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顾衍含糊着,轻轻亲吻她的耳珠,一只手指从上探入小衣,微微往下拉,弹出一捧白嫩嫩的酥酪,随着她忽然急切的呼吸上下翻腾。
热气喷在她耳畔:“是不是这里?”
辛越喉咙口逸出喑咽。
顾衍俯首,在她说的那里印了一朵红艳艳的娇花,水渍润泽,傲然盛放。
辛越下巴抬着,双目紧闭,黑暗中的刺激感直冲头顶,不自觉把他的脑袋往前压,声音战栗:“放……住,住口!”
“好,”额头抵着她额头,偏着脸辗转在她唇角,“藏起来。”
“嗯……藏好……”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轻轻的一下撩拨便让她有些意动,浑身敏感得很,脚趾头都蜷了起来,脸颊更是绯红一片。
春暖花开,顾衍的春天仿佛也来了,在床榻上称得上花样百出。
不晓得是不是从她买不到的那些话本书卷中习得的,她数次情真意切地表达想同他一起研习一番,二人一同进益,但他却次次能把她的注意力从在书册上共同进步,转移到榻上实地共同进步,辛越只能想,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个道理在哪里都是适用的。
不过,她一贯对自己比较诚实,害羞之后,坦诚地剖析了一下自己,她挺喜欢这些花样。
所以她那点害羞也越发淡了。
明显地感觉到顾衍的状态同白日里不同,语气间有种松口气的餍足,辛越恍惚明白些什么,道:“晚上还给我剥小河虾吗?”
“……”顾衍脸色黑了黑,“不剥了。”
“嗯?大胆!”
顾衍笑着捏了一把她的脸颊,手感同酥酪一般嫩滑,爱不释手:“晚上带你出去收场戏。”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讨伐意味。
辛越知道他不是会默默忍事的人,昨日同陆于渊虽说算得上是你来我往,但这种事从来就没有什么平衡之言。
但是,一个时辰后,两人站在璀璨千灯下。
江宁不夜,这条最繁华的街道更是灯箱烛火燃到天明,人声叫卖沸到天明,酒香花香熏到天明。奇书屋
他们身后车骑雍容,来往客人衣冠磊落。
头顶描金匾额上三个大字——天水楼。
辛越头皮还是一阵阵发紧,顾衍说今夜崔家准备了一场好戏,没想到这场好戏是在天水楼唱起来,她如今看这三个字就有些气短。
顾衍已经迈上台阶,见她还在站着,扭头问道:“怎么不进来?”
辛越只好跟在后头,可一迈入,穿过一道虚屏,天水楼里的景象竟然与昨日大不相同,昨日里进来虽然匆匆一瞥,但她确信这大堂中间都摆满了桌椅,座无虚席,觥筹交错,看得她眼花缭乱。
可今日,整个大堂空空荡荡,一张桌椅都无。
楼上倒还是悬灯垂穗,绣帘叮当,灯烛晃耀。
且她目之所及,正中之处,立着个大台子,台壁披红挂彩,藤蔓花枝缠绕,像戏台子,但比之在喜庆之余又多一分雅致。
高台两边是翅翼一般的两道半弧形木梯,层层往上,一共五层楼,此时正有华冠丽服之人缓步往上。
二楼倒是围着栏杆有数十个雅间,雅间帐幔敞开的,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有的倾耳交谈,有的高声招呼,整个天水楼倒从一家酒楼,变成戏园子了似的。
她迈步跟着顾衍往前走,一边打量高台,一边往左侧木梯走上去,没想到一转眼,身侧就不见人了。
她站在两阶木梯上,茫然四顾。
“这里……”
顾衍无奈的声音在木梯下方响起。
辛越忙旋身下来:“不上去呀?”
顾衍带她往前几步,来到昨日所见的十六道屏风后头,露出六扇门,问:“昨日你走的哪道门?”
辛越指最左侧的一道。
顾衍推开半扇雕花木门,挑眉示意她跟上。
辛越慢吞吞缀在后面,踏出门槛时,前后上下看了一眼,突然道:“不对……”
“什么不对?”
