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行走中,我一直在想适才的对话。假设说,我与他们相隔在两个空间,彼此间有四个半小时的时差,亦代表我得有超越光速的本领。这点显然是无稽之谈,至于是什么原因造成这无端局面,暂且我不知道答案。
不过,有一点我能够确信,跑来这处被密封的废馆,必然会有隐藏的特殊方式。或许是个暗道,或许是某扇小门。我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一种难以言表的力量拖拽到了这里。假以时间,他们最终也能找到。现如今,只有这一线生机,才可以远离魔窟。
驮稳背包,我抓起撬杆,开始在过道两侧的破屋内穿梭,沿途一边敲击边墙,一边贴耳上去等待回应。折腾了二十来分钟,过道左侧的屋子基本查完,一无所获。
下个目标便是过道另一侧靠窗屋子,虽然它们正对着室外荒地,跑去里头敲边墙显得徒劳,但小储藏室内的对话,正是相隔了三十米外的其楼的厕所。这在我看来,任何假定不可能的角落,都不容错过。
当回到过道上,我往适才瞥见Chris驾车前来的窗子望了一眼,顿时下巴掉了下来,一时难以合上。原本被狂风暴雨浸透的窗框,无端地从墙头消失,在其原有位置上,变成了疏松的墙皮。不仅如此,其他的窗户亦全数消失化为墙头,显露出其内部朽烂的板条来。我看得目瞪口呆,仅仅只有半小时,环境又起了极大变化。四周显得更加萧条。头一次来废宅,我曾站在园前倒塌的铁门前眺望过,建筑二层以上虽破败,但并不至于荒芜成这副模样。哪怕最后调出第三瞳透了透被封闭的右侧大屋时,也明显感觉比起其他两座宅子要规整许多。而眼前的一切,简直就像那种野狗横行的裸坟一般。这实在有违常理!
这座吕库古公馆,虽然我实在不愿了解它过多,且也与我人生无关,可是被迫困在绝地,也只得从已有资料中去搜肠刮肚找寻出路。它存在着太多哪怕凑上脚趾也想不明白的黑暗渊源,绝不是官方记录里那寥寥数笔的文字,其诡异叵测就足以说明一切。ýáńbkj.ćőm
所有的根源,是设法招引我和Alex到此的梦呓低语者,这人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想让我们给废宅陪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奔逃在北美大地上的逃犯多如牛毛,比我更惨,即便死去也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家伙比比皆是,为什么非得选择我?眼下,退路已被切断,尽管危机四伏,但我拥有其他生物不具备的锐目,这是现存的唯一优势,剩下的也就只有继续往前,去探究那还未曾涉足的迷雾。
作为一名至今逃亡小半年的在逃犯,长期的居无定所和高度紧张,造就了我能迅速恢复冷静,即便见到难以应对的局面也能做出准确判断。在这诸多优点下,漫步在窒息的绝境下,我很快消散了惧意,只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谨慎避开那只手提家伙什的大家伙,便什么事都不会有。
打定主意后,我立即开始行动,开始向底庭进发。走过冗长过道,我来到宅子的前段。
这里的二层与其他两栋废宅格局截然不同。前者底庭上方没有屋子,而这里有六间小屋,左右正前各两间,并且围绕底下大厅建了道半圆形厢廊,简直成了个假两层。这道楼廊破了一大段,出现了个六米长的断层,这导致我只能走去左右两侧的四间房,而正前的两间屋子正处于断层中,无法正常行走,需要脚踏贴脚线边边叉叉小心摸进去。越发往前靠近,我便越发怀疑。造成这种厢廊损毁,似乎并非年久失修,而存在极多的人为痕迹,这种一刀切的断裂在自然环境下形不成,而且楼底也见不到它们的残骸。
在行事上,有人选择先易后难,我却喜欢先难后易,人遇阻极容易放弃,尝试困难的一旦通过,容易的则不在话下。在附近找了一圈后,我搞来了一张床单,将其撕扯成布条绑在廊柱上,另一头系于腰间。做完这道基本安全保障,我开始紧贴墙面,逐寸逐寸移动鞋子,慢慢进了正中间的一间破屋。
来到其中一间的门前,我发现两个破屋它们是相互打通的,而背面的大墙,正是厚达二十五厘米不规则巨石填堵的大门。几小时前,我与其余三人曾在这道石墙的另一端,与煤炭脸儿大战于连接木梯上,放眼去透果然如此。这道墙体表面,竟还有人兴致盎然地上过涂料,如果不具备我这种眼睛,完全会认为就是面普通的墙。
我在两间屋内漫步,举目之下空无一物,半件家具都不存在,只有厚积的尘埃和碎砖,之中夹杂着许许多多鸟类毛羽。或许,这里是它们的巢穴,即便如此,也荒了很久,遍地都找寻不到它们的生活痕迹。绕了一圈各面墙敲了个遍,依旧毫无反应,我实在看无可看,便兜上床单碎布条,再度爬回楼廊。
顺着阶梯走了几步,我终于看清了第三瞳绿线中那沉沉浮浮曲折波动的底厅真面目!
