

　　“你们说的什么排长真的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吗？”一只默不作声的刘猪娃好奇道：“他是不是跟许多人说的，根本不是以前的姬家三少爷了？”

　　“不错！”二牛傲然道：“跟以前一样，哪还会是神仙下凡吗？他来到咱们世间，就是要拯救咱们世人的。不要以为咱们家有吃有穿的就以为咱们家不是苦难人。咱们家这么多地，一年收的粮食就能吃好多年，卖了换成钱的话，也能换很多。可是，咱们家为啥还要把粮食藏起来，为啥还有穿补丁衣裳，那还不是咱们要把粮食交给土匪？咱们不也是整日提心吊胆地害怕土匪来咱们家抢东西吗？等到我跟着排长成了将军，看哪个土匪还敢到咱们家里来！”

　　“现在他们都不敢来！”大牛自豪地道：“连虎狼寨的大寨主和三寨主都在西汉水庄，他们都服服帖帖地听排长的话，那其余的土匪还敢到西汉水庄去吗？前几天，王正道带了一百多人到西汉水庄，不一样被排长他们给打得屁滚尿流吗？”

　　众人一时都不做声了。

　　过来很久，刘猪娃引开话题道：“大牛、二牛，你们说排长跟你们一样也吃粗面馍馍，喝粗面糊糊可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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