辛越又跳回去门内,从左往右,挨个扒着六扇木门,往外张望。
看一圈下来,脸上更是迷茫:“不对啊……我昨日里走的不是这几道门。”
顾衍眸底幽深,站在左侧门外朝她招手:“来,有我在,别怕。”
最左侧的门外便是一处小院子,朱朱粉粉,娇花遍地,假山有,怪石有,水榭有,楼阁有,不远处还能看见稀稀疏疏错落开的院落,丝竹声缈缈飘来,是达官贵人不喜大堂纷扰,宴客时会选的院子。
但是……此情此景,绝对不是她昨日出来的地方。
莫不是她撞了邪?辛越搓了搓手臂鸡皮疙瘩,觉得这个世道真是很复杂,眼睛左右顾盼,想要寻一丝同昨日相同之景来都找不到。
“怎么是这样?我昨日里,开了这道门走出来便是一条小路,两旁栽着竹子,没走几步路都没了,再走几步又是岔路口,我才在里头迷了路的。”
顾衍紧跟在她身旁:“奇门八卦之术,专拐你这皮娇肉嫩的傻姑娘。”
“……”辛越木了,这个世道不但复杂,还很险恶。
顾衍带她走了一会,便折返回去,她特地在最左侧的门上看了一下,指着门上的一小道烟火燎过的黑色痕迹道:“昨日里,我走的就是这扇门。”
“门还是这扇门,”他淡淡道,“连的地方却不是你昨日去的地方。”
辛越糊里糊涂点头,二人往屏风外走,一阵香风袭来,她差点同绕进来的一个青衣女郎迎面相撞。
顾衍迅速拉她到身侧,才免了这一撞,脸色不虞。
不料那青衣女郎一脸面上先是一讶,随即挂上热切笑容,后退两步,声如银铃道:“我道这屏风后头有一股腾腾瑞气呢,见过两位贵客,两位这便楼上请吧!”
说着转身往后,抬手叫十来步外的健硕小厮,“来来!把这屏风都挪了,给喻霜姑娘腾个位儿!”
辛越一愣:“谁?”
青衣女郎转头侧立,对他二人摆了个请的姿势,娇婉笑道:“是喻霜姑娘。”
辛越和顾衍随着青衣女郎往左侧木梯上走,辛越轻声道:“我认识她呢。”
顾衍只是紧了紧她的手,面容平静地点头。
辛越:“我同你说过吗?”
“没有呀,”没想到接话的是前头的青衣女郎,她听了二人的话,后退两步,走到辛越身旁,眨眨眼道,“您真认识喻霜姑娘呀?”
“……”辛越没有答话,偏头看了她一眼,为天水楼的引客女郎有一颗如此熊熊八卦之心感到疑惑。
青衣女郎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柔声告罪。
就差两阶台阶便要走上三楼时,对面的弧形楼梯处也慢慢走上来一道人影,身形高挑纤瘦,一身红衣,发髻高挽,长眉入鬓,神情中带着利落豪爽之气,打眼看到辛越,先展露了一个明艳艳的笑容,扬声喊道:“辛越!”
真是说曹操,曹操便到,辛越抬起手,露出一截嫩生生藕臂,上头套着赤金嵌红珠臂钏,富贵雍容,红宝珠更是衬得她肤色白亮得惊人。
“喻霜。”
刚展开笑,忽然感觉到脖子一紧,似有什么东西滑过,接着胸前一凉,辛越惊了一惊,笑容僵在嘴角。
刹那间,肩上多了一只手,稳稳按住,将披风牢牢定在她肩上。
她里头穿一件丁香色抹胸,外罩流光鲛罗纱,下穿一条软银轻罗百迭裙,腰间一条红玛瑙腰链作点睛之色,正是春日里的清凉打扮。
只是……这般打扮胸口处清清凉凉,无甚遮挡,所以她这才又披了件带一圈白狐毛领子的香色锦光缎披风,将胸口脖子遮得严严实实。
方才上最后一阶楼梯时,披风下摆不知被什么压了一压,雪缎做成的系带一松,披风便自胸前往后滑落。
春光泄了一刹,胸口雪浪红潮,小巧的锁骨上一小排齿痕,如玉白皙的脖颈上点点红梅,白皙和红紫的极致对比,在白狐毛下若隐若现。
变故只在一瞬间,顾衍手还按在她肩头,已经闪身站在她身前,低头重新系上系带。
一片狼藉暧昧都掩在披风下,他轻声安抚她:“我在,没掉,没事。”
她一时间,有点迷糊,如在梦中,呆愣愣点头。
罗绮香风拂过,琵琶轻奏。
喻霜快步上前来,轻飘飘看了那青衣女郎一眼:“若是不会带路,便先学会走路,再踩了女客的衣裙你这腿也别要了。”
青衣女郎脸上阵青阵白,垂首告退。
十七幽然上前,一个手刀,青衣女郎软软倒下,被十七带走。
这是明晃晃地打天水楼的脸,喻霜目光闪烁一下,脸上的笑容仍在,甚至更加明艳照人,对着辛越道:“多年不见,没想到仙琉一别,再次见你是在江宁,身子可好些了?”
