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两个我听得多了,最后一个,在云城之战后,我把他找出来,削成了八块。
我是定国侯府庶长子,身份挺尴尬,但只要人的拳头强到了一定程度,身份算个什么,你想往上贴几层金就贴几层金,反正在齐国是这样。
从小我游离在这个一步步走向败落的高门府邸里,看它烂,看它破。
最后我平地而起,另筑高楼,看它塌。
弱得不配称我的对手。
这个时候,谁要告诉我,这辈子我唯一的对手,会是一个小姑娘,我会一笑而过。
但,十八岁的那年,我刚带一队兵蛋子趁乱出城。
城门口有个急着出城的小姑娘,十二三岁的样子,骑一匹小红马,别的没什么感觉,就觉得那双眼睛很亮。
她请我带她出城,我没搭理。
在城门底下,听到守城士兵说她是礼部尚书府家的姑娘,礼部尚书,辛府?原来是她,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姑娘,竟长这么大了。
鬼迷心窍一样,我让人放她过来,小姑娘急坏了,要结草衔环报答我。
有点意思,我在处理那些兵的时候,又被她撞上了,几箭钉死了她的退路,小姑娘跑不脱,一路送她到慈恩寺,还在耍机灵。
回去时,翻出了她小时候送我的那块虎头玉佩,虎头虎脑的样子,眼睛骨溜溜,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小姑娘确实长大了,将开未开的花骨朵一样,清灵又可爱。
去了一趟南地、八里廊,没有刻意想起她。
过年时,从宫里出来,从一堆锦簇云鬓里一眼看到她,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似乎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长亭在一边说,京里的姑娘,十二三岁就开始看人家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第二天我桌上多了一份她的日常行踪。我嗤了一句,自作聪明,然后让他滚下去领了半年赏钱。
我去了慈恩寺,心血来潮,指点了几下她惨不忍睹的指法,长亭常常说我指点人就跟要命一样,但那天下午,竟然一点不耐烦都生不出来。
小姑娘挺本事,学了两招就敢单枪匹马闯绮音楼,两颗石子打进打手小腿,这个指力,看得出来回去还是练了的,救了个花娘出来,可惜没善好后,我站在对面酒楼和老耿谈事,突然就不大想谈,把长亭叫过来,去对面给她把尾巴摘干净。
下楼看时那花娘倒打一耙,把小姑娘气得不轻,气性上来了撂了一句话,“小爷看不过眼,帮的不是你,帮的是爷的良心!”
我笑了下,把人拎到雅间,看她一身被泼得乱七八糟的男装,问她以后还管不管闲事。
她说了一句话让我想了两天,万一她是真的需要人帮怎么办?这又不费我什么事。
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我帮这小姑娘扫了十七八次尾巴,在各种地方和她偶遇。
这些事情做出来,老倪最是高兴,以为我终于开始追姑娘了。
但这姑娘个头一点点地蹿,情根却一点没长,我得先把这姑娘的情根培养出来,她才可能看我像个男人。
我开始感觉自己栽了,还栽得心甘情愿。一开始也没搞清楚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应该是从我感觉自己想跟她说话,想看她笑,看她玩乐。
看着心里会觉得,她还是小了点。
小了点,这个想法蹿过来的时候,我骂了自己一句畜牲,但想想,等几年,也不是不行。
对,就是这个时候,我知道自己喜欢她。
知道自己看上她之后,我很坦然,英雄难过美人关么,英雄,我算半个,美人,她算没长开的,我过不了她这关,正常,爷心甘情愿。
勘破这点后,我明暗里见了几次辛尚书,我未来的岳父大人,透了点意思,岳父大人显然很震惊,但老人家毕竟见过世面,饱读诗书又不迂腐,只说要女儿喜欢,他们辛家虽然不算豪族,但也是清流人家,做不出来卖女求荣的事。
我心想卖女求荣是怎么说的,都是爷一门心思地要把心火烧在你家姑娘身上,但这话不好明说,岳父大人作为过来人,思索再三还是问了我一点房里事,我老实说了,本侯还未曾有过女人,把老岳父吓得不轻,这点上看,辛越还是有点像她爹。
说起来这几年攒着劲往我身上使的女人不少,特别是站得越高,明里暗里的女人就越来招惹,但我对这档子事没有什么兴趣。
后来我打了脸,整个一食髓知味,想天天和她在床上厮混,不过那时候我已经成亲了,打脸也是应该的,情|欲是好东西,它得因情生欲,才有意思。
可现在的她却迷迷茫茫,我们之间算是培养出了一点感情,这点感情,比友情要高一点,离爱情还很远,基本是我一头热,她偶尔感动一下,稍微回馈我一点,都能让我喜之若狂。
我宽慰自己,慢慢来,她还是太小了,等大点就懂了,但这个想法在我二十岁的时候,亲手推翻。
辛越十四岁了,他娘的!不,不能这么说未来岳母,她娘开始给她相看人家,琅琊崔氏,是个清贵人家。
但收到消息那两天,我烦躁得很,看人不是人,看狗不是狗的,她应该看不上那种文绉绉的读书人吧?一根指头就能戳倒。
万一看上了怎么办?
