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耳边充斥着的言语,过于污秽,她一时间竟然害怕起来,下意识地往后缩,借以挣脱这种无助与不安。
身后,有一只温暖的手托住她。
她倏地回眸,落入一双琥珀色的瞳仁里,他的眸中澄澈如洗,映出此时她慌乱的脸庞。
她这才发现,原本对案而坐的他们,案几已被搬掉,他二人以侧身紧贴的方式卧于榻上,姿势十分暧昧。
有人给他们下了套!
弃之的手在她身后稳稳地托住她,给了她安定的力量。杜且再度抬眸与弃之对视一眼,慌乱的情绪也渐渐平息。
“伊本蕃长,你来看看,你养出来的好义子,竟然干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你是否应该给我沈家一个交代!”
这个声音来自沈五湖,气势逼人。
“来人啊,把这对狗男女给我捆起来!”
春桃拼死护主,挡住榻前,“不许动我家大娘子,你们没有这个资格!”
“你个贱婢,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沈家的家事,我乃是沈家现任族长,你家老太爷在这,都不敢阻止,你一个小小的贱婢也配!”
沈五湖命人把冬青拉开,可春桃大喝一声,“谁敢碰我?我乃是杜大学士府的婢女,虽是陪嫁至沈家,但我仍是杜家的人。你这些手下又是什么人?竟然敢对我家大娘子动手!你们配吗?自古男女大防不可破,谁要是敢碰我一根头发,我就上知府告你们去!”
沈五湖怒了,上前要扇春桃,被伊本蕃长上前扣住他的手,“征博兄,还请自重。这位小娘子没有说错,你们无权给她对粗,也无权对杜大娘子加以私刑。”
“蕃长,这是我沈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外人插嘴。”沈五湖还是不依不饶。
伊本蕃长冷冷地回道:“既然是你沈家的家务事,不知征博兄为何要请我前来?”
沈五湖气急败坏,“你的义子干出此等龌龊之事,你难道没有责任吗?”
“既然是我的义子,自然是由我来发落,还轮不到你替我教训他!”伊本蕃长并没有服软的意思,即便是捉奸在床,他也不会让弃之受委屈。
与沈五湖来的一众人等继续用污言秽语攻击杜且和弃之,一口一句不守妇道,要把杜且赶出沈家,赶出泉州城,送回临安杜家,并且还要让杜少言写下悔过书,承认他杜家家教失当,养出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儿。
面前的嘈杂与争论,让杜且有了喘息的机会,她缓缓地坐起,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凌乱的衣裳,又转身打量弃之。
弃之同样是衣裳不乱,他低声对她说道:“无妨。”
杜且点了点头,转身下榻站了起来,连看也没看沈五湖一眼,对春桃说:“回家。”
可前路被挡,想走也走不了。
杜且微微蹙眉,大喝一声:“都给我让开!”
掷地有声,须臾间周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杜且。
“今日是怎样?要抓我见官,还是要见沈家列祖列宗?”杜且走向沈五湖,“你说你是沈家的族长,可是我家翁翁从来没有承认过。即便是我今日有违礼法,也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没有错!”弃之随即附和道:“无论我与杜大娘子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要做什么,都与诸位无关。我倒是想问问诸位,为何会出现在此地?我与诸位并无交情,并没有邀请诸位到此。诸位难道不觉得冒昧吗?若是要深究,我倒是想与诸位论一论,不请自来到底是何礼法?还有,我随身携带了大量的金银,一觉醒来却不翼而飞,但诸位却在此地,我倒要报官来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弃之朝在门外张望的小满使了个眼色,小满心领神会,立刻转身跑开。
沈五湖破口大骂,“你血口喷人,欲加之罪。”
弃之冷哼,揶揄道:“小可这也是跟沈掌柜学的。现学现卖,没有学到精髓,还望见谅。”
说完,弃之朝伊本蕃长身边走去,施了一礼道:“让阿叔看笑话了,是弃之的错。但这件事还是要论个原由,阿叔以为呢?”
伊本蕃长曾听何氏说起弃之与杜且的暧昧,但他二人向来举止正常,没有任何越矩之处,而杜且也确实帮了弃之良多,才有弃之今日之成就。他从未想过横加阻挠,弃之为杜且做任何事情都是应该的,也是他自己的决定。
“我也以为,不该草草了结。即便有人想要把事情闹大,我也没什么可怕的。”伊本蕃长坚定地站在弃之这边,“外面的人,把门看好了,谁也不许走。”
沈五湖一众人等惊了,有人想要夺门而出,可门外是伊本蕃长带来的人,只听蕃长的号令。
只有沈五湖毫无畏惧,“既然要闹大,我就不怕把事情捅破了。”
沈五湖说完,不怀好意的目光指向杜且,“杜且,你身为沈家掌家娘子,却在服丧期间出入酒肆茶坊,公然与男子出双入对,你认是不认?”
