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回到宫中，立刻就是派人召见工部尚书秦达。
淮河大堤的修缮维护，一直都是工部只管。
要是真的如朱应所说，淮河一旦溃口，那就就是几十万条，甚至是上百万条人命啊！
很快，工部尚书秦达就是连夜入宫了。
“臣秦达，参见陛下！”秦达穿着麒麟朝服跪倒在地上。
“起来吧，朕问你，淮河大堤修缮，最近可有什么纰漏？”朱元璋直接问道。
工部尚书秦达一听，顿时就是心头一紧。
不过，他很快就是收敛了神情，一副很坦然的口吻说道。
“启禀陛下，淮河大堤一直是修缮维护用心尽力，未曾有过半点纰漏。”
朱元璋明显心中怀疑，大孙子的话可不像是假的啊。
“你说的都是真的嘛，最近没有半点险情吗？”朱元璋问道。
工部尚书秦达理直气壮的说道：“陛下，最近江淮一带雨水频频，但是仰赖淮河大堤坚固，并没有什么险情。”
“若真是这样，那朕怎么听说，淮河大堤有溃口的危险，而且要威胁中都凤阳，要威胁到朕的皇陵，惊扰到祖宗陵寝了！”朱元璋语气已经是很严厉了。
工部尚书秦达却是丝毫不惧，“陛下，这肯定是某些奸邪小人传播的谣言，为的就是造谣朝廷命官，抹黑大明堂堂盛世，说不定还有不少乐见祸患的奸商，就故意散布这些消息，好囤积粮食出卖高价牟利呢！”
秦达的一通正义凛然的言辞，让朱元璋也不得不是有些怀疑了。
“难道大孙子说的错了，或者是张真人托梦说错了？”
正当朱元璋心中暗暗猜疑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锦衣卫都指挥蒋瓛求见的声音。
“皇爷，臣蒋瓛有要事禀报！”
“进来！”朱元璋大声说道。
蒋瓛推门进来，立刻就是跪下说道。
“皇爷，出大事了，中都锦衣亲军密报，淮河大堤发生险情，恐怕要有决口溃堤的危险，凤阳危急，皇陵危急！”
朱元璋闻言大惊，一下子站起身子，撞翻了一桌子的笔墨纸砚。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朱元璋厉声问道。
蒋瓛只能赶紧又是说了一遍。
此时，工部尚书秦达已经是吓得脸色煞白。
刚刚红口白牙驳斥了一番，却这么快被打脸了。
“秦达，你干的好差事啊！”朱元璋咬着牙说道。
工部尚书秦达连忙跪下请罪，“陛下，这一定是意外，臣马上派人去调查弥补！”
朱元璋被他给气笑了，“弥补？从京师到凤阳，两三天的路程，你怎么弥补，派人去喂王八嘛？”
既然淮河大堤出现了险情，按照现在的雨水强度，恐怕是很难补救了。
“大孙子，原来都是说对了！”
朱元璋心中暗道，现在的情况跟朱应警告的一模一样。
淮河溃口发水灾，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如今能够做的事情，只能是救灾赈济灾民。
淮西一带距离京师太近了，一旦救灾不力，势必要冲击京师要地。
“来人，去把内阁大学士给朕都找来，再把户部尚书召来！”朱元璋大声的说道。
现在能够做的事情，也就是剩下一个赈灾了。
大明国库存粮因为北征蒙元几乎耗光了，要想赈灾只能是现买了。
买粮赈灾，朱元璋忽然又是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又是说道。
“你们都听好了，淮西遭灾的事情，都暂且保密，否则让那些商人听到，肯定要大肆涨价卖粮了！”
“臣等遵旨！”
等到一众大学士尚书们齐聚大殿，很快就是制定了赈灾的方略。
最后就是剩下了一个问题没有解决。
“我堂堂大明，竟然拿不出几十万两银子买粮食赈灾？”朱元璋看着手上的奏表大发雷霆。
户部尚书赵勉主管财政大权，当然是他来回到了。
“启禀陛下，今年辽东草原征战钱粮不能动，西川乌斯藏的戍边大军钱粮不能动，云南沐王府的戍边粮草也是不能动，只能凑出来十万两这么多了。”赵勉说道。
十万两银子，就是现在大明国库能够动用的极限了。
一听到这几个军国大事，朱元璋也知道不能轻易改动。
他仰头向大殿外看去，茫茫黑夜中，似乎只能指望自己的大孙子了。
“好大孙子啊，关键时刻弄出来了什么烧玻璃，总算能够解决燃眉之急了。”
没错。
现在救灾事情紧急，朱元璋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孙子的身上了。
等到一众朝臣退去，朱元璋立刻叫过了锦衣卫都指挥蒋瓛。
“蒋瓛，你立刻派人去加强皇孙的住所，防止有人捣乱，不论什么人和事，都不能干扰玻璃工坊的生意！”朱元璋说道。
“皇爷，小的遵命！”蒋瓛连忙去安排。
朱元璋已经是想好了，只要朱应的玻璃工坊开始营业，只需要五到十天，就能赚够赈济灾民粮食的银子。
到时候，自己先跟大孙子借过来用用，想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
