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锦炀被绊倒在地的狼狈模样,渊华神色未变,还是那么的漠然,只是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笑意,却又显得那样的高深莫测,令人不寒而栗。
嗤——早干什么去了。
一旁的临简还处在震惊当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四方镜中,石碑上“淐沅池”几个大字赫然在目。
淐沅池,淐沅池,名字好听,得偿所愿。
可谁又不知,这如愿以偿的背后要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呢。
传说,西陵山上有一座可以许愿的仙池,若你心中有所求,只需在池中打坐五百年即可。
无论你有什么心愿,镇守仙池的上古隐士都可帮你实现。
顾后人将其称为“淐沅池”,chang(二声)yuan(四声),意为得偿所愿。
五百年,对于神界之人而言,也只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可这数千万年以来,竟只有当年的父神,安然无恙的度过了那五百年的考验。
说是“无恙”,其实也不尽然,当年父神身为此间世界的最强之人,从池中出来之时,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汪汪积水光连空,重叠细纹晴漾红。仙池虽美,可池中之水却是可以让人痛入骨髓的可怕之物。
是故,后来虽然也有很多妄想得己所愿,抑或是挑战淐沅池威名的人,但到底都被那池中之水的恐怖之处给吓退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神奇的淐沅池也成了这四海八荒的传说之地。
又因为实在是没有人能够成功进入,渐渐地,去寻它的人也就少了,最后消失在了这世间。
再被人提起时,也只是人们闲暇时的不知真假的谈资。
现在,你告诉临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去了连当年那人都差点没熬过来的地方,并且一呆便是上千年之久。
这在临简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且不说那传说中的许愿池到底是不是真的,毕竟这数千万年以来,只有父神一人成功从里面走了出来,可最终的模样却也是惨不忍睹。
怎么会有人,在不知道情形是真是假,知道去了之后,自己会遭受什么样的痛苦的情况下,只是因为一句前人流传的“可以得偿所愿”,就自己主动去了那龙潭虎穴之地呢。
临简没有见过那西陵山上的淐沅池究竟是何模样,但他知道,那池中之水,是连锦宗都对抗不了的东西,更别说是修为不高的言婉。
除非是个傻子!临简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道。
“不可能的,那丫头是傻了才会去那——”,望着四方镜中显示的言婉最后的所在之地,临简半信半疑地摇着头,一边这样默默说道。
千万不要是真的,否则,锦炀那小子怎么能接受得了。
看出了临简心中所想,从刚才开始便一言不发的渊华突然开口道:“她就是有那么傻——”
不然,也不会为了一个抛弃她的男人傻傻地付出了一切——
凄然一笑,便也朝着锦炀赶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脸上的神情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仿佛即将被找到的,不是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也不是被他一直放在心上的人。
上古神器,四方镜,滴入神兽之血,便可回溯时光,追踪到你想寻觅之人的踪迹。
因此,锦炀便找来了身为玄武神兽的临简,想要知道在他身陨后,言婉到底去了何处,却没想到,在镜中见到了令他肝肠寸断的一幕。
淐沅池啊,那是什么地方,团子怎么会找到,她又怎么敢——
“只要进到这里面,我就能回去见到他了吗?”,衣衫褴褛,身形瘦弱的女子这样询问道。
一个普通的能量补给站,真的能把它传送回上个任务世界?001有点不敢相信。
“那当然,我们已经找到办法了,不过刚开始可能会有点疼——”,一团刺目的光晕中传出一道奇怪的声音,滋滋的,像是带着电流声。
“没关系地,我不怕疼——”,反正待会就脱离载体了。
女子眼眶含泪,却笑着坚定地走入了池中,脸上的幸福神情,仿佛她此刻只是去赴同心上人的白首之约。
下次得和主星反映一下,这全息投影的屏幕光也太亮了,照得我载体的泪眼一直流出液体。
嗯~舒服,好久都没有接触到营养液了,嘿嘿,浓度正好。
没有露出半分痛苦,女子就这样一步步决然地走到了仙池中心.