这个大厅不知何故就像发生过大火一般,整间大屋墙面都被熏得漆黑无比。在其表面留有数不清的白点,它们是被人抡起大锤砸墙后留下的斑驳痕迹!数十件笨重的家具,如仿古架子雕床,巴洛克式大型立橱,超大的欧式沙发等等,都用一尺来长的许多钢钉,死死铆在地板、墙头以及天花板上。而在这些家具背后,是七扇古怪的洞,大约开口在七英尺上下。这些洞呈长边三角形,在砖石泥层里曲折蜿蜒,每个拐口又是同等高度的长边三角!尽管它们早已封死,但洞内湿寒潮气涌动,间接指向这些窟窿群可能通向个更空旷的场所,想要更近一步观测,显得很困难。一是洞内曲折异常,二是中间被填了杂质,深透出去满目深红。做这件事的人,似乎想要阻挡什么东西爬出,只因手头实在没有称手材料,直接拿家具盖上!并且一不做二不休,又拿来许多大大小小的铁丝网罩了个遍,这造成了我过去远远眺望皆黑沉沉一片的缘故。
不仅摆设面目全非,就连大厅地面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原本应该铺着方方正正的大理石材质,现在却都被人撬走换上了六角形筑模砂箱,上面堆着大量黄沙般黑铁屑粉末。各种横管、疏通管和排管零落丢在四下,活像一个翻砂建筑工地!除此之外,底厅正中央被支起数口大锅,锅内四壁还残存着大片汞斑,天晓得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我怕空气中水银未散会造成中毒,便停驻脚步不再往下走,为防止再遇上那个忽然窜出的大家伙,便折回上端的断层屋企。随便找了个角落我便坐下歇息,顺手打开了黑色双肩背。这只背包既然是招引我们到此的怪人特地放置,没准内藏怎么脱出阴宅的办法,就算再不济,我想也应该有说明时空颠倒的由来吧。
想着,我得意洋洋地点起一支烟,眯眼斜视着俩背包,笑了。人这种生物哪,陌生人的破包任你倒腾,内里藏着的各种秘密供你窥探,别说一下午,哪怕一天都不会感到无聊。过去在老家大扫除时,我特别喜爱秋天去爬阁楼,翻些老物旧信过把瘾。自然也因这些癖好,被Alex唤作包打听。
当包盖完全洞开,我伸手捞了一阵,便彻底迷茫起来。黑色双肩背塞得鼓鼓囊囊,但里头没有一件是普通人旅行常备的物品。它们杂乱无比,有放着许多针线邮票的铝皮饭盒、有老式发黄的放大镜、有半个手掌大小的各色口袋、有精钢制整套高档圆规、还有几个涂着红色漆料的面具,最离谱还有个断了电线的老式话筒。我总道它必有一用,便开始研究起来,拧开话筒拆解底座,结果啥都没藏着,它就是个普通物件。
跟着我伸手去翻两侧边袋,里头被塞着不少底片菲林金属桶,属于一个叫芳夫的人。光从名字来看,我辨不清这位芳夫兄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反正膏药皮上有这么两个字。另外有个迈秀雷敦空薄荷罐,内里放着枚戒指。我一阵狂喜,老天开眼哇终于有了斩获,预备偷偷塞入裤兜充公,出去后哪天找家黑店卖掉,补贴我这次磨难的损失。想着我便迫不及待掏将出来,结果拿在手里把玩时,才发觉轻得离谱,这根本就是个树脂玩具儿。唯有一本类似账簿般薄薄的本子,里头写着看不懂的外国字和大量貌似高深的公式可供揣摩,实可谓货色惊艳,但一无是处。
翻完了这只,我的眼光便落在另一只背包上。这里头都是些Alex私人物品,除此之外倒还真有一本黑封皮的记事本。连日来我总拿他老爸开涮,渐渐成了习惯。每天不说几段马德兰的荤笑话总觉不过瘾。但唯一让人沮丧的是,我始终不知道这人的长相,所有插在Alex相册里的画片,都被他抠去了人脸。因此我总会无意间猜测他大概的长相,现在来了机会。
“嘿嘿,老小子,你就给我看好吧。”
打开黑封皮,我信手翻看起来,本以为里头或许会夹杂些老照、便条之类的物件,结果扒拉一阵后便没了往下阅读的热情。为什么?因为这本子上写的都是法文,以我这种基础如看天书。这却也算了,本子里全是蝇头小字,每一页都写得密密麻麻,这位马德兰先生好似买不起新簿子似的,什么都往上记。假若我懂外文,就算耐心再好,想要阅读完它,起码也得花上一天时间。
