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父说道:“三年前你弃文学医,父母不曾强拦。今日你要修道,亦无不可。只不得作奸犯恶,残害贤良,一切随你自便。”
黄庭不解道:“父亲对大兄严格要求,为何待我如此宽松?”
黄文奇沉默一瞬,道:“你兄长黄阁性稳早慧,幼喜文教,乃是天生的读书人。你自小调皮跳脱,心性无定,便须在各道百业中混磨,才知道什么事业合乎心意。这话本不该现在挑明,但修道不比其它,既要入道,也要看破,实比文教更难百倍。
“为父虽不知你能坚持多久,也不期待能达成多大成就,但要你知道,便是你一生毫无作为,这个家也有你一口吃的,只不要虚度年华,尽力去找到心性所属,才不枉人间来一遭。”
这话说得黄庭愁眉苦脸,抓着后脑勺不知该说什么,黄父分明不太看好,却又极力打消他后顾之忧,他既没十分感动,亦没受到打击之感,只是心下不得劲,很是别扭。
袁氏温慈言道:“好孩子,别怕那么多,自己喜欢的,只要不伤天害理,只管闯去。人一辈子很短,若能修道延寿,一辈子就长了,见识到更多人和事,有滋有味的,多好。”
黄庭眼前一亮,“娘亲支持我修道?”
袁氏失笑,“傻小子,你父亲也没说不支持啊,你呀,打小主意多,心思灵泛,却从不做出格的事,也从不吃亏上当,比起你大哥来,我更放心你。还是那句话,别做恶事,也别被恶人伤了害了,一辈子好好的,做父母的就放心了。”
“是,孩儿一定好好的。”黄庭答应一声,便想退身出去。
黄文奇叫住他,道:“你虽有考究那个黑甲武士的心性,但知人知面难知心,也难保他不是个伪善之徒,你心眼多,于拜门择师一事更要再多几个心眼,若事有不谐,来跟我讲,我为你找几个好师父。”
黄庭摇头,“父亲在南王府责任重大,怎好轻易欠下人情,形成掣肘就不好了,儿子自有把握。”
“庭儿,你错了。”黄文奇道。
“这世俗人间,最怕就是没有掣肘牵绊,孤零零一个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这不是自由,是被世人抛弃,人只有在人群里,才能确定自己的位置,所谓功名利禄,权势家国,都是从人群里来的。
若你自弃于人间,想也修不出什么道德,早早打消修道的念想。人必为他人所用,才成为儿女、父母、臣属、君王,人若只为自己,族群便要弃他,人若为着族群,自有无数爱护。你只想着我舍下面皮求人教你,可想着那些人也需要我的面皮,人情如拉锯,拉来拉去,便拉出人间一片繁华,若都只个人顾个人,人族早被妖魔吃尽了去,哪来这般欣欣向荣。”
这等大道理,黄庭以前从未想过,听得张大了嘴,似乎看见一片全新的天地。
袁氏在他头上摸来抚去,爱怜无限,道:“也不知那个黑甲武士哪来的福气,竟能收我庭儿为徒,你心性又正,头脑又灵,手脚勤快,你父亲那些朋友定然要怪他,没将这么好的徒弟引入门下,这可是千古未有的大损失。”
黄文奇干咳两声,提示她夸奖鼓励太过。袁氏白了丈夫一眼,微笑送黄庭出门,“好孩子,放心去闯,后面有我们在哩,什么都别怕,万事有人做主。”
黄庭红着脸回房,心里全是父母所说话语,觉着自己突然间便长大了几岁,似乎将个人间看得清晰了许多。
晃神之间,似看见自己修道有成,腾云驾雾,打退许多妖魔鬼怪,几位老神仙围在父亲身边,大声埋怨,为何当初没将这等天才引入自家门下?
兹事荒唐,只是想一想,自己先已失笑。
这念头电闪而过,他怔怔出得会神,便又被五行真始诀吸引,转去背书大业。
当晚背书过了子时,直至头昏眼花,难以为继方才停止。
不敢就这么着手修习,仍将盗木灵化炼法温习几遍,将几式功架,及求真盟秘法中的武道拳脚练了一个时辰,试演几个未用过的法术之后,一觉灵眠。
翌日晨起,仍旧先练习化炼法与武道法术,吃过早饭,背书一个时辰,便就提着木杖出门,来到陆氏医馆附近闲逛。
在他想来,黑甲武士老师若要寻他,自然找来陆氏医馆,他若是松懈错过,不知以后会不会悔恨当初。奇书屋
他如今虽有五行真始诀在手,能通地仙境界,却缺失天仙法门,更不知道往上还有多少关口。虽然判断不出黑甲武士境界若何,就以盗木灵来看,总不会比五行法低了,堪称不可或缺的修行明灯。
至于当面询问陆子夫匣书一事,黄庭有意无意地置于脑后,怎么样也要等背诵完全之后,再去处理,如果陆子夫说拿错了匣子怎么办?他倒是归还不归还?