却在下一秒,瞬间脱力,倒在了池中,溅起的水花模糊了四方镜的镜面。
回溯结束,这便是言婉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留下的痕迹。
从四方镜中见到这副景象时,锦炀只觉得脑中瞬间一片空白,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思考,人就已经向门外跑去。
天色越来越昏暗,伴随着狂风的呼啸之声,天空上的乌云疾速地翻滚而来。
云团越聚越多,苍穹渐渐被堆积的云层覆盖。
隐约的雷鸣从云层传出,空气中夹裹着丝丝凉意,零星的雨滴直坠而下。
雨越下越大,风雨雷电之声顿时充斥在天地之间,震耳欲聋,令人毛骨悚然。
一颗颗迎面狠狠砸来的雨滴,砸得锦炀的脸生疼。
但此时的锦炀已经顾不上这些,御剑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滂沱大雨中,他的眼睛甚至都有些睁不开。
但他只想快些,再快些,他要去见他的团子,同时忆起刚刚镜中的那一幕,锦炀只觉心如刀割。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那种痛苦——她是怎么能忍得了的。
一边朝西陵山方向赶着——
曾经锦宗同他说起淐沅池时展示给他的背上的大片伤痕,以及言婉最后走入池中的身影,在锦炀脑海中不停闪现着。
池内仙雾缭绕,如梦似幻。
紧闭着双眼的女子就静静地躺在里面,除了脸上毫无血色,面容恬静,好似在做着什么美梦。
001:我说我在舒舒服服地泡澡,你信吗?
这样一副美好的画面却令匆忙赶来的归霄宗锦炀上神从他的本命剑上跌落了下来。
“团子……团子……”,喃喃地唤着对心上人的爱称,锦炀伸手在空中小心翼翼地描绘着女子的面容。
狂风暴雨中,朝着池边爬去。
“啊——唔”,刚一踏入池内,脚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就让锦炀不禁痛呼出声,却又生生忍了下来。
运转起全部灵力,疼痛却依旧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腿部的灼烧感让锦炀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才不至于发出呻吟。
额头上青筋暴起,紧握双拳,同言婉那时一样,艰难移动着步伐,朝着池中心走去。
狂风吹鼓下,锦炀衣袂飘飞,却又很快被大雨打湿,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在终于靠近女子的时候,锦炀已是大汗淋漓,嘴唇发白。只觉双腿一软,便直直跪倒在地。
惨哼一声后,晕倒在了言婉的身旁,水花四溅。
大雨中,一男一女交颈而“眠”,远远望去,真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赶来的渊华看到这一幕,神色不明,原本冷淡幽邃的黑眸此刻黑得吓人,整个人散发着嗜血的浓重煞气。
同样赶来的临简看到倒在池中生死不明的锦炀,焦急地喊道:“这怎么你还下去了呢”。
“唔———”,运起灵力,腾空而起,想要将锦炀拉上来,却在伸手碰到他的时候,被池中的水蚀痛了手。
只好朝着还站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渊华喊道:“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过来搭把手,不然他就得死在里面了”。
却只见渊华在他诧异的目光下,走进了池中,扯起锦炀的衣领,将他丢给了临简。
又轻轻地将言婉抱了起来,慢慢走向了池外。
言婉的身上沾满了池水,锦炀被这池水折磨得痛晕了过去,临简也是不敢伸手去碰。
将言婉抱了个满怀的渊华却好似没有知觉,慢慢地走着,像是言婉只是陷入了沉睡,而自己的动作稍大一点,便会将她惊醒。
“你……”,感觉到渊华有一丝不对劲的临简迟疑出声。
“走吧,回去吧,还得找人来替他疗伤呢”,却被渊华开口打断,怀里抱着言婉,渊华就这样漠然地望着面无血色的锦炀。
担心锦炀出什么事的临简只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抱起锦炀又朝归霄宗飞去。
“团子,你看,还是没有人选择你呢……”,说着意味不明的话,渊华的语气温柔,眼底一片猩红。ýáńbkj.ćőm
抱着言婉,同样御剑回了归霄宗。
——
归霄宗,锦炀房中。
源源不断的绿色光芒被雪若送入锦炀体内,额头浮起一层薄汗,左手银针一刺。
原本脸色苍白的锦炀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慢慢地,光芒开始减弱。
收回手,雪若长舒了一口气,对守在一旁的临简说:“好了,已经没大碍了,现在只用等他醒过来”。
闻言,一直紧绷着的临简放松了神情,盯着床上的锦炀瞧了好一会儿。
半晌,开口询问道:“那丫头,还能醒吗?”
