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枯叶被风卷起,在空旋了几圈后,落到江面,随江漂泊。ýáńbkj.ćőm
原来,已至深秋了。
往年这时候,树上的枣儿已被两人吃完。杜商把剩的枣核雕上生肖,送给破庐的小朋友。
今年杜商不在,树上的枣儿一个个都烂了。
他刚失踪那几天,地丁想着,没事,江宁没人能困得住他,他会回来的。
可她等啊,等啊,等到树上的枣都掉光了,他还没有回来。
她把地上的枣一个个捡起来,擦干净,装到布袋里。
她想,这样全装起来,杜商回来就方便吃了。
可她等到枣肉烂了,臭了,杜商还没回来。
没事,树明年还会结果,他明年再吃嘛。
地丁把枣的烂肉剥掉,将枣核洗净晒干。
杜商那么疼破庐的小孩,他会回来的。
可等到小孩一个个跑到山上来,追着她要生肖核时,他还没回来。
地丁学着杜商的模样,在枣核上雕生肖。从满手鲜血淋漓,到一整袋枣核都雕完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再等等,他会回来的。杜商不可能一句话都不留给她,就走了。
他知道她会担心,而他不会让她担心的。
杜商消失的这一个多月,地丁除了关在牢里的那几日外,每晚她绣满两筐刺绣后,都会去查看山里的每一株树,看了又看,从夜里看至天明。
起初,她想,杜商会不会回来的路上走得太累了,便找了棵树睡着了?
后来,她已经不奢望在树上找到杜商了。但她依旧每天看树。
这山上三千四百一十二棵树,都是杜商种的。他怎么舍得丢下这些树?他一定会回来的。
她得将这些树照顾好,不然等他回来,见树少了,会失落的。
可是焰筠竟然把他的树都烧了。
焰筠一把火烧光了杜商的树,同时也烧光了她的念想与期望。
他不会回来了。
他不会回来了。
他不会回来了。
地丁望着脚下的流水,忽然如释重负。
她不想再挣扎了,生在泥泞,就沉下去吧。
地丁来到陀螺家。
陀螺母亲正在打扫院子,她见了地丁,好像料到了她会来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袋灵石。
“青大哥的事我听说了。螺儿她爹常年在外做生意,青大哥帮了我们母女不少忙。青大哥来借钱时,我刚好不在家。现在他关在牢里,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袋灵石虽少,但是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给你爹。”
地丁死活不收,她不想与陀螺的友情中掺杂利益。她现在只剩她一个朋友了。
陀螺母亲犟不过她,只能暂且将灵石放回怀里。
她望着地丁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气,这丫头又变回以前的样子了。
上次来,她还神采飞扬,光彩照人,这次来,她脸上的光彩神气全然消失,荡然无存,只有冷漠与疏离。
地丁进了陀螺屋子,陀螺见到她吓了一跳。地丁瘦得脱相了,像一个快死的人。
陀螺急得从床上爬起来,拉着地丁瞧了又瞧。
“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瘦成这个样子?这是我娘给我煮的血旺,你快将它吃了。”
陀螺极胖,而地丁极瘦,两人站在一起,很是滑稽。
地丁望了眼陀螺手中血旺,摇头说自己吃不下。
任陀螺怎么劝她也不吃。陀螺拿她没办法,放下碗问她到底怎么了?是她娘又打她了?不给她饭吃?
地丁摇头,从怀里掏出两块灵石。她一个多月没来了,这是两个月的友情费。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憔悴、消瘦成这样?”陀螺快被眼前这根木头气死了。
“杜商不见了。”
地丁说出这五个字后,感觉浑身都要虚脱了。
“什么?真的吗?太好了!”陀螺欣喜得蹦了起来,她身上的肥肉跟着一起颤动。
地丁知道,陀螺和阿虎他们都很害怕杜商,便没同她计较。
“你不懂,那是感觉,一种道不出原因的感觉。反正我第一眼见到他,就怕他。没有缘由,就是恐惧得要死。”
娘接连给她煮了一个多月的血旺当饭后点心,她本来都喝不下了。但听到杜商不见了,她心情舒畅,一口气将碗里的血旺喝光了。
“陀螺,我这次来,除了给你灵石外,我还想向你讨个东西。上次我不是把杜商的衣裳留在这给你驱虫吗?可不可以从他衣裳上剪一个角给我?”