爷花了大心思,连府邸的图纸都开始按着她透出来的喜好亲自设计,她喜欢的瓷器烧了好几窑,天南海北给她搜集宝石珍珠,找最好的老手艺人给她打首饰,搜罗了一整个院子的兵器,圈了最好的一片山给她跑马,她肯定喜欢。
说得龌龊一点,唯一一次春|梦,梦里都是她。醒来连未来孩子生几个都想好了。
还是没忍住,我打马去看了一眼崔家那人,生得还凑合,人品还凑合,没什么乱七八糟毛病,就是文弱一点,考虑良久,我打算让他更文弱一点。
乔装潜入,她相看的对象成了我。
这一下午我们头一次正经以成家为目的开始交谈,我竟然有点紧张,真是毛头小子一样,战场上滚了十来年,没紧张,现在竟然紧张起来。
但还好,发挥算正常,主要是我的姑娘太有意思了,明知道对面是什么样的人,还大喇喇地讲了一下午匕首的十八种用法。
我把八里廊打来的一把小金匕首送了她,她回了我一招擒拿手。
我看都看不过瘾,把自己当傻子让她演示了三遍。
姑娘都火了,是真带劲。
我觉得我们挺谈得来的,后来在南门桥问她什么感觉。
她竟然对我没有感觉!!!此处真是值得一个感叹。
我心里很挫败,但来了几个不长眼的宵小,竟然给我助了一手,后面那个拿□□的小子,抖得机括都在响,但那时候我手腕底下的袖箭对着他,眼睛却在看辛越。
这姑娘,飞过来,给我整个扑倒,嘴巴撞在我下巴上。
后来我无耻地批评了一下自己,明明躲得开,居然没有躲,他娘的,太无耻了。
可是,太喜欢了,她扑过来像只小燕子,自由自在又活泼娇俏,嘴唇跟想象中一样软,不过,牙口挺好。
她还挺冷静,晓得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把摔坏的一包雪花酥算在我头上,一句一句跟我掰扯,扯得清清楚楚,估计还在安慰自己不算亏。
我能怎么样,栽都栽了,什么话都是她说了算。
从这之后,我个人认为,总算有一点实质上的变化。
她看我的时候,偶尔会出一下神,会看着我思考什么东西,很好,这说明她脑袋里那根情根可能冒出了土,开始萌芽了,说明我在她心里有点不一样了,或者说,她自己终于发现我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了。
等到十五岁,她及笄了。
我星夜赶路,身上还沾点血气,提了一壶酒,府里都没回,直奔尚书府。
没想到姑娘竟然把我这半年来搜罗的好东西还给了我,我十分懊恼,就知道姑娘家哪会喜欢什么地契田契,用地契砸姑娘家是不成体统的。
这晚我一夜没睡,第二天起来,决定上她家求亲。
她及笄了,爷从她十二岁,等到十五岁,小姑娘长大了,情根也稍微长了一点,虽说有点歪吧,总比没有好。
但我想了一下,还是先去探探她的口风。
换了一身庄重的衣服,我能想象出来的最有诚意的做法就是把永夜的牌子给她,这说明什么,爷拼下来的江山,打下来的基业,都给她,她跺跺脚,整个大齐抖三抖。
但她不要。
姑娘拒绝我了,拒了三次,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啊,还得拒三次。
不成了,杂书里头心痛如绞的感觉找上我了。
我设想过,小姑娘可能会吓到,可能会害羞,可能会踹我一脚,但这样的反应,说实在,我还是有点心伤。
我之前总觉得我们的关系少一点什么,不是她开窍慢,是我们终究没有过明路,我不好明目张胆对她好,就因为这个,姑娘恐怕也没朝风月那块想过。
一夜没睡,不行,爷这辈子就要她了,哪想过我得跟别人过这一辈子啊?哪想过她还能跟别的男人过一辈子啊?