此外,相片倒是有,不过全是明信片。什么茶壶、瓷器、摩托之类的内容,另外还有一幅涂鸦,画了个照抄海报的再生侠,再往后翻也见不到令人感兴趣的素材。我不由合上簿子,闭目养神,总之看得人十分郁闷。
身处阴宅凶险漩涡中心,生命尚且无保障,我还哪有闲心坐这里窥人隐私?这种失望感,就像综艺节目过五关斩六将终于熬到头,最后的奖项是条毛巾。
我不由恨恨地拉上拉链,将它们再度背上肩头,现如今,投机取巧显然不可行,还是老老实实敲墙头来等救援比较靠谱。为了不招引那煤炭脸儿,我先将耳朵紧贴墙头辩听,只要有隐约的微音,就多敲几下,若是无果就再换一地,周而复始。就这样忙碌了半天,我将二楼所有的墙头敲了个遍,什么回应都没有。那么剩下的,就是底庭那一带未走过的区域。
因担心水银中毒,我拿出条Alex还未开拆的新内裤,将之扯断兜头当口罩,扶着栏杆一步步往下走去,沿途漫无目的地乱敲,当逐渐接近那几口大锅时,不慎被脚下铁砂颗粒一滑,摔了个四仰八叉。手中撬棍甩出八丈远,正巧砸在仿古雕床床板上,随即发出一个洪亮的声响。
敢情这些巨大的家具,都不是木器,而是金属厚板,轻微敲击就像教堂寺庙里的撞钟,音色既浑厚又悠扬。
远处不知哪里,传来极轻微的一声“噗通”,仿佛有人朝小池塘里踢下一颗石子。
我赶忙爬将起身,来到大床跟前,擎起棍子又是一下。照例是那方向,紧跟着又传来“噗通”一声。没错,这正是回应,在这漫长的寂寥中,他们并没有闲着,也在费尽全力找寻着线索。我兴奋一蹦三尺高,抓起撬棍连击三下做最后确认,耳畔迅即传来三下“噗通”声。
顺着响动去看,那端也有条幽长楼廊,和左侧废宅一样,底部有间大屋。初略望去,两者外型很像,但区别在于,这间黑屋前开了个三角入口,并且那里仍留有铁皮大门,所有回应正是打屋内某处传来。
一想到接下来探究便要再走这种狭窄冗长的廊道,我便感到浑身筛糠,不知是心里暗示还是危机意识,总之这等离奇的设计都会造成我跌入恐惧深渊。这事结束的三年后,我有次去看了心理医生,被断定是个场所恐惧症患者,对于深邃长廊天生畏惧。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不得而知,哪怕催眠也找不到原因,当然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尽管我的双腿不停打摆子,但强烈的求生欲迫使身子依旧朝着廊道缓缓前行。这五十米长度,我走得十分小心,一来双眼要竭力回避黑森森的门洞,二来双耳得聆听四周,结果足足花了七分钟才走完,当抬脚踏进黑屋,早已是臭汗淋漓,犹如刚出炉的烤鸭。
眼前这间大屋与左侧大宅的那个有了明显不同。
首先是外观,前面那屋是个椭圆形,这里的是个三角形;其次是面积,这间屋子足足小了一大圈,但古怪阴森的气氛,丝毫不亚于前者;最后部分是中心,前者有个巨大立方柱存在的痕迹,而在同样位置上,这里是口四方形的井,它的井沿非常低,造型很像古罗马时期贵族府邸厅前凉池。一潭墨汁般的污水波光粼粼,井边石砖上画了些图案。而在这个水池子三米开外,端端正正摆着把折叠椅子,一件黑西装被挂在椅背上。衣服肮脏不堪,其银灰内衬沾满鲜血,似乎曾有个受伤极重的人坐椅子上歇息。我虽然好奇,但事分巨细,先顾不上这些,继续擎着撬棍四下敲击,果不其然,池子随即发出了回应。
我努力压抑住内心狂喜,放眼去透,只见这潭黑水七八米深度,井底也有同样的一个池口,正有三条抓耳挠腮的人影围聚在两旁,仿若倒映那般。虽然方向找对了,可我要怎么过去?怕他们等不来反应会离去,我一边大喊一边掏包,翻出那套沉甸甸的高档圆规。
“在,在,别急,我这就给提示。”
我担心这东西不够沉,特地挑出最嫌弃的老式话筒,拿手里掂了掂,不错,份量是够了,足以直坠池底。然后,我又打Alex包里翻出张过期考勤卡,用支马克笔写上大名,用床单碎布扎紧捆上,朝池里抛去。做完这一切我退到椅子旁,屏息静观,约摸过了几分钟,这潭黑水就像烧开般沸腾起来,大片水花溅起泼了满地。紧跟着,一个黑色生物如出水海豚般跃起!它睁着一对核桃般发亮大眼,正死死地盯着我!
