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一直秉着呼吸。
院子里有蝉鸣，偶尔还有婴孩哭泣的声音，动衬静。
“九、九十万？！”桂花情不自禁拔高嗓门，“碎月，家里这些年是比较拮据，但你也不能相信那些卖肾什么的广告，你还这么年轻，那些伤害是不可逆……”
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妈，我没卖肾，”姜碎月哭笑不得，现在卖肾也值不了这个价，“这是我回帝都后，接的广告代言费。”
桂花低头数了数手指，她得卖八九年桂花糕，才能赚到这笔钱。
而姜碎月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你把钱给我们，那你用什么？帝都的消费水平还那么高，”桂花看到了网银提醒转账的短信，匆匆看了眼，“我至少得给你转……”
“不用，我身边留了几万，此外，我还有四个广告代言费没到账。”
一颗惊雷，投入桂花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四个代言的钱，是她没见过的。
摆了摆手，示意姜碎月先别说话：“让我缓缓。”
她不是老古董，往日看过网友抨击明星天价代言费，话里话外都是酸。
隔着一根网线，千里迢迢，丝毫不影响她的生活。
就挺麻木的。
但今天，她养的闺女告诉她，天价代言费，跟她息息相关了！
整个世界就很不真实。
“我听说很多经纪公司会给艺人挖坑，你签合约什么的，一定要仔细看，别被人欺负了。”
话出口，兜兜转转都是担心闺女吃亏。
姜碎月心里暖得像火炉：“我知道。”
她想起康芽想买荔枝的事，简单提了下。
桂花挺高兴，觉得家里的荔枝树出息了：“如果不着急的话，我后天休息，可以摘两箱寄过去。”
姜碎月应好，将康芽给的地址转发给桂花。m.ýáńbkj.ćőm
“另外，爷爷后续的化疗手术啥的，咱们选最好的医疗服务。”
“奶奶脊椎不太好，咱们升个好点的陪护室，让她睡得舒服些。”
“给万里换台配置好的电脑，他想学什么课程，就送他去，见多识广才好。”
“多给阿修罗买些营养罐头，别让它去争别人的骨头，还老争不过……”
事无巨细，姜碎月依次交代，把暂时能想到的都说完了。
她舔了舔发干的唇角：“妈，等我比赛时，送我一束帝王花好吗？”
帝王花，生而为帝王，绚丽张扬。
桂花鼻子泛红，桃花眼氤氲着雾：“好。”
挂视频前，姜碎月冷不丁柔声道：“我会让你们骄傲的。”
桂花瞬间潸然泪下，点头不止：“妈信你。”
三个字，便是姜碎月负重前行的理由。
……
姜碎月锁了手机屏幕，回到双人间宿舍。
熊妙正在书桌前吸溜泡面：“你要尝一口吗？”
她一边问一边叉了泡面递过来，诚意满满。
估计是香辣味的，嘴唇娇艳欲滴。
可爱死了！
姜碎月在家时都没跟杨万里用同一个叉子吃面：“你吃吧，我不饿。”
她还有个好消息要说：“妙妙，你想不想签代言。”
“我想也没用，又没人找我。”
“我们是合体搭档，有个手机赞助商想签我俩一起做形象代言人，你考虑……”
“不用考虑，我答应！我万分同意！”
熊妙连泡面都不吃了，冲过来抱着姜碎月胳膊蹭呀蹭：“我真的行吗？”
姜碎月瞥了眼胳膊上的红油渍：“当然，你又不差，自信点。”
熊妙激动得手舞足蹈：“我怎么回复赞助商？”
“到时候他们会找上门，你签合约就好。”
经纪公司签艺人，要么自寻，要么毛遂自荐。
熊妙一心埋头苦练跳水，无奈酒香巷深，商业活动开发为零。
自己能签代言，肯定有姜碎月的帮助。
她抓了抓还没干的头发，扭捏感谢：“谢谢你呀，碎月。”
“客气。”
她去洗澡，熊妙迫不及待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
熊家住在深山，晚上信号更是不好。
视频时一直在马卡马卡，无效沟通严重。
熊妙赌气摆手：“算了，不说了！”
什么都没听到的熊母：“那你早点休息，挂了。”
熊妙：“……”
*
周五，姜碎月与熊妙一起拍摄完手机物料。
回到基地时，正好是晚饭时间。
姜碎月嚼着鸡柳，喜上眉梢，一双杏眸仿佛会说话。
五官与精神之美，放在任何时代，都是惊艳时光的存在。
姜锦绣坐在不远处，心里泛起一股涩意。
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心里就是芥蒂。
席环调羹重重敲了下盘子，嘴角像挂了两个尿壶，一直下弯：
“熊妙最近好像有那个大病，神里神气的，有啥好得意的。”
姜锦绣知道她心里的气从哪里来。
昨晚上文化课，席环炫耀自己拍了个面巾纸代言，熊妙不轻不重哼了声。
席环心里像被狙了枪，一直记恨着。
她眸色森郁，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把姜碎月约出来？”
“下周吧，我这周日得回家一趟。”
*
周日，天朗气清，碧空万里。
姜锦绣一大早赶回姜家。
杜暖纯没责备她晚归，将一条紫色裙子塞到她手上：
“快去换上，待会我们去星灿寺庙烧香祈福，保佑你奥运勇夺金牌。”
姜锦绣脸蛋比较清汤寡面，撑不起艳丽颜色。
她自己也清楚这短板，平日穿衣搭配都是偏素雅小白花。
“这颜色不好看。”
杜暖纯平日很宠她：“这是你奶奶找人定做的，说穿这个好兆头，紫气东来。”
姜财老太太加芸，性格比较强势。
姜父母平日也愿意让着她。
姜锦绣不情不愿换上，还化了一个元气满满的妆容。
三人坐车前往星灿寺时，丝毫不提姜碎月这个名字。
好像家里就没有这个人。
窗外的建筑群越来越矮，视线逐渐开阔。
姜锦绣猜到寺庙快到了。
杜暖纯以手作梳，慈爱地梳着她的秀发。
姜锦绣喜欢独占父母宠爱：“爸妈，姐也要参加奥运，确定不让她一起去寺庙祈福？”
姜财声音冷下来：“不管她，你以后见到她，都离远点，避免沾到霉气。”
杜暖纯抿了抿唇：“你奶奶不喜欢她，去了她只会惹大家不痛快。”
抵达星灿寺后。
姜锦绣才知道，姜家和杜家的直系亲属都过来了。
自己的排面不是一般地大。
她微笑着下车，礼貌挨个打招呼。
加芸身材高壮，穿了一款暗红色的旗袍，富贵逼人，面无表情时显得很不好相处。
“奶奶，久等了，我好想你。”
加芸笑容璀璨，亲昵拉着她胳膊：“一个月没见，长得更好看了。你训练辛苦，我就是多等一两个小时，都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以前出门，姜碎月迟到了，她就要怪腔一句“连基本的礼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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