当日一无所获,也不气馁,第二天照样早早赶去,避开熟人闲逛,默默诵念五行真始诀。如此十余天后,虽然仍未等到黑甲武士出现,却已将五行真始诀全数记在心中。
日日咀嚼推敲,毕竟身具法力根基,自生感应,渐渐有所领悟。
又过几日,终将五行定基的首阶法门揣度明白,当晚深夜静坐,摒绝万缘,一念起而天地应,五行化生,将盗木灵真气炼为五行法力,转成木行真元,收归肝胆二脉。
往后以此为基,炼出火、土、金、水四行法力,五行定基,从此便是天高海阔,一坦平洋。
初炼真经,贪享妙境,第二天便没能早起,收功之时,日头挂得老高,已是近午时分。
经文既已牢记于心,铁匣再带在身上便觉不妥,寻诸书柜衣厨,不足隐密,撬开地砖,挖个坑埋了进去。又嫌木杖过于长大,弃留房中,一身轻松又去往陆氏医馆。
刚到地头,便见陆子夫带着七弟子秋富出门,黄庭将欲上前拜见,陆子夫偏过头去只做不知,登上一辆王府马车扬长而去。秋富点点头,骑上快马尾随而走。
黄庭避在路边,看着马车消失远方,忽地心生疑窦:“陆师父真的没打开过铁匣,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铁匣如此容易开合,在陆子夫手上几十年,若说不曾好奇看过,说什么也难以令人相信。
“那可是能修到地仙的秘诀,纵使要守诺传人,传子传孙也是传,传徒传属也是传,何以一直没听说陆氏门下有这等人物?”
“所以,要么陆师父真的没看过。要么陆师父有更好的,看过以后不屑一顾。要么这东西当真后患极大,他不敢自个儿或让亲属修炼。”
“我愿意相信是第一种,那么陆师父真是位凡俗医圣。”
“如是第二种情况,陆师父其实也是修行者,并且位阶极高。但是我都明示心意要走修行路,他又为何不肯教我?难道是传子不传婿的家传修行法,不能传我这个外人?或许,是我资质不够,传也白传?”
“第三种情况,五行真始诀的后患会在哪里,是法诀本身?还是那个死了的修士?”
想到这里,心生隐忧,黄庭只觉躁意平添,举步乱行,却又自然而然依着阴始篇法门,将心头躁意炼去。
心神重归清明,生出一个念头:“纵使法诀本身隐有后患,总要走到那一步才好面对,不好因此便弃之不顾。那死去修士所带因果,我既得他传承,那便水来土淹,谁也别想断我的长生路。”
一念所转,顿生感应,自觉道心又坚一层。
心下只想:“黑甲武士老师来了则罢,我自随他走了。若他不来,难则我老黄是个等天等地等老娘的废物不成,必是要当他不来,我自修自悟也要走上这条修行大道。”
正自边想边走,忽听道旁酒楼上响起一道惊喜叫声:“黄师伯祖,原来你在这里,教我等一番好找。”
黄庭抬头看去,酒楼三层窗口处露出两个脑袋,正是秦摩虚与匡还真二人。
窗口脑袋随即隐去,只听得一道疾风由上而下,秦摩虚冲出酒楼,大礼参拜。
“哪来的师伯祖,这是搞什么鬼?”黄庭心中疑惑,问道:“你们寻我作甚?罗道勤要你们来的?”
秦摩虚喜不自胜,道:“正是。罗师伯现在城外参与一件大事,嘱咐我们兄妹务必找到师伯祖,请您共襄盛举。师伯祖楼上请,咱们边吃边谈,容晚辈细禀详情。”躬身作势,延请上楼。
二人上到三楼,匡还真立在楼口,却请上四楼雅间。
黄庭知道这得胜楼下面三层俱为散客,五楼须得预订,四楼雅间另有收费,他二人这是拿出了当下最恭敬的姿态来。
心下好奇,点头上楼,匡还真在前侧身相引,秦摩虚落后一步跟随。
到了雅间,请黄庭坐了上座,他二人下位相陪,随即山珍海味流水似端上来,将整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仙袍加身更新,第8章 识人间初转五行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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