我的天哪,这可真是狭路相逢!我招谁不好,怎么偏偏又把这厮引来了!眼见无路可退,我一把抓起折叠椅,拿手里抡舞着冲向水池,对那东西兜头打去。只见它像事先预着那般,咕咚一声又潜回水里,紧跟着黑水沸腾得越发冒泡。见状不妙,我只感头脑空白浑身哆嗦,拔腿就跑,还没窜出屋门,背后就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
“奇妙,奇妙,真奇妙,没想到这竟是连接两个世界的入口。”
这个黑色人形是Alex,正戴着副来路不明的潜水镜爬出池子,伸手让我过去拉他一把,说底下脚正被马洛抓着。待他整个人完全站直,便一把将我深拥怀中,嘴角抽搐起来。
“我再说一次,你绝不可以死在我之前!为什么要做无谓的牺牲?到底想逞什么能?”
“这……,算了,一切都过去了。跟我说说,你们是打哪游水过来的?”
“你猜猜?”
“直接说吧,猜谜很累,而且我已被煤炭脸儿打了个半死。”
“就是二楼卧室那个鱼皮大床啊!待揭开床垫后才发现,底下有个怪池子,正咕嘟嘟地往外冒臭水!”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我和他开始帮着兰开斯特兄弟爬出池子。
“你乱丢什么东西?这包东西直愣愣地飞出来,险些砸到我脑袋,就不能光扔卡片吗?诶?这个,这,这简直是岂有此理!”瘦子脚才刚踏地,就瞧见了地上那些古怪图案。他顾不上抹脸,便将适才丢给他们的圆规话筒往我手里一塞,顿足哀叹错爬了,急着让我们赶紧拉范斯出水,待到胖子坐在地上喘息,潭水也恢复平静,底下那个池子,竟消失得不见踪影。
“本该是你投水过来,结果次序颠倒过来,这下完了,大家全走不回去了!”马洛气急败坏地指着图案,连连叫骂:“咱们吃一次亏还不长记性,又被人算计,这是个喜克索斯印痕啊!”
“哎,本来也是要来的,这下免了回佐治亚带破墙工具进来,你就偷着乐吧。”范斯照例不惊不慌,他用厚实的手掌拍拍我,笑了起来:“别理老马,他就这样容易烦躁。小老弟你怎么样?找来这里花了多久?该不会又是大半天吧?”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嚎叫,令所有人寒意顿起。Alex见势不妙,抓过地上的黑外套,连带举着折叠椅,问附近哪里安全。我思来想去,或许也就只有发现背包的储藏室最稳妥些。于是一干人让我带路,以最快速度飞窜上楼跑至木梯前。
“别太乐观,出来时发生过地震,一大缸子的水银淹没屋子,或许我们根本下不了地。”
沿途我都在说明,过来前所发生的种种异象。可到了跟前再次打量,室内干燥如初,丝毫水银渍都没有。范斯略带怀疑地扫了我几眼,头一个跳了下去,打着手电在斗室内四下乱照,就这样看了十来秒,他挥手招呼我们下来。合上楼板将蜡烛圈点燃,他指着四壁的贴脚线让我们去看,惊叹道:“这是一间设计巧妙的漏斗螺旋铰室。”
在这间屋子的墙根,被人切出大大小小不等的圆洞共计三十六孔,刚才倾倒的水银,此刻已全部流淌进了底层。而所谓的漏斗螺旋铰屋,是复古建筑学的艺术大师得意杰作,表面看与普通屋子没有区别,实则地板是酸性的希腊蜡木,水珠液体浮于表面停不住。这种材料在战争中经常被拿来造船,从特洛伊木马时期到近代海战都会用到。由于过度砍伐现今已绝迹,价格极为昂贵。而屋子以四角作螺旋排布,木块与木块之间都是对角楔合,中间连根针都插不进,这么一来液体就只会顺着数之不尽的沟渠流淌,缓缓被排出去。也因此这类屋子的底下,会有个超乎想象的大空间和复杂排水系统,原理和古罗马共和时期的大型洗浴场相吻合。
见胖子总爱人前显摆,忿忿不平的我,后来特地去网上找过卡拉卡拉浴场的资料,地面的排砖,果真就是这种漏斗漩涡形。
Alex不同于兰开斯特兄弟对什么都好奇,急着让大家将随身携带的大量荨麻撒在地上,以图将此建成第二个庇护所。当忙完这一切,大家彻底安下心来,纷纷躺倒在地,抽起范斯永远抽不完的weed来。
相互呱噪你来我往,大家啧啧称奇了一阵,胖子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我,问:“你怎么浑身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沾染到黑雾?”