也没查到她跟哪家公子多说过两句话,既然我占了点先机,就要把这先机占到底。
她及笄第二日,我上门提亲去了。
岳父大人表示要和闺女谈谈。
过了两天,又是一个黄道吉日,我把恪亲王、诚亲王都请上,再次登门提亲,我知晓我风评不好,狠辣无情,独断专行,功高盖主。
但求亲么,对待妻子娘家人么,姿态要低,诚意要足,一颗真心捧上去,我已经做好了第二次被拒的打算,但岳父大人竟然应下了。
这天我挺镇定,从尚书府出来之后,照常进宫处理公事,小皇帝又不肯上朝,跳在桌上画画,我把他拎下来,他说我仗势欺人。
仗势欺人,不知道辛越是不是也这样想。
求亲这几日,我没敢见她,我得先和她过了明路,才好把过往、现在、未来都摊在明面上和她讲开,对待这姑娘,勤勤恳恳护了宠了三年,我算是明白过来了,不摆到明面上,她就压根不会往那方面想。
所以,入夜我又爬上了她院里的墙,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想,完了,她是不是不大高兴?
这夜酩酊大醉。
我从未醉过,酒这个东西,若要醉人,得人自醉,今夜我在辛越这,怂了,自醉了。
没想到第二日,姑娘上门来,又啃了我一口。
给我把这颗心啃定下来了,栽得彻彻底底。
我们定亲了。
姑娘要缓三年再过门,我理解,都肯同我定亲了,还有什么不能等的。
可能我这些年在岳父岳母跟前信誉还算不错,有时带她往外面跑,二老也未说什么,但说实话,辛越这姑娘,也没可能吃亏,我护着,她只可能让我吃亏。
我们去广袤的草原跑马,去八里廊看星河,去渺云山看云海。
我把我心爱的姑娘养得精精细细,无拘无束,按着自己的性子蓬勃生长。
如果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我想我是这世上最快活的人了。
一切改变在我们成亲后的第三个月,云城战事起,我率兵夜袭,狸重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我没想到,大齐内部竟然有人利用岳母的身份朝辛越下手。
岳母是渭国永王的幺女,这条线早让我斩得干干净净,若有知道的,必是渭、齐的皇室权贵,这是个隐患,务必一次拔除,我一面派人回京在辛府周边加强防卫,一面让短亭派人渗到渭国内部查探。
云城战事正紧张,我须得让辛越先从混乱的战场上摘出来,这傻姑娘,收了来历不明的消息,还在想不能给我添烦扰,竟然画了一张假布防图独自前往上方山,依狸重的性子,不当场把她小命摘了才怪。
我将她拦在半路,此处是大齐和古羌交界,地势复杂,附近定有人窥探,我作出愤怒模样,认定她手中布防图是真的,命人将她关进了院子。
姑娘人都懵了,懵点好,莽莽撞撞的差点把自己小命给交代了。
只是看起来那么伤心。
我站在门外头,透过窗子缝隙看她,她整个人没有神采,脸煞白,忽然低头,响起一声很沉的哽咽,就一声。
这姑娘就一声哽咽,给我脑子打得七零八落。
手指已经动了,白七和长亭看出我的架势,一个封穴,一个拖人,把我拖走。
制住我半盏茶时间,我再次往她院里走,撂下话给他们:“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下去。”
我知道啊,得忍啊,忍着啊!他娘的,要忍啊!
把她摘出去,护在羽翼下,不让她冲出来被三国的纷乱势力当靶子打,才是我要做的,也是当初,我和岳母达成的共识,不能让辛越卷进这件事里头。
可是心痛啊!他娘的!痛啊!
