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被桑枝夏叫先骑马赶过去看情况。
吴婶浑身拘束地坐在马车里,边叹气边说:“那边一闹起来我就觉着不对,结果你家老爷子带着一群娃子不知道去了哪儿游学,徐璈和徐明辉也都找不见人影儿。”
“你婆婆和三婶顶不住事儿,几个娃娃倒是撵着去了,可那么小的孩儿能知道什么?”
吴婶来回找了几圈,可算是在徐家的门前堵住了回来的桑枝夏,满脸都是庆幸。
“你回来了就好,有人撑着那黑了心的就闹不起来了!”
桑枝夏听了半天没太搞懂到底是怎么闹起来的,皱眉道:“婶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婆婆和三婶都是好性子的,怎么会突然闹出事儿来了?”
吴婶苦笑道:“可说呢。”
“但凡她俩不是那么好的性子,十有八九还闹不起来呢!”
“还能是为个啥?还不是为了你家酿酒坊的方子惹的祸吗?”
徐家酿酒的手艺好,村里谁都知道。
自打酿酒坊开起来了,隔三差五来村里拉酒送坛子的车辙印就不曾消过。
眼看着酿酒坊里做活儿的人也是逐渐变多,缺心眼的都能猜出这肯定是赚钱的好买卖。
可恰恰就是人手多惹出的麻烦。
徐三叔出关跑商队多顾不上酿酒坊,那边多是徐三婶自己张罗。
本来有条不紊地接着往下做也没什么,可谁知招来做工的人生了二心,偷了酿酒的方子就要另起炉灶。
徐三婶早前只是发现自家卖往城里的酒没之前那么好卖了,街面上也多出了跟自家口感差不多的酒,只当是巧合。
不曾想今日却亲手抓住了内鬼。
被偷走的方子已经追不回来了,可今日当场逮住的偷了酒曲,那酒曲可是秘法特制要命的东西!
徐三婶拦住了人不许走,被逮住的内贼当场摔了酒坛子,还倒打一耙吵闹起来,说自己在酿酒坊里受了诸多苛待,联合起其余做工的人要打砸闹事儿。
吴婶说着气得脸发青,恨恨道:“那姓杨的是黑了心肝肺的狗东西,贼喊捉贼就算了,对着你婆婆和你三婶两个妇道人家,嘴里还都不干不净的净吐浑话!”
许文秀和徐三婶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再加上一滴冷水进热油锅掀起多重浪,被杨二柱事先拉拢出了野心的人也跟着哄闹,场面一时就失了控。
桑枝夏心下渐沉,冷冷地说:“酿酒坊里的人都闹起来了?”
“我听说是差不多。”
吴婶叹道:“你婆婆心思软和,你三婶面皮又薄,哪儿镇得住这么一群妖魔鬼怪?这异心还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就起的,只是到今日被逮住了才闹起来的呢!”
吴婶只当今日出乱子是巧合,桑枝夏却不这么想。
早先在村里帮着开荒的西北大营士兵都被调去了墨鼎山,农场里只剩下一堆正儿八经的百姓。
老爷子带着一群娃娃外出游学,这是一早就说定了的,出门至少半月。
徐三叔久日不归。
徐璈和徐明辉也都在外去向不明。
再加上徐二婶在城里,她也多日不在村里露面,徐家的人走空了大半,正是闹事的好时机。
别人能帮忙,却做不得徐家的主。
徐家只剩下徐三婶和许文秀在家,闹起来主人家若是先露了弱势,围观的人再想帮忙,那也是无力回天。
这十有八九是早就策划好的。
桑枝夏下意识地摩挲袖口,皱眉说:“我婆婆她们没伤着吧?”
“那哪儿能?”
吴婶想也不想地说:“村里这么多大活人都喘着气呢,咋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家人受欺负啊!”