听完此话,我这才注意到他们仨像从煤矿里出来那样,全身一团漆黑,光剩两只眼睛在闪闪发光。按我口述过来,自己是被一只狡诈无比的煤炭脸儿偷袭,照理应该比起他们更黑更亮才是。
这会不会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见状我不由也恍惚起来,自打陷入棉花毯般的怪物身躯窒息,醒来后压根就未曾想过这些。Alex见我说不上原因,便将脸转向马洛,询问什么叫喜克索斯印痕。
“这个嘛,还得从古埃及第二中间期说起,嘻嘻。”马洛见是他的强项,顿时满脸欢喜,手舞足蹈,就着眼前大床高卧,扬起小细胳臂让大伙上前,故作姿态围绕其一圈而坐,开始侃侃而谈阔论起来。
喜克索斯人攻占古埃及的一百多年来,自身也被征服民族同化,变得越来越世俗,他们用埃及的象形文字写自己名字、使用埃及国王传统的称呼、甚至崇拜信奉起埃及古神,不论穿着打扮还是宫廷礼仪,与传统法老王毫无区别。虽则如此,但古埃及人仍视自己是被异族压迫的奴隶,极端仇恨这个民族。
按照人口摊比,一个喜克索斯人相等于好几十个埃及人,这种人数上的悬殊,历代喜克索斯君主都采用温和态度执政,并让族人大量皈依古埃及信仰,尽量避免激化矛盾。尽管这一番瞻前顾后,可民间反抗从没一刻停止过。为了应对各地爆发的反叛,喜克索斯官僚体系打算祭出他们最特殊的远古印记。可惜像所有式微民族那样,统治者长期沉溺在声色渔猎的享乐中,对自己的根文明来不及保护和挽救,以至于到了狼烟遍地的最末期,基本已无人再懂印记的使用方法。
其实,喜克索斯就连民族称呼,都是埃及人给起的,意思为异族统治者,至于他们族群原本该叫什么?恐怕连自己都忘了。
而到了西元前15世纪,第十八王朝的创建者雅赫摩斯领导了驱逐喜克索斯人的战争,在复国主义的熏陶下,埃及重归一统,并在尚武精神的激励下,将这场民族解放运动发展成大规模的对外扩张。
喜克索斯人被驱逐以后,古埃及人毁灭了全部有关这一民族的文字记录,在自身意义上彻底否定曾经历过的这段屈辱时期,可见人心所向仇深似海。这种特殊举措,造成了当今世上的学者,想要真正探索喜克索斯文明的最大瓶颈,如果没有曼涅托留下埃及史,甚至没人会知道这个种族的存在。
所以,古埃及不同时期的法老墓,从古至今就被无数盗贼光临,有些特别著名的陵墓,光是大大小小的盗洞就多达几百个。然而,因大规模销毁异族统治时期的记录,那些喜克索斯国王的肠葬因祸得福,丝毫资料都没有流传外界。甚至埃及人自己也有过打算想去开掘挖坟,其结果自然是无从寻找。在这种阴差阳错的反攻倒算下,直到今天,学者们也未曾找到过任何一座属于喜克索斯人的王陵。
除了文献被人尽数销毁,最大的原因就是喜克索斯人十分擅长掩盖肠葬位置。这种独特文化经常以符号学出现,神祭们用某种规律进行拼写或排列,就会形成特殊的障目术效应。
这种神秘的印记符号,就叫做HyksosMark(喜克索斯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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