这姑娘,真是我的劫。
我关了她五日四夜,她在屋内,我带兵打狗一样打古羌骑兵,剑下染了不少血,最后两天,我在她屋外整宿整宿地坐。
这是我们头一回争执,从前吵过架吗?没有。
虚长她几岁,护着还来不及,有什么好跟自己仔细养了五六年的姑娘计较的。
但头一回就搞得这么大,她常常看的那些话本子,搞这么大的早就开始跪门槛了。
等这事了了,我也给她跪一个吧。别提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膝盖,膝盖都给她。
我把她按在院子里,寻了一个身形样貌同她相似的人去接头,果不其然钓出一条小鱼,那替身被重创,那时我还在庆幸,幸好没让她赴险,否则这三刀两箭砍在她身上该多痛啊。
但我没考虑到一点,她太知道怎么拿捏我。
这几天没跟她见面,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他娘的会被她死死捏住,到时候她要自己上,把背后搞鬼的人拎出来,我除了答应她没有别的办法,这姑娘就是能给我捏死!一哭二闹三上吊,她都不用进行到最后一步,老子就死她身上了。
我忍,没见她,火气压在心里,发在钓出来那条小鱼身上。
但没想到,她竟然跳过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前两步,直接拿命要挟暗卫。
我在上方山,套出狸重的退路,等他投进我的网里,我要他死,我要弄出他背后搞鬼的人。
她出现了。
她心口受了一击,双手被反剪,狸重当场要她的命。
前一刻,我脑子里想的是狸重的十八种死法,后一刻,我想的是怎么能让一头陷入绝境的狼把兔子放了。
我只能降低她的价值,我得说这就是个叛国贼,留给齐国我们要自己处置。狸重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我带走她的尸首,行,有个机会了。
我手握剑柄那一刹那抖了一下,稳下来,提剑上前,最好的是从她胸口往上滑,一剑把狸重脑袋挑了,这不难,但是,狸重他娘的,一把匕首抵在她喉咙口,不行。
换法子,计算刺她心口往上,该使多少力,能出血,只要让狸重分一刹那心思,我就能弄死他。
一剑下去,我不敢看她的脸,脑子剧痛,眼睛剧痛。
狸重抵她喉咙口的匕首还在往下压,血丝渗出来,我的剑抽出,往斜上方挑他手。
没了……
地动山摇,剧烈震荡,所有人脚都站不稳。
漫天都是碎石黄沙,硝烟味浓重。
几步,就几步。
我往她那冲。
爆炸的力道把我往后掀。
我看到她的脸色,难以形容,但看出来,她恨我。
*
十月初二,辛越失踪第二天。
云城,飞沙,走石,硝烟。
天气阴冷,雪带着刀刃,所有人的眉峰发鬓都是雪白。
两天时间,上方山掘地三尺,筛遍每一块石土,没有找到她。
*
十月初五,辛越失踪第五天。
五天不眠不休,有点撑不下去,可想到她会疼,我停不下来。
*
十月初十,辛越失踪第十天。
所有断臂残肢收敛在西二帐篷里,长亭来报,支支吾吾。
我一个个辨认过去。
有些断臂残肢,看不出本来面目,找人看骨龄,不是她。
做好一切后,坐在地上,手里迟来的颤抖,还好,还好没有她。
*
除夕夜,辛越失踪三个月。
我盘坐在上方山顶,身前放着那把刺过她的剑,上面她的血渍干涸,我轻轻抚摸。
闭上眼,是她受伤、绝望的神情。
眼眶酸。
*
春暖之时,我回到京城。
紧锣密鼓安排,找出所有和当初之事有关联的人,宁错杀一万,不放过一个。
一个个审过去,失控。
杀意控制不住。
永夜的血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长道石阶染成血红。
无用功,都是无用功!
辛越好像在世上蒸发了一样。
你在哪?
你在哪……
*
回京第二日,辛扬提着一柄剑杀上门。
他说,听说你伤了她,小爷不好对你的行为说什么对不对,但她现在下落不明,也是你造成的。就算她还活着,也不会想要回来。
这句话让我,右手开始颤抖。
我不敢踏入卧房,那里,每一个角落都是她。
她从未入我的梦,不晓得对我多失望,多恨我。
*
夏日到了,如果她还在,如今是我们成亲满一年。
葡萄架还在,你呢?
*
八里廊有疑似她的踪迹,我星夜奔驰,跑死几匹好马,落了一场空欢喜。
我站在八里廊,这个极北之地,想起曾经带她来过这里,她笑起来眼里有星子,眼里汪两条星河。
*
辛越失踪两年了,我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张一张画她的画像。
想她。
*
岳父劝我,莫要杀戮太重,就当为她积福。
*
元嘉十三年,秋。
我在云城守备府里探一件东西,和狸重有关,和狸重有关就可能和辛越有关。
我永远忘不了。
那个蹑手蹑脚翻进来的人,火光燃起的那一刹那,映入到眼里的人。
我的姑娘,以这样近乎离奇的方式,回到我怀里。
这一夜我看她的脸,真切,不真切,感觉像个梦的时候就碰碰她的脸,她瘦了,孱弱,她的身体支离破碎,沉疴难除,看得出来,这些年,有人在护她。
她怕我,恨我,她不想要我,她想要逃。
没有找到她的时候,不怎么知道痛,只是麻木,困钝,如今痛意一层一层卷上来,摧骨噬心。
长了嘴要说话,我如今做两件事,三年前的事跟她交代清楚,不是为了什么让她原谅我,是为了让她安心,她多看重亲眷家人,我知道。
第二件,把这些年搜罗来的药送云城来。她的身子和心理两把抓。
我对她只有一个请求,别走。
这段日子尤为艰难,可没什么比她当初还难不是么?
