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还是佐以凉菜瓜果的小饮,渐渐熟识起来之后,二人愈发觉得投缘。
年岁悠然,她们常常像两个闯荡江湖的不羁浪人一般饮醉酒。
醉亦醒,醒又醉,对月踏歌,寄情山海花木。
醉酒的菖蒲依旧清新动人,如朝露般玲珑剔透。晏昙环更不用说,醉卧美人榻,迷离如谪仙。有她们的生动衬托,这禄晖殿倒像是成了雅韵风流的仙境。
晏昙环知道许多山野旧地的奇谈故事和民间歌谣,虽然有些故事已在城内遍传,可她总能说得绘声绘色,令菖蒲开怀大笑;菖蒲则会坦然告诉她关于王上南宫稷的喜好,给她分析南宫稷身边的各路美人妃子都是什么来历、什么秉性,教她如何藏拙避嫌,激流勇进。
而晏昙环却没有在菖蒲面前说过任何关于南宫鄞的事,她不能告诉菖蒲,那些关于南宫鄞在夫妻之事上的特殊喜好。
一来,菖蒲清纯、循规蹈矩,怕是无法接受那些或许会令寻常女子感到不安甚至害怕的方式;二来,既然南宫鄞能克制自己的真实欲望,给予菖蒲温柔的抚慰,自己又为何去打破菖蒲对南宫鄞内外皆如水般柔和完美的印象呢。
有些事,山月可知,露草鸟兽可知,晏昙环可知,但真正美好的菖蒲却不能知。
这是晏昙环对于菖蒲一个多月陪伴的一点私心。
临行前的一夜,两人默契的相约花园月下。
这一夜她们都没有喝酒,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并肩坐着,各怀心事望着天上的圆月。
她们都清楚,明日之后,她们或许会因各自夫君的立场,变成敌人。
冷月如霜,冰封过往。
为了第二日入宫事宜,晏昙环必须先离开。走前,她留下自己最喜欢的一枚红珊瑚戒指给菖蒲,并告诉她,他朝若有为难,以戒为证,她愿意许她一个请求。
菖蒲笑笑,收下戒指,目送她离开。
……
年末,瀛洲诸岛迎来一年最强的降雨。天像是漏水一般,冲刷着这一座座矗立连绵群山之上的古老宫殿。
殿外雨卷狂风,殿内喘息声声。
短短半年时间,晏昙环施展浑身解数将南宫稷牢牢留在自己的凝露园之中。南宫稷觉得自己疯了,他从未在哪个妃子身上这般尽性过,他根本无法预料,自己在知非之年竟然会被一个女人迷得这般不知天地为何物。ýáńbkj.ćőm
他也曾在沉溺一个月之后,断然返回正殿居住。可这晏昙环总有法子让他想起她,批阅奏折时、伏案作画时、甚至用饭饮茶时……
总有人在他耳边提起她,宦官、宫女、菜名甚至……他自己。
明知几个儿子躁动不安,他却总惦念着晏昙环的一颦一笑,惦念着晏昙环妖娆的身姿和吹弹可破的肌肤。她的呼吸声、她盘于他腰间的腿、她的……
终于,对尤物的贪欲胜过了一切理智,他放下书案上的玉简,连夜赶赴那令他神魂颠倒的凝露园。
一切天注定,一切也是人注定。
若不是他踏夜而来,竟差点让王后钻了空子,杀掉他心尖上的娇美人。
看到晏昙环柔若无骨的身子被冰冷的大刀抵着,南宫稷怒不可遏,亲自提剑刺死受王后密令诛杀妖妃的水军督军——王后的亲大哥。
晏昙环被南宫稷抱着,离开了凝露园,她终于娇卧君王怀中,踏入那位于巅峰的主殿。
杀戮之心一旦被撕开一条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内乱就此拉开序幕。
……
泠月问晏昙环道:“王后因你而遭到幽禁,后位形同虚设,你也如愿以偿的霸占了君王身心,甚至轻易操控了君心。得到这一切,你高兴吗?”