杜且冷冷地看着他,“妾方才说了,你无权治妾的罪。”
“你……”
杜且油米不进,沈五湖颜面扫地,说什么都被杜且无视,一副你奈我何的从容不迫。她那高高在上的傲慢,沈五湖即便再恼,也无法动她分毫。
刘慎在睡梦中被吵醒,这是近日来他睡得最早的一次,年关即近,事务并不多,市舶司已提前进入休沐,只有知府衙门还照常开印。
他让人去请赵新严,把一醉酒肆的一众人等都带来衙门,问个清楚。
据小满报案称,弃之携带大量金银到一醉酒肆,与杜且试酒,却不胜酒力,二人都醉了。醒来之后,却发现雅间内沈五湖带着人出现,他所带的金银不翼而飞。
这本不是大案,但弃之眼下是吕清思身边的红人,刘慎想早日调回京城,单靠东平王是不够的。是以,刘慎不得不当晚开堂。
因为是赵新严亲自带人,弃之很配合,杜且也没有提出异议,安静得像方才的据理力争不曾存在过。沈五湖有些犹豫,可赵新严岂容他退缩,命左右把他和他的人押上车。
人带来的时候,刘慎心里有数,这根本不是盗窃案,而是弃之先发制人,故意引发事端。
“刘知府冤枉,小人并没有看到什么金银珠宝,小人是去捉奸的。”沈五湖扑通跪地,大声喊冤,“你不要偏听这人一面之词,我又怎么干下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弃之上前行礼,“沈掌柜说没有看到就是没有吗?你这也是一面之词。知府判断,讲的是证据。”
刘慎一拍惊堂木,“沈五湖,你先来说说,你为何要去一醉酒肆,又为何出现在他人雅间?”
沈五湖回道:“小人是去捉奸的。小人得知我沈家娘子要与弃之私会,为保住我沈家名声,带人前去阻止。但去的太晚,他二人已行苟且。”
“所以你承认你闯进了雅间?”刘慎抓住重点。
沈五湖道:“这是自然,小人看到弃之与杜且,啧啧啧,我沈家家门不幸,出了如此丑闻,小人无颜见沈家列祖列宗,无颜见我那冤死的侄儿。”
刘慎仍是咄咄逼问:“你不请自入,你也承认了。”
沈五湖愣了,“小人是去捉奸的!小人要状告她,就是她,她偷人。”
刘慎没有理会,转向一旁不语的蕃长,“伊本蕃长,请问你是何时去的一醉酒肆,又是为何而去?”
伊本蕃长这才答道:“老朽是收到沈掌柜的口信,他说他要对弃之不利,让我速到一醉酒肆,到了门口看到沈掌柜一行人气势汹汹,已先行入内。至于雅间内有何物,老朽是后到的,什么都没看到。”
沈五湖被左右夹击,成了众矢之地,他不得不把矛头继续指向杜且,“他们都在撒谎,明明是弃之与杜且有私情,却要构谄于小人。刘知府你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小人一直没有离开过一醉酒肆,若是屋内确有金银,一定也还在酒肆之中,你找人去搜一搜便是。”
弃之狡黠地笑了,这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沈五湖为了让人相信他是去捉奸,不得不自证清白。
“你说你是去捉奸的,本府倒想问问你,你是如何得知杜大娘子今日要见何人、要去何处,而你又是何人,声声说要捉奸。据本府所知,沈家长房与你二房宿怨已深,长房之事可轮不到你来插手。”刘慎做了两年知府,对城中各家的恩怨,尤其是商贾巨富之家,更是了若指掌,“再者说,沈严身死,杜大娘子若要另嫁他人,你就算身为沈家族长,也无权干涉。本府有理由相信,你是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事实,而欲盖弥彰。”
杜且见状,大声喊冤,“刘知府为民妇做主,民妇不过贪杯,却连累他人丢了贵重之物,还请刘知府莫要轻信他人之言。民妇寡居三年,从未做过越矩之事,在夫君身死后,仍是承担沈家债务,幸得有弃之相帮,才有今日之成就。可沈掌柜自恃辈份,处处与民妇为难,意在霸占我长房家产,打压平安号。是以,他今日既盗金银,又栽赃于民妇。如此歹毒,还请知府为民妇做主。”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女海商更新,第一百二十三章 反击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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