辛越回神,笑道:“能蹦能跳,多谢记挂,喻大掌柜。”
喻霜噗嗤一声笑:“没有辛姑娘光顾,临尧□□阁冷清得少了一半流水,柳掌柜时常问我你何时再来。”
辛越想说这辈子挑衣裳的活儿都落在顾侯爷身上了,但她最近学会了用客套话应付客套话,抿嘴一笑,道:“想来再过不久,□□阁就该开到京城来了吧,届时请柳掌柜到京城分店坐镇,包管让他日日算盘打得停不下来。”
二人寒暄两句即散。
转身时,顾衍目光扫过喻霜,寒如冰潭、洞穿心思的一眼,让喻霜脊背顿时汗毛凛凛,下一刻就见他环着辛越进了雅间。
高山罩顶的压力消散,喻霜哼了一声,往楼上走,在五楼栏杆旁看到眼前转出来一个人,俊逸倜傥,风姿高彻,一贯含笑的凤眸此时阴阴沉沉。
她扬扬头发,笑了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调侃:“如何,后悔不后悔?”
*
天水楼一共五楼,迎客的只有三层,整个三楼呈个椭圆形,绕着红木栏杆有一圈雅间。
辛越和顾衍走进椭圆一端的雅间,正是靠大门一端的正南方向。
雅间很小,三寸见方的小厢房,侧门进入,前面一道围栏,一重纱帐并一重暗红帷帐掩着,拉开便可清晰看到一楼的台子,台子所在之处正好是椭圆另一端的正北方向。
若要看戏,确是个正正中中的好位置。
她转过头,顾衍站在门边同十七低声交代什么。
昨日他眉骨上挂了彩,有道浅浅擦伤,今日出来时便戴了一条玉色抹额,缠银丝,流光溢彩,正中一枚指甲盖大的墨色宝石,完全敛了他的凌厉之色,卓尔如玉。
凭良心讲,他千般模样都好看,但她还是最喜欢他凌厉如锋刃的模样,会把人割伤,也有本事让人如飞蛾扑火往上闯。
她盯视的目光太肆无忌惮,顾衍交代完事情,平静地打量她一眼。
侧门关上的时候,把光线也一并带走了。
小雅间一片昏暗,她看到一点幽芒朝她靠近。肩头忽然就一沉,整个人被按在了椅子上坐下。
那点幽芒正正停在她眼前,她听到顾衍的声音:“那个女人不是善茬,离她远点。”
“谁?喻霜?”辛越表示理解,黑暗中摸索着,同样拍拍他的肩头,“我知道的,她有手腕有脑筋,是个厉害角色,但这样挺好,她若是个善茬,如何在这吃人的世道中站稳脚跟?”
“若只是这样,倒还无妨。”
“……”辛越后知后觉地问:“那个女郎,喻霜指使的?”
但她更关心:“方才带子就松了那么一会会,喻霜应该没看清楚罢?”
顾衍未语,辛越便结结实实愣了一下,艰难地滚了滚喉咙。
顾衍以为她终于升起一点迟来的羞怒,安抚她道:“我挖了她的眼睛。”
?
辛越抬头,听他语气不似作伪,连忙止住他:“倒也不必。”
又双眼放空地继续说:“其实,你要这般想,这种事情也没什么丢人的,你我夫妻,天经地义,而且喻霜也是个女子,没什么的,没什么的吧……嗷!”
