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守了三年,最后沈家的一切都会归还于沈容,但她并没有贪恋,只求能带走属于她应得的那一部分。但并不表示,她会因为对沈家没有太多的留恋,而坐视沈家二房欺负到头上。
“刘知府,妾寡居无依,没有可以依赖的外家,也无亲眷故交,但也绝不容忍有人为了逃避罪责对妾恶意陷害。”杜且说完,与弃之的目光短暂地接触,彼此都清楚,为了转移视线,所谓的金银失窃也是一种构陷。但是为了自保,也是不得己而为之。
半个时辰后,赵新严派去一醉酒肆寻找金银的衙役空手回来,沈五湖特别得意地说:“看吧,小人就说根本没有什么金银。”
刘慎把问题抛给弃之,这是他该善后解决的。m.ýáńbkj.ćőm
弃之轻敲额角,故作沉思状,“那大概是我喝醉记错了。小满……”
小满战战兢兢地探出一个小脑袋,“爷,我在这。”
“你去问问苏比。”
小满一溜烟又跑了。
杜且斜睨他一眼,他这是故意拖延时间。
弃之露出一抹讨好似的笑意,他这也是没有办法,若是被沈五湖带起所有的关注,焦点就会指向他与杜且。公堂之上,虽然刘慎心知肚明沈五湖是故意陷害,但这是家务事,一州主事也无权干涉,只有上升有违律法之事,刘慎才能出现处理。同时,也能让沈五湖长长记性,不是他有意构陷,就能达成的。
小满把苏比带来,苏比承认是自己带走所谓的金银,而并没有告知正在饮酒的弃之。
沈五湖松了一口气,刘慎也没再追究,“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便散了吧。只是沈掌柜,你为何深夜闯入他人雅间,本府还是要审上一审!”
“我……”沈五湖眼见形势对他不利,当即改口道:“小人与朋友宴饮,喝多了,走错雅间。”
弃之挑了挑眉,不再多言。
“那你口口声声,是为了捉奸,是否该为本府解释一二。”刘慎并没有草草收场,“你若是有意隐瞒,本府定不轻饶。”
沈五湖赶紧道:“小人喝多了,一时失言,还请刘知府原谅小人。”
夜已深,刘慎见好就收,惊堂木一拍,“退堂。”
事后,刘慎将杜且与弃之留下,嘱咐他们行事还是要低调一些,即便律法可许杜且另嫁他人,可也要按着礼法来,不能被人诟病。
杜且与弃之一时无言,并肩走出知府衙门,相视一笑。
但弃之见左右有人盯梢,立刻敛去笑意,“大娘子还是要防着沈五湖,不可大意。若是有事,可让人来找我,我新置的宅子,离沈家并不远。”
杜且问过阿莫,弃之的新住处,但阿莫说他并不知情,她也不便追问。可离沈家不远的宅子,阿莫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人,一个两个都瞒着她。
杜且提议道:“那便一道回去?”
但弃之拒绝了,“我要去一趟一醉,看看莲姬。”
杜且眼眸垂了下来,扬起的嘴角渐渐敛尽,仿若烟花绽放过的天空,一片静默。
她转身,上了接她的马车。
弃之想上前解释,可终究没有说出口,目送她的马车离开,他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醉酒肆已经打烊,灯火皆无,大门也已紧闭。适才赵新严拿人到知府衙门问话,唯独少了一醉酒肆的人,跑堂的伙计也不见踪影。他私下问过赵新严,赵新严说他到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酒肆的人,莲姬也不知所踪,他找遍酒肆上上下下,连柴房都没有放过。
弃之担心莲姬出事,于是又折返回来。
他穿过一片黑暗的酒肆前堂,径直来到后院。
那是莲姬和四名菩萨蛮日常起居之处,她很少离开酒肆,胭脂水粉都有商铺每月定期送上门。酒肆的采买也是一名波斯人,因为主家遭遇海难,他便被莲姬收留,免于卖身为奴。跑堂的伙计都是弃之捡来的,和小满一样,因为慈幼局容不得他们,他便把这些人安置在一醉酒肆。这些人当中,有宋人,有蕃人,也有半南蕃,大致有六个人。再加上后厨五人,一间酒肆要养活十五人。
后院莲姬的房中一盏青灯昏黄,她独坐于灯前,轻纱曼妙,腰肢纤细,仍是娇艳的装扮。
弃之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推门而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莲姬抬眸,对他的质问早有预料,“有人给钱。”
“沈五湖?”