受着吧,顾衍。
我一点点撬她的心房,说实在,这时候我才发现,小时候的她真是给了我太多机会,当她现在不想给机会的时候,心里封死,咬着牙关,说不要就不要,我让她一剑还一剑,怎么样对我都行,她什么都不要。
不但不要我,她身边还有个男人。
陆于渊,陆家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公子,闯到府里来,行,我关门打狗,可是,我的姑娘拿命护他。那时候没什么别的想头,就是三个字,让他死。
花了一些时间,搞明白,这陆家小公子,看着浪荡,实际上跟几年前的我没什么不同,我的姑娘连他的心思都没看出来,我对他的定义是,辛越的救命恩人,狼子野心那种。
后来的故事你们也都知道,我的姑娘,心里有我,但这三年过得太苦了,荆棘丛里滚了一遭,满身伤地出来,都是我错。
这回我不会惯着她了,没送出去的令牌,我换了个方式,名下所有产业给她,我手底下所有人,以她为主子,任她调配,我做她的手中剑,上可通天地,下可荡山河。她要我别再把她护在羽翼下,是护着她了,可同样让她不见天日,我应了。我要她好好的,在我身旁,她应了。
那个狼子野心的男人,给我找了不少麻烦,可以看出来——
决心挺大,由暗转明,接管了他家老爷子手底下的兵,要和爷抢姑娘,国对国地角逐。
优势也挺大,姑娘受着他的恩,对他有一种莫名的绝对的信任,手里还有一味她少不了的药,还付了大代价拿西越圣物天蝉子给她养身子。
心思也挺深沉,在大殿上不指名不道姓地对我姑娘剖白心意,姑娘吓得不轻。
手段也挺辣,大初一的给我弄了个重伤,还想逼我的姑娘跟他走,后来还伙同太后拐了我的姑娘南下,真当爷是死了。
桩桩件件,事情搞得挺多,我和辛越的感情却在向好。
我了解她,她心里有杆秤,活得很通透,三年前那个阴差阳错的重伤之下,不要我是真不要我,三年都不会想要见我,但话摊开说明白了,事情捋清楚了,我还在圈地自牢走不出来,她已经在开解我。
她这种性子,心里有个天平,晓得若是她左右摇摆,我和陆于渊都会不上不下,她当初选了谁,就要坚定地站在谁那边,直到天平彻底倾倒,让对方站在高处,看他的海阔天空。
陆家小公子十分之九输在她身上,十分之一输在我身上,这一分,指的是他有一个道理领悟得没我快——追姑娘的时候,嘴长了要说直话,别指望她猜,面子这种身外之物该丢就得丢。
要是他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和我在同一个时间段认识辛越,谁输谁赢还真没个准头。
但后来我挺服他,是在我们最后一次对决。
静湖那次的前一个月,他去西越干什么我是知道的,把西越那些跟辛越有仇的都弄死,我乐意给他助一把力,他前脚布局,我后脚让人把乌邢脑袋割下来,吊在青城城头。
他的局里把渭国踢出去了,孤注一掷要在辛越身上赌一把。
他在静湖这事铺了两条路,但在他做两手准备那一刻,他知道自己会输,他对辛越狠不下心来。
对于这个人,我服他两点:一,不是因为他放弃了什么,是他能悬崖勒马,止住伤害辛越的心思。二,天蝉子以人身为饲,从他身体里引出来,痛苦不亚于把一颗心生生剖出来,他说给辛越就给辛越。
这两件事,你问我能不能做到,我能,因为那是我爱的姑娘,但他明知道他得不到辛越,也能做到这个地步。
我承认,他是个爷们。
但——不妨碍我送他离开齐国。
辛越的身子调理得很好,那个救命的天蝉子,我砸进去的天材地宝,虽然不能让她像从前那样飞檐走壁,打马爬树,但是也同常人差不多。
谢天谢地,谢那个漂泊四海的男人,就谢这一次。
我们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都挺乖,挺沉稳,打小和我感情好,我不信奉严父慈母那一套,她生下来的,我都得好好爱。
女儿像她,能折腾,小圆脸,两条辫子日日都是冲上天。ýáńbkj.ćőm
没事,上头两个哥哥罩着呢,我们家的姑娘,都吃不了亏。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云水遥更新,第 148 章 番外三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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