晏昙环笑了笑:“谈不上高不高兴,但我很满意。粪球花也能翻身云海做凤凰,虽然很多人觉得我不是高贵的凤凰,而是羽毛华丽的山鸡。但我觉得自己是凤凰就好,这是我自己的人生,别人说了都不做数。”
泠月说:“且不论你行事好与坏,对你来说,算是求仁得仁了。姜太公你知道吗,我曾听他布过道。当时,有仙友曾问他恨不恨妖妃妲己。他只说,天道亡国,妲己只是恰逢其时的添了把柴。我想,那妲己固然也有凶狠的一面,可赋予她行凶之权的人是纣王,而将商朝推向灭亡的则是早已腐烂的制度,一切皆是顺应天命罢了。”
晏昙环淡然道:“我生前没读过什么书,又自小在宣淫的环境中长大,自然不懂什么制度和天命,我只懂睚眦必报的道理。这也是南宫稷看重我、相信我的原因之一。毕竟,常世君王都不太愿意接近过于通晓朝纲的女子,怕被掌控核心权力。我的愿望一直很简单,我只知道要为自己奔条璀璨之路,让曾经看轻我的人向我低头。当然,这也是我生前的想法,人死万事空,除了念念不忘的美好,其他的欲望与忿恨就让它随着我的骨血一并消失吧。”
泠月颔首:“嗯,既然瀛洲灭国,南宫稷自然是活不成的。可是,南宫鄞呢?”
晏昙环道:“那时因为南宫稷为我举刀杀了王后兄长,惹来朝纲一片争议,党羽内乱时常发生。我曾听南宫稷酒后抱怨过一次,说是瀛洲诸岛分散,他派去镇守边关的节度使,都将边关军镇变成自己的藩镇,山高皇帝远,将士不听令,军力割据,国力被大大削弱。以南宫鄞为首的王子们,借此内乱搅和进来,加上中原虎视眈眈,瀛洲内忧外患。南宫稷对此情况束手无策,只能更加卖力的在我身上找补快乐。”
“南宫稷虽对忧患无能为力,却也不是软弱无能任人欺凌的君王。无人知道,掌握五万禁军的印信一直都被南宫稷暗暗握在手中。所以,当南宫鄞带着两万精兵攻入主殿之时,被早已等候的禁军伏击,全军覆灭。南宫鄞棋差一招,被生俘。”
“这个时候的南宫稷,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念及父子情深的温和父亲。他下令剜去南宫鄞的双眼,割断南宫鄞的舌头,亲手阉割了南宫鄞,却留下他的听力和性命,日日拷打、羞辱他,甚至当着他的面与女人行那事,极尽全力的践踏他的尊严。南宫鄞生不如死,却连死的资格都没有。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他意志终于被消磨殆尽。南宫稷这才满意罢手,将浑身是伤、形如乞丐的南宫鄞赶到城内,沿街乞讨。”
泠月身上发冷,她问道:“逼宫僭权乃君主大忌,天子盛怒原来如此可怕。菖蒲呢?我记得,你曾给过菖蒲一枚戒指,让她遭难时来寻你帮助。”
“她从未找过我。倒是我,听闻南宫鄞的事情之后,主动去探望了她。”
泠月又问:“那她情况如何?”
晏昙环叹了口气,摇头道:“南宫鄞落罪,她自然连坐,好不到哪里去。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八个月,被幽禁在禄晖殿。南宫稷定是不会留她腹中胎儿,只是他的一腔怒火全怼着南宫鄞发泄,暂时没空管到菖蒲头上去。我便向南宫稷求了个机会,表示女人的事女人去办,我要亲自去处理南宫鄞后宫女眷。只要不涉及朝堂政事,南宫稷对我一向百依百顺,便允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泠月黑霜更新,第70章 思灵华·晏昙环(终下)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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