她再编扯不下去了,埋到了顾衍肩上作了一时的鸵鸟,小声说:“她为什么这样做?难道看我今夜穿了件披风便好奇吗?还是对我们的房中之事好奇吗?我可以指点她买几本春|宫研习的……”
“越发胡言乱语!”顾衍捏她掌心,警告了一句,“你提防点她便好,此事复杂,牵涉旧事旧人,回去我再同你细说。”
二楼人声鼎沸,语笑喧阗,吞没他们的私语。
此时,他们雅间正顶上的五楼。
喻霜靠在栏杆上,探头下去看下方掩得严严实实的暗红帐幔,回头调笑道:“这时候还能坐得住?可不要告诉我你没看到。”
陆于渊面色阴沉,坐在圈椅上,银边袖摆下,一枚木雕小麒麟捏在手中,凤眸幽邃。
他知道他会痛。
他以为他能忍。
但他不知道,会有这样闷得喘不过气来的痛法,五脏六腑都搅到一处,头疼欲裂,心如刀绞。
昨日的一个时辰又两刻钟,简直像是从老天爷手里偷来的欢喜,而今日,就要他抽筋剥骨地加倍还回去。
喻霜颇看不上他这副样子,分明有机会把人留在身边,非要假作高尚地求什么真心,冷嗤一声道:“我第一回见她,就同你说过,这姑娘心思同别人不一样,你指望她自己看出来,是不可能的,陆于渊,你自己活生生把这三年都喂了狗了。”
陆于渊忽地偏转了头,目光审视她,似笑非笑道:“激将?”
喻霜嗤之以鼻,掏出西洋小靶镜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妆容,道:“你既这样手软,我就推你一把,让你看看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会对三年不见的妻子做什么,他们日日会做什么,他会在她身上留下什么样的痕迹。陆于渊,看来,你的姑娘没少受呢。”
风动,幽蓝袖摆蓦地扬起,桌上一碟冒尖的花生被一阵风卷过,尖顶的花生激射飞出,喻霜身子侧了侧,花生粗糙外壳擦过她的手臂,划破衣裳,臂上传来刺痛,微热血液渗入大红衣衫。
他越是怒,她越是满意,附身过去,在他耳旁轻语:“对女人最好的手段……是坚定强硬的手段加上真挚的心意。只要人回来了,还有什么是迈不过去的,如果你还在怕她难过伤心,不敢下手,你的姑娘,这辈子就得在顾衍身上哭,顾侯爷那个人,杀伐气那般重,可不像个会怜惜人的。”
“你能听我说这么多,心里也不是没有动摇。你怕她不会爱你,可往后的一日复一日,她只会越来越不爱你,直到完全忘了你。如此的话,你还有什么可怕失去的?”
犹如蛇信轻吐,危险中带着引/诱,蛊惑人心——
“你本来,就没拥有过她。”
陆于渊阖目,靠坐在椅上,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娇艳明媚的模样,咬牙切齿的模样,认真专注的模样,回身为他往火里冲的模样,面色雪白胸前糜红的模样,一幕一幕从眼前闪过。
“滚。”
喻霜捂着血流不止的肩头,转身下了楼,步伐张扬,十分畅快。
一刻钟后,一楼大堂传来阵阵喧嚷。
十七敲门入内,手里捧一件新的披风。
辛越愣道:“这件有什么不好?”
顾衍替他回答:“脏,烧了。”
“……”她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被绊了一脚,所以这件看起来清雅,实则费了两个绣娘做了二十来天的披风才正经派了一回用场,就要扛到灶底下烧了。
顾衍接过披风,重新给她披上,这件披风更软和些,脖领同样围了一圈白绒绒的毛。
十七将帐幔挂到两边,窄小昏暗的包间霎时大亮,抬头一看,屋顶悬挂的湘色宫灯呈九九之势,把整座天水楼照得犹如白昼。
顾衍正正辛越头上的步摇,把缠在一处的三条细珠流苏轻轻拨开,流苏下的小红宝石坠角轻轻碰她的脸,衬得她脸庞莹润,顾盼生姿。
琴声曼妙,回荡屋宇之内,香云袅袅,一片华彩缤纷。
“……”她这才看到,整层三楼,除开他们这处包间撩开了帐幔,其余皆是紧闭。
顾衍淡淡道:“怎么了?”
“天水楼是不是同银子过不去,二楼满满当当,一圈都是人,三楼却只开这一间雅间。”
顾衍沉默了一会,道:“说不定,这一间雅间,价格便抵二楼一整楼。”
辛越觉得有道理,世人有钱之后普遍喜欢摆排场,有的人喜欢前呼后拥,有的人喜欢标新立异,但像顾衍这种,爱清净爱到一定程度,就更是一种变态的排场,不过她还是好奇地问了一下:“那么究竟这间雅间花了多少银子?”
“一千。”
辛越嘟囔:“一千两银子,也还行罢。”
“千金。”
“……你今夜睡书房罢。”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云水遥更新,第 136 章 藏起来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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