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说，李自成夺下北京，逼死崇祯，不是大顺的胜利，反而是败亡的开端。因为，李自成除掉崇祯，等于是把自己置身于野猪皮面前，把自己推向了风口浪尖。
“中原等江北大地，哀鸿遍野、荆棘铜驼、田地荒芜、十室九空。崇祯在时，李自成不顾这些，可以肆无忌惮地掠夺。只要把他人的钱粮、盐铁、布帛抢到自己手中，能够养活自己麾下兵马即可。如今，田地荒芜、民不聊生，中原大地由谁来为李自成提供足够的钱粮、盐铁、布帛？没有了这些东西，李自成如何跟野猪皮相抗？
“前些日子，咱们天水县这里输银助饷，那摆明了就是李自成万般无奈下公然洗劫百姓。如果我估计不错，李自成到了北京之后还会肆意搞他的输银助饷。这样以来，那就等于李自成把自己又摆在了中原百姓的怒火之中。
“野猪皮多年以来入关劫掠的同时，也笼络了不少汉人，对汉人的江山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们一直不敢入主中原，正是在等待一个机会。如今，千载难逢的机会来了，他们还会作壁上观吗？
“在此，我想问你们，如果有一天野猪皮打到了我们这里，要求我们剃掉头发，脑后跟他们一样留个老鼠尾巴，充当他们的奴才，你们该怎么办？”
苏横霍地站起道：“宁肯让他们割掉了头，我也不留老鼠尾巴！”
苏慎也跟着大声道：“我也不愿意，要杀头，让他们杀好了！”
……
姬国卿苦笑道：“如果都像你们这样，咱们汉人只能流血千里，头颅满地，剩下的人也只有世世代代充当野蛮凶狠的野猪皮的奴才了。他们要杀头，你们就不想着反抗吗？要知道，咱们汉人数千百倍于野猪皮，他们一人拿着刀来砍我们千百人的头，就算数百人的头被砍了，不还有数百人吗？只要我们不让他们砍，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要夺下他们手中的屠刀。千百人对付一个野猪皮，还让他成精了不成？
“说了这么多，说我们没有野猪皮力气大，没有野猪皮武勇，没有野猪皮糙得耐打等等，这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没有胆量、没有勇气！”
“对，对，是我们没胆量、没勇气！”
“是我们汉人懦弱！”
“也是我们汉人没有血性！”
……
“这下你们都知道我为啥平时经常说那样胆大妄为的话了吧？”姬国卿冷然道：“如果我们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还指望我们拿起刀枪跟野猪皮干？
“不过，我们都是华夏好男儿……”看向姐姐、二嫂两个女子笑道：“你们日后也是华夏好男儿。只要不畏强权、不怕劳苦、不怕流血牺牲，不管是女子还是老幼，都是华夏好男儿……”火光之下，人人脸色通红，显然被姬国卿给说得血脉贲张、神情激奋。这样的夜里，不适合过分的煽情，姬国卿笑了笑，道：“野猪皮野蛮勇猛，这一点我们确实比不过他们，但是我们汉人都是机智聪慧之人，我们遇到野猪皮时不一定非要跟他们硬拼。在刀枪弓箭方面，我们就算再练五十年，也比不过野猪皮。可是，我们能等五十年吗？说不定，再有几年、顶多不过十几年，野猪皮就会霸占了我们的中原和江南，华夏子孙除了被杀的，剩下的都有留着老鼠尾巴在野猪皮野蛮人面前摇尾乞怜。因此，别人能等，我们等不得，因为我们不想留老鼠尾巴。不留老鼠尾巴，就要被野猪皮杀死，拿起刀枪弓箭也不一定是野猪皮对手。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对付野猪皮的最有效方法就是火铳和火炮。还好我知道一些制作火铳和火炮的许多方法，按照我的要求制作出来的火铳和火炮，远非这个时代的枪炮所能比。可惜的是，我只是记得一些法门，一不会打铁、二不会炼制硫磺和硝石、三不会制作器物。只要给我一些懂得打造铁器、懂得冶炼的匠工，我就能指点他们制作出精良的火铳和火炮来……”
“有，咱们有！”姬国栋道：“咱们西汉水庄的白光远就会打铁。”
“他会打造铳管吗？”姬国卿道：“我要的打铁匠，是指那些会打造铳管，制作火铳或者是鸟铳的人。”
“这个，”姬国栋支吾道：“恐怕他不会！”
“有人，”苏横道：“我知道谁会打造铳管，并且还会配制□□。”
“谁？”姬国卿问道：“这个人离咱们远吗？”
“不远，”苏横道：“就在天水县城，叫董庭宣，他还有个兄弟，叫董庭扬，兄弟二人都会打造铳管、制作火铳、配制□□。”
“好，”姬国卿大喜道：“苏大哥，明天你就到天水县城去，把董家兄弟二人还有他们的家人都接到咱们这里来。”
苏横摇头笑道：“排长，让他们来这儿整天喝清水般的小米汤和不去麸皮的馍馍吗？这两个人不是天水县人，也不是陇西人，而是陕西西安人。他们跟我一样，原本都是孙传庭督师麾下的，他们的祖上也都是匠户，祖上曾经有朝廷兵仗局的官员。由于近百年来朝廷纲纪不振，奸佞当道，打造出来的火铳根本不能用，大明的军队里便舍弃了火铳火炮。董庭宣和董庭扬兄弟二人曾经制作了极其精良的火铳呈给孙督师，奈何制作耗银甚大，朝廷无银支持，董家兄弟也只好作罢。这些年，董家兄弟放弃了制作，跟着孙督师南征北战，都因功受到封赏。孙督师在河南败于李自成后，麾下很多人无奈之下投降，董家兄弟也跟我一样跟随了焦精忠。焦精忠对我们这些朝廷投降的人不甚待见，还好董家兄弟懂得铁器制作，算是有一技之长。焦精忠没有让他们二人打造火铳火炮，而是为焦精忠打造刀枪箭头。如今，董家兄弟也算是甚得焦精忠重用之人，最少每天能吃上饱饭，隔三差五还有酒肉，每月还有银钱。要他们来西汉水庄，那不就等于要了他们的命吗？”
“这么说来，”姬国卿笑道：“你们叔侄二人又是为何来到西汉水庄的？”
“还不是焦精忠那厮有意排挤我们！”苏横气呼呼地道。
“焦精忠排挤你们，天下这么大，能谋求富贵功名的地方很多，你们为啥巴巴地来到我们西汉水庄这个没吃没穿的穷山沟？”
苏横脸一红，忽而意识到了什么，笑道：“我懂你的意思了。我明天去试试吧，成与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不急，”姬国卿笑道：“咱们现在不过是一群被逼闹事的饥民，谁会注意到我们呢？再说，就像你说的，此时就算他们来了，我们有铁吗？我们能弄来硫磺和硝石吗？咱们眼下最要紧的是弄到粮食，先保证咱们不被饿死。还有，咱们处在这穷山僻壤，就算闹得再厉害，此时他们还自顾不暇的，哪里能顾得上我们？因此，只要咱们短期内不去找焦精忠的麻烦，他是不会派兵到深山来对付咱们的。好了，说了这么久，再说就饿得睡不着了，大伙儿都回房睡吧。睡醒了，明天咱们去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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