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朝有明文规定官员不可在原籍任职,这娄世安还不到不惑之年,本就是南海郡人,不合朝廷法度,是他自己花银子托人到户部改了籍贯,这才顺利上任。
若有熟人问起个中缘由,娄世安肯定会操着一口浓重的家乡口音道:“我舍不得这鱼米之乡哦!”
他没有说谎,这个面色白净,身材偏瘦的南方男人到了北方到底不会习惯那些粗狂的肉食,甚至多喝几口烈酒就会上火,拉不下屎来。
沿袭了当地大多数人小成则足的性格特征,娄世安为官但求无过,大奸大恶是万万不敢为的,最多贪点小钱,养活一位夫人两位小妾,还有两个幼儿。
他上任之时,衡山之上血迹未干,几无人迹,仵作来不及细细收敛,净月潭下不知胡乱埋了多少尸体。
后来有胆大者上山,是为了去寻些值钱的物件,毕竟曹家当初可是会暨州首富,突然被抄家,必定有不少宝贝遗留下来。
胆小的娄世安却避之唯恐不及,待到曹如意在靠近南越国边界的乔县创立了南阳帮,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就不过问,更不会上报。
于是双方就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南阳帮不与朝廷为难,娄世安便不会过问。
其实他也知道,以凌风十二骑在南越国多年的经营,一旦有事他们那几个人很快就能跨境躲过去,即便朝廷大军来剿也无济于事,何况他手上的那几百兵士!
四月初二,距离何小官离开京都已经七日,南海郡太守府前面的七里街突然来了一位俊俏的公子。
这公子身材高挑,长得唇红齿白,举止也极具风雅,住在最豪华的悦来客栈,自称是做茶叶生意的。
南海郡的茶树,一般四月底到五月就开始采摘,他来得正当其时。
每人午后,公子都会去清雅茶楼喝茶,总是坐在那个靠窗的桌前,一盘点心一壶绿茶,最多再要点瓜子之类的小吃,经常坐上一个多时辰,有时候还会拿上一本书翻看。
这样的公子有哪个不喜欢?
“小红,你看,他怎么总是坐在那个地方?”,说话的是娄世安刚刚过门几个月的三夫人白薇。
早两天她就发现了这公子,每次朝上看的时候,总能感觉他也在看着自己。
婢女小红朝上看了一眼,“是呢,连续好几天了,都坐在那里饮茶。”
白薇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轻声道:“听说这清雅茶楼的桂花糕很好吃,要不咱们上去尝尝?”
“好啊夫人……”
小红心中却有一点异样感觉。
她太了解这位三夫人白薇了,父亲死得早,其母是一媒婆,娄世安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看上了她的姿色,两人见了两回就主动勾引,开始行苟且之事,在那个时代真的异常离谱。
做了三夫人后,每日不是去听戏,就是到街上闲逛,看着英俊的男子还毫不忌讳地多看两眼,说她是水性杨花却一点儿不过分。
可自己只是一个婢女,又能怎样呢,只能跟随。
白薇上楼,径直走到公子对面坐下来。
“公子如何称呼?”
“曾小凤!”
“从哪里来?”
“从远处来!”
和白薇想象的不同,曾小凤视线没有躲闪,即便面对她如火的目光依旧淡定从容。
是她的菜!
白薇捂嘴笑了,端起他面前喝过的茶碗抿了一口,“嗯,是好茶!”
“小娘子是何来路?”
“说出来怕吓死你……我可是太守大人的三夫人,若是他看到你跟我面对面,也许会抓你坐牢……”
曾小凤目光依旧没有退缩,笑道:“他追不上我的!”
“……”
其实这曾小凤早就盯上了这个白薇。
每天看着她从太守府里出来逛街,虽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具体是个什么身份,但是看穿着和身边跟着的丫鬟,就知道是主子。
所以他连续几日都坐在那个可以被她看到的位置,如果她再不来,曾小凤就要主动出击了!
万幸的是,她来了!
一段孽缘一拍即合。
于是,太守府三夫人每日下午照样出门,只不过很少在街上看到她买布料挑选胭脂水粉了,而是偷偷地走进一个客栈……
曾小凤长相秀气,在床上却是粗野得很,把个白薇弄得像是要飞上天。
“小心肝,你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完事之后,白薇的小手依旧在他身上游走。
“我是从远方来……”
“到底从哪里来?”
曾小凤突然一撇嘴:“其实我是被人追杀,迫不得已,躲到这里来的……”
“什么?有人追杀你?为什么?”
“哎,江湖恩怨”,曾小凤愣是挤出两滴眼泪,“我做生意的时候得罪了他……”
“到底是谁?我带人给他抓进大牢!”
“没有用的,他会武功,一般人根本打不过他……”
白薇笑了,“你也太小看我们太守府了,也是有几个高手的……”
“哦?这真的能行?”
“放心吧,我的小心肝,娄世安那老家伙听我的!”
“那……就试试呗……万一他追到这里来了,那就抓了……”
曾小凤心花怒放。
南海郡跟京都不同,何小官在这里全无根基,一共就三个人,而太守府再怎么也有几百兵士,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何小官怎么说都是朝廷通缉之人,一旦得手送到京都,对于太守娄世安也是大功一件!
等办了他,必然引起青州的报复,到时候青州跟京都就会厮杀起来,平原县的太子坐收渔翁之利,而他就会成为太子复国的大功臣!
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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