“嗯,可以。你别说,他的血真的比什么硫磺艾草都管用,我家连一只蚂蚁都见不到。我就说他恐怖吧?连蛇虫鼠蚁都怕他。”
地丁没同陀螺争辩,走到挂着衣裳的墙角,轻轻抚摸着衣服上的血迹。这是他在揽月楼为她出头时受的伤。
地丁站着看了好一会儿,半晌后从袖子里掏出把剪刀,小心翼翼从衣服上剪了个角下来。
她又解下腰上的荷包,将衣角装在里面。
娘只给她两个时辰,地丁同陀螺聊了会天,便告辞了。
从陀螺家出来后,她径直去了高利贷坊。
高利贷坊坐落在江宁最繁华的长盛街。
它的左右是青楼和赌馆,对面是酒楼和裁缝铺。
坊里的伙计大多曾是镇里的衙役,账房先生做过衙门的师爷,坊主是刘平小妾的弟弟。
虽不明说,但江宁百姓都心照不宣,这高利贷坊幕后老板肯定是刘平。
有了这层关系,没人敢欠账不还。别说不还了,只要逾期一个时辰,牢底都得给他坐穿。
地丁进了坊,一个伙计引她见了掌柜。掌柜听她要借一百年灵力,数额太大,他做不了主,赶紧差人去隔壁青楼,把坊主请来。
坊主认得地丁,知道她是今早那个抢劫犯的女儿,便要撵她走。
“不借不借,你们太太太穷了,借给你们,猴年马月才要得回来。”
坊主急慌慌要返回青楼。地丁拦住他,不让他走。
坊主恼了,这丫头真不识相,耽搁他的好事。
“让来,再挡老子道,老子把你也送进牢房。”
地丁还是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坊主一把将她推倒到地,她将他的腿紧紧抱着不放,仍他怎么踢也不撒手。
坊主朝周围伙计吼道:“你们是死人啊?杵在那儿不动,还不赶紧来给老子把她拉开。”
“噢噢。”
眼见着十几个大汉朝地丁走来,地丁咬紧了牙关。
“住手!”
一个娇柔的女声传来。
地丁抬头,见刘平的小妾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
“丫头,我们又见面了。”她脸上的笑容如同她的声音一般娇柔甜美。
“我要借灵力。”地丁回她。
“又借灵力。这回你要借多少?”
“一百年灵力。”
“好,我借给你。”
“姐姐,她还不起的。”坊主制止她。
小妾没理弟弟,弯腰牵地丁起来。
“我听老爷提过你,还有一个叫杜商的小伙子。他呢?我想见他。”她很是好奇,何种人能把刘平气成那样。
地丁神色一滞,声音沙哑道:“他不见了。”
“哦,真遗憾。”小妾一脸失落,但转瞬即逝,她随即又笑得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借高利贷需要押押金,上次老爷借你灵力,没要你押金。但你从高利贷坊借,就得按高利贷坊的规矩来。想要借灵石,先得交押金。”
语气虽然娇柔,但却有一股压迫的力量。
“我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抵押。”
地丁最值钱的东西是山上的那些树,可它们已经被一把火烧了。
“你有。”
“嗯?”地丁不解地看着小妾。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能借到灵石,她什么事都愿意做。
“我现在还没想好,你先给我和承诺,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姐姐,你这不是瞎胡闹吗?”
姐姐从不过问坊中事务,今天这是怎么了?坊主怀疑她中邪了。
“就许你为那些青楼女子一掷千金,不许我花钱买个高兴?不就是一百年灵力吗?姐姐少买几件衣服便是。”
小妾不由分说,命掌柜写好欠条。
“慢着。”小妾将欠条拿起撕碎。
地丁以为她反悔了,不想借她灵石了。
一旁的坊主也一脸喜悦,他以为姐姐终于想清楚了,还是漂亮衣服值得。
谁知道小妾是让掌柜重新写一张。
“不要写高利贷坊,写我的名字。”
掌柜写好后,小妾拿起来看,确认无误后,交给地丁签字画押。
地丁接过薄薄的纸张,逐字逐句地看。
谬灵三百九十一年十一月三日,千湖城江宁镇人氏地丁,向秦欢借一百年十年灵力,每月二息。秦欢任何时候要,地丁便得还。若逾期不还,任秦欢处置。
押:地丁一诺。
地丁在这份霸王条约上签了名字,盖上手印后,秦欢拿过欠条,朝她盈盈一笑,扭着腰肢,哼着江曲,上楼去了。
掌柜将灵石取出,交给了地丁。
坊主见尘埃落定,也不去管它了,转身去青楼找相好了。
地丁拎着沉甸甸的灵石,朝血刃坊走去。
一百年灵力,她终于有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重生后吊打穿越者更新,第 13 章 第 13 章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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