“还会有别人吗?”莲姬倒是很坦然,“他知道我与你二人过往甚密,让我设下这个局,我同意了。”
弃之冷笑,“过往甚密?这就是你我多年交情的价码?为了微薄之利,你就把我卖了!”
莲姬面无愧色,“都是买卖人,既然有人出价,我为何不卖?你也往我这带了不少的人,之前的卢荣,你虽不曾让他占我们姐妹的便宜,可他每次借酒装疯时,你也从未阻止。小馨儿会出事,与你对卢荣的纵容脱不了干系。之后为你拌住顾衍,以致于顾衍几次三番派人到酒肆闹事,可你一心为杜大娘子的事情奔波,从不曾理会过。”
弃之站在门口,看着自己的身影拉长,轻轻一声长叹,“所以这是你对我的回报?”
“你不是喜欢杜大娘子吗?我这是在成全你,顺便赚点辛苦钱。”莲姬艳丽如画的脸上,两行清泪划落,“这些年,我养活一醉这么多人不容易,你一次次往酒肆带人,一张张嘴都是要吃饭的。蕃坊的酒肆众多,菩萨奴也不在少数,我这一醉已是勉力支撑,往年你常住酒肆,来喝酒的人不算少数,到了冬日也能维持一段时日,可自从搬到沈家偏院后,你再也没来过,偶尔一次也是与杜大娘子同来。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可你眼里只有别人。”
弃之说:“我跟你说过,缺什么跟我说,每月我都让小满送月银来。而从一开始,我也说过,我给的只有这些。莲姬,若是你要为自己今日的行为开一个理由,所有的过错我来承担,你要对我做任何事,我都接受。可你不该牵连杜大娘子,这是你我之事,与旁人无关。原本见你酿酒不易,杜大娘子已去信姑苏,想让思凡楼派师傅过来,教你酿酒之法。她待你赤诚,而你却如此……”
“她把你抢走了,这算是赤诚以待?”莲姬泪已满面,如花的容颜因为嫉妒而变得狰狞,“我原以为可以守着你,守着一醉酒肆,过一辈子。可是,这城中满是你与杜且的传闻,我想我还是成全你吧,你觉得呢?”
弃之摇头,“我不会再来,你好自为之。”
走出酒肆,弃之没有感到轻松,反倒觉得胸口压着一股浊气,想吐却又吐不出来。他没有亏待过莲姬,可在她的声声质问中,他却无力辩驳。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杜且动了心,但却因为给杜且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今日之事,便是给他的提醒。
天还没亮,沈家门前挤满了人,以沈五湖为首,聚集了二十余名沈家族人,要求沈家的门房开门,他们要讨伐淫妇,肃清沈家门楣,替久未理事的沈老太爷清理门户。
但沈家的护院训练有素,闻风而动,在沈家门前筑起一道人墙,沈五湖就算人再多,也不再先动手。
杜且听闻此事,连眼皮都没抬。沈五湖昨夜被倒打一耙,肯定要择机卷土重来。但他来得如此迅速,杜且有些意外,但并不以为惧。
“让人说与翁翁听。”陈三出海,与沈老太爷中间传话的人,变成了春桃。
春桃匆匆去了一趟东院回来,“老太爷说,这件事你自行处置,不用知会他。但他说,他想见见伊本蕃长,让大娘子去请。”
伊本蕃长入冬后有些时日没来,陈三也不在,沈老太爷想找人说说话也是无可厚非。她当下便让杜平去请,前门不方便进门,便从后门。
“后门不是待客之道。”春桃小声嘀咕,“又不是见不得光,为何要任由他们这些欺负人。”
杜且想想也是,本是懒得理会,可堵在门口终究难看,传闻只会愈演愈烈,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帮助。这世间的女子太难,独力支撑一个家更难,与男子一样谋生,又要遭遇各种诟病。只要你抛头露面,只要你与男人过从甚密,都是不当之举。
杜且叫来阿莫,去请赵新严,城中的乱象由这位赵提辖来处理最为妥当。她若是让护院动手,无论伤人与否,沈五湖都要抓她的把柄。她是绝不会中沈五湖的奸计。
如此过了三日,整个泉州城都知道杜且与弃之在一醉酒肆的雅间行不轨之事。
第四日,也是腊月小年,罗氏回来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女海商更新,第一百二十四 黑化的莲姬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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