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韩序,苏令晚心情很糟糕。

  她将前面的铺子交给青柚和青鸾,自己则坐在院子里发呆。

  韩序一去三年,三年过后,他们又会怎样?

  想起这些年,自己最艰难的这几年,所有人都嫌她们晦气,只有韩序......只有韩序一直在她身边。

  最穷的时候,是韩序将他自己的私房银子拿出来贴给她。

  然后摸着她的头告诉她:“只要有小爷在,一切都不是事。”

  最初开店的时候,她害怕自己做不好。

  是韩序鼓励她:“小九,我相信你能行,我嘴一向挑剔,我觉得你做的面好吃那必定是好吃的。”

  后来生意渐渐好起来,他得意洋洋。

  “怎么样?小爷的嘴开过光,说什么都灵!”

  每年的生辰,不管有没有放假,他都会从书院悄悄溜回来。

  她喜欢珠花,他就送她各种各样的珠花。

  然后陪她吃碗长寿面。

  最惨的一次是被夫子抓到,屁股差点打开了花......

  过往的一幕一幕,就像一只大手,揉捏着苏令晚的心房,让她难受得泪流满脸。

  程墉来的时候,苏令晚泪流得最凶。

  吓了他一跳:“你娘又跑回来气你了?”

  苏令晚没理他,将头埋在臂弯间,哭得浑身颤抖不止。

  程墉何曾见她这么伤心过?

  当即撸起袖子就要去找苏母算账,却被苏令晚叫住:“别去,不是她!”

  “那是谁?”程墉眼珠子一转,“霍延正?”

  “不是......”苏令晚拿出帕子,擦着脸上糊满的泪水,声音也有几分哑,“谁都没欺负我,是我自己心里难受。”

  自己难受?

  程墉搬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来,将手里的锦盒递过去:“喏,开心点。”

  苏令晚很意外她竟知道明日是她生辰。

  程墉仿佛猜到她的想法,笑了笑;“我是你哥,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的生辰?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苏令晚看他一眼,将锦盒打开。

  里面放着几张纸,她拿起来一看,竟是隔壁画楼的房契。

  她一脸惊讶:“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程墉伸了伸懒腰:“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把它送给你。”

  “你疯了?”苏令晚一把将房契塞进他手里,“我不要!”

  程墉无奈地看她一眼:“晚晚,我要离开京城了!”

  苏令晚原本止住的泪水,瞬间如同洪水爆发,汹涌而至。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一个两个都这样......你为什么也要离开?你离开京城要去哪儿?你不是说一直陪着我的吗?”

  苏令晚好难过。

  心里说不清有多难过?

  为什么她在意的人,一个两个的都要离开她。奇书屋

  一天之内,先是韩序,然后是程墉.......

  他们俩就像她最亲的家人,帮过她许多,陪过她度过很多难熬的时刻,却又在她生活稍微有点起色的时候,一个一个地都要离她远去!

  苏令晚一把抓住程墉的手,泣不成声:“不走不行吗?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程大哥,你走了我怎么办?”

  程墉扯了扯嘴角,想像平日那样调侃她几句。

  但不知怎么,却张不开口。

  程墉这个人看着吊儿郎当对谁都能笑眯眯的,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挺冷血的。

  他对所有的人都冷血漠然,但偏偏对苏令晚,给了她所有他能给的偏爱。

  这种偏爱是兄长对妹妹的偏爱,并不掺杂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有时候程墉会想,为何他如此偏袒护着她?

  大概是苏令晚与他那个死去的妹妹很像。

  不仅年纪相仿,性格也是极其相似的。

  每次看到苏令晚,程墉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一想到妹妹就那样孤零零地死在偏远的庄子上,程墉就心如刀割彻夜难眠。

  所以,他会不自觉将对妹妹的愧疚和心疼全部转移到了苏令晚身上,他希望她过得好,过得幸福。

  而苏令晚又是个极傻的姑娘。

  人家对她好一分,她恨不能还十分。

  后来程墉就想,他偏爱她也不仅仅是因为她像妹妹。

  他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她会在天冷时,给他冰凉的屋子燃上炭火;会在他喝醉酒的次日,给他煮醒酒汤;更会在他饿得大叫的时候,及时地送上热乎的饭菜,还会将他破损的袍子拿了去洗干净,然后替他缝好......

  只是他自由惯了。

  他能在京城待这么久,一来是霍延正的原因,二来是大仇未报,三来,也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傻姑娘。

  可现在,仇报了,霍延正那边暂时没有大案。

  有大案,他派人也会找到他。

  许久未出去,他想出去走走了。

  程墉将房契再次递给苏令晚,放软了声音:“我报了仇,在京城也无事可做,不如出去走走,看看这大业朝的大好河山。”

  苏令晚摇头:“我不要,你要走就走,画楼我给你留着,等你回来!”

  “我归期未定......”

  “我不管!”苏令晚起身进屋,“我不要,你爱给谁给谁!”

  “晚晚......”

  “不要叫我!”苏令晚站在门口,泪眼婆娑,“你们说走就走,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还有,若是再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程墉笑笑:“你现在有长公主护着,满京城谁还敢欺负你?”

  苏令晚不理他,‘啪’地一声将门关上。

  程墉在她院子里坐了半响。

  直到日头偏西,他才将手里的房契放回锦盒里,然后放在苏令晚的窗台上,抬脚离开。

  待苏令晚追出去的时候,隔壁画楼已经锁了门。

  她问青柚:“程大哥呢?”

  “程公子已经走了!”

  苏令晚瞬间崩溃。

  说走就走,连最后一顿饭的时间都不给她留。

  他上次想吃的炸酥肉,她还没给他做......

  青柚上前,拿出帕子替她擦着泪水,轻声道:“程公子让奴婢转告您,他虽归期未定,但若是有事找他,可以找世子爷。”

  苏令晚一把抱住青柚,痛哭出声。

  “青柚你告诉我......为什么对我好的人,一个一个都要离我远去?”

  青柚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道:“奴婢不懂什么人生大道理,但长公主曾经对奴婢们说过一句话。”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万事难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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