酿酒坊那边刚闹出来动静,徐嫣然和徐明阳他们人小嗓门儿大,跑出来嗷嗷一喊。
村里闲着的,农场那边干活儿的,听到动静的人就扛着锄头扁担,朝着酿酒坊赶。
也万幸是人多。
闹事的十几个人被堵在了酿酒坊里没出得去,许文秀她们也都没损着半点。
可冲突间打砸坏了的东西捡不起来,闹起的风波一时也平息不下去。
村里人倒是想帮着徐三婶把事儿平了,可问题是在酿酒坊里做工的都是徐三叔从外头请回来的人,签的是雇工契,不是卖身契。
人家是自由身,说不想干了,大不了不要这个月的工钱,脱手就能走。
洛北村的人再恼火,也只能是把人围着堵住不许走,却不能真的对人家做什么。
毕竟人家也不曾真的伤人啊!
而且还有被徐明阳打伤的。
听说徐明阳动手伤了人,桑枝夏眉心的褶皱越发明显:“酿酒坊那边的都是壮年汉子,徐明阳怎么打的?”
这小子不是日常在村里挨揍么?
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吴婶满脸悻悻:“徐明阳自己一个人是打不动,可那小子是个好人缘当大哥的,满村上下多的是他的帮手,就连村头的大黄狗都龇牙过去帮他咬了几口。”
徐明阳和霍家小子一呼百应,嗷嗷一吼,一群半大小子带着龇牙的狗就扑了过去。
抄棍子砸石头,扯头发踹肚子咬耳朵,无所不用极其。
几个小子专打一个,这哪儿有打不赢的?
明明是很严肃的时候,但桑枝夏想想那个混乱的场景,面皮不受控制地一抽。
好小子。
干得漂亮!
马车走至一半就动不了了。
赶车的薛柳沉沉地说:“东家,前头堵的都是人,要不我去把……”
“不用。”
桑枝夏掀起车帘,面若霜色:“我过去。”
桑枝夏跳下马车,薛柳抓下腰后的弯刀跟了上去。
吴婶慢了一步见了,心头突突一阵乱跳。
这架势瞧着,怎么还像是要接着往大了闹的意思啊?
吴婶心里发慌,手忙脚乱的跟着撵了上去,人群中有眼尖的看到了桑枝夏,连忙喊:“桑东家来了!”
“哎呦,可算是来了个能做主的人了!”
“徐明阳你小子快别蹦跶了,你大嫂回来了!”
人堆里,徐明阳脸上带了青紫,正被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男人拦腰抱着。
徐明阳手里抓了块不知从哪儿薅来的青砖,还在龇牙踹腿的,想冲过去跟地上捂着脑袋的人玩儿命。
跟他一起冲锋的小子们也都差不多是这个德行。ýáńbkj.ćőm
人人脸上挂青带紫的,明明非常狼狈,却跟龇牙见了血的狼崽子似的,小脸上都是我要弄死你的悍然凶光。
全都打红了眼。
个个都不是善茬。
桑枝夏看清他脸上的掌痕气得额角青筋滚过,扫眼一看酿酒坊内外的对峙的人群,心里大致有了数。
不断放进农场里的人都在,只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不曾有太大的动作,在此的人倒是都护住了,也没放跑任何一个。
许文秀和徐三婶被挡在了最后头,看起来虽是满脸焦急,倒也毫发无损。
至于两个人都险些摁不住的徐明阳……
徐明阳对上桑枝夏看过来的目光,明明满身凶煞,咬牙一刹瞬间红了眼:“大嫂!你让他们放开我!我要去弄死他!”
同样被抱住的霍家小子扑腾着手脚,跟徐明阳同气连枝,张嘴就喊:“抽烂他不说话的臭嘴!”
“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对!打死他!”
“拔了他瞎说的舌头!”
大人们都没说话,这群率先舞着棍子青砖入场的半大小子们就先闹了起来。
桑枝夏余光瞥见霍家小子的亲娘,霍大嫂以手挡脸默默转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其余小子的家里人也都纷纷扭头,避开了桑枝夏的目光。
大人是暂时不好动手掺和徐家的事儿,可谁能跟动了手的孩子计较什么?
打了还不就是打了?
这不是没打死么?
没打死,那就是孩子们一时激动闹着玩儿的!
早已青了脸的村长搓了搓手,故作不悦道:“胡说,什么生啊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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