整理着银针的雪若听到临简的问话,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功夫还不到家”。
是的,只是我治不好而已,她一定可以醒过来的。
一时间,临简和雪若二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睫毛轻颤,床上的锦炀渐渐睁开了眼。眼神迷茫了一瞬间,随即——
“团子——”,眼含希冀地转头望向一旁的临简和雪若,却只见二人都沉默不语。
用手撑着,想要坐起来,却被雪若伸手拦住——
“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能动的——”
锦炀对于雪若的话置若罔闻,一把推开她的手,掀开被子,挣扎着想要下床,却一不小心跌落在地。
雪若着急向前,想要继续劝他。
望着这副模样的锦炀,临简却突然叹了一口气,
“唉——罢了,我带你去——”。
这边,言婉的房间内。
渊华坐在床边,两眼凝视着远方,没有任何动作。
目光显得如此遥远和陌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在望什么人,朦朦胧胧中,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孤寂。
身后,是眉宇静然却早已了无生息的女子,而从前连她轻轻皱个眉都会心疼得不得了的渊华面对此时已经“死去”的她,却毫无反应。
裤腿下,被淐沅池水腐蚀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依稀间,还能见到几处相似的旧伤疤痕。
突然,门被推开了,呆呆站在门口的是被临简扶着的锦炀。
房间内是熟悉的布置,恍惚间,锦炀似乎还听到了往日女子的欢声笑语。
“师兄——师兄——”娇俏的女子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等他投来疑惑的眼神的时候。
又只是娇滴滴地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想叫叫你”。
可此时,房间的主人却只是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再不复从前的生动烂漫。
双腿有些不听使唤,周身正微微颤抖着,脸色惨白如纸,眉宇间,是难以掩饰的绝望。
挣脱开临简搀扶他的手,锦炀踉跄着向床边走去。
原本还坐在床边的渊华,给他让了位置。
望着双目赤红,万念俱灰的锦炀,开口对他说道:“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崽崽,免得他接受不了——”
说完,便走出了房间,动作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屋内,锦炀半跪在地上,仰头朝天,一边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一边嘶声哭喊着:“啊——”
呵,哭吧,觉得痛苦吗!不哭得惨一点,怎么对得起团子的一片真心。
为了你,淐沅池之痛,她可是活生生忍了千年。
廊上,听着屋内锦炀撕心裂肺的哭声,渊华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远处的乌云。
黑压压一片,不停翻滚着,混沌不堪。
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快了,就快了,团子,你再等等……
“崽崽小时候,别人问他,‘你娘亲去哪里了’”。
“他就会说,‘我娘亲去找我爹爹了,他们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
“别人又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就不作声,只是每天夜里一个躲在被子里,喊着‘娘亲——娘亲’”。
“这些年,渊华和我们都一起欺瞒着他”。
“那孩子,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直到后来你回来了,他这才信以为真,心里也期待了起来”。
锦炀坐在地上,握着言婉的手,将它们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
看着他这副模样,同样泪流满面的雪若强撑着继续道——
“所以渊华说得有道理,这件事,我们还是晚点告诉崽崽比较好”。
“唉——”,叹了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便也走了出去。
觉得渊华不对劲的临简,也默不作声地关上了房门,沉思了片刻,朝着渊华的方向走去。
——
“是你让娘亲变成这样的,是不是——”,男孩踹门而入,恶狠狠地盯着还在为言婉擦拭脸颊的锦炀,脸上的神情仿佛是在看杀母仇人。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001言婉更新,第40章 高冷师兄(十五)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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