“阿嚏！”
朱应打了一个打喷嚏。
“哎呦，这是哪个人在算计我，还是在想我？”
朱应忍不住纳闷道。
旁边的管家老马立刻说道，“小爷，一定是财神爷在想你，所以才打喷嚏的！”
“你个死胖子，不拍马屁会死是不是。”朱应笑骂道。
其实，按照道理来说，他还真的算是有财神爷照顾了。
仅仅一天的功夫，老爷子就把朝廷的门路走通了。
不仅是走通了，而且是走的相当敞亮啊。
锦衣卫亲军亲自派人来给朱应的玻璃工坊送来了皇商的头衔，凉国公蓝玉也是派人来出面，算是警示了一下街面上三教九流们，谁要敢不开眼，尽管来找麻烦。
“这些后台有了，咱们的生意可以正式开始了。”朱应伸了个懒腰。
“小爷，咱们的玻璃工坊存货可不多啊，是不是再等等？”管家老马说道。
“等个屁，我让你准备的请帖，你准备好了吗？”朱应问道。
“小爷，都已经准备好了，全都在这呢！”
管家老马拿出一摞请帖说道，上面全都是应天府有头有脸的商行掌柜和东家。
“去把他们全请来，小爷我要先收一波银子，然后卖货！”朱应说道。
管家老马顿时大为不解。
“小爷，从古到今，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
“你懂个屁，从今天开始，我这里规矩变了！”朱应说到。
小爷有令，老马自然是不敢不从。
刚刚开业，朱应的玻璃工坊就是得到了锦衣卫和凉国公蓝玉的双双撑腰，那下发的请帖谁人敢不来。
短短半天时间，整个朱宅中就是汇聚了大半个京师的商行掌柜和东家。
众人见了朱应，一个劲儿的连连恭贺。
对于这些虚与委蛇，朱应却是半点兴趣都无。
他扫视了一眼大厅，“怎么样，该来的都来了吗？”
“小爷，都来了，没有敢不来的。”管家老马说道。
“那就开始吧！”
朱应说着，就命人推上来了几个准备好的大桌子。
一个个蒙着红布的柜子被摆放在了上面，然后每个人手中又是分发了一个小纸包。
所有人都是大为不解。
“诸位，今日请大家前来，就是想要给大家看看我们工坊的新货，来一次预售！”朱应大声的说道。
这时候，下面一个声音响起。
“朱公子，老朽经商三十多年，可从来没有听过什么预售啊，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富商说道。
“预售，就是给你们看我的货，凡是觉得货好想要的人，可以先交钱，后拿货!”朱应说道。
轰！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内都是嗡嗡作响，人们都是议论纷纷。
“做了半辈子生意，哪有这么玩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天经地义啊！”
“这个败家子，以为咱们是跟他一样的傻子吗？”
“要不是有锦衣卫和凉国公府，老子现在拔腿就走！”
对于这些议论声，朱应是不屑一顾。
“咳咳！好了，你们不要说了，都听我说1”
朱应喊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
“本此预售，只收现银，货量有限，先到先得！为了保证信誉，凡是不能如期交货，本商行愿意赔付独家技艺--烧玻璃！”
朱应说罢，就猛然拉开了桌面上的红布。
刷！
一排展柜出现在了上面，一个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排列着。
轰！
整个大厅又是炸开锅了。
京师的这些掌柜和东家们，当然是知道这些西域琉璃。
“朱公子，这些西域琉璃，是你做的？”
“不可能啊，那些天方胡商们，可都说是独家秘方啊！”
“不可能吧？”
对于这些质疑，朱应那是毫不客气。
他直接拿起一个个玻璃杯，只见上面写着许多京师商号的名字。
这可是绝对假不了了，真的是朱应工坊自己做的。
霎时间，整个大厅的掌柜和东家都是疯狂了。
他们纷纷向朱应询问。
“朱公子，这西域琉璃卖多少钱？”
“这质地，这色泽，这透明，比西域琉璃可高多了！”
“朱公子，到底什么价格啊？”
、、、
面对这些询问，朱应是不慌不忙。
他早已经猜到了这个场景，对于商人们来说，这种高品质的透明玻璃货物，那是有多少赚多少。
“来人，把价目表拿上来！”
“公开价目和货源，想要的来这边报名，然后再来这边填票据，最后来这里交银子！”
“本商号有皇商之名，童叟无欺，凡是交了银子没有货源，一概以玻璃秘方赔偿！”
朱应的话，瞬间让商人们争抢着去查询价目表。
一看价目表，他们更是大吃一惊。
“什么，竟然比胡商的西域琉璃还要便宜两成？”
“这玻璃的品质，可比那些胡商货好了太多了，竟然还更便宜！”
管家老马显然很具备经商的潜质，立刻在旁边帮他们起劲儿。
“我们小爷说了，货源有限，先到先得，大明人不骗大明人！”
货物品质更好，价格更便宜，信誉更有保障，那还等什么呢！
一瞬间，整个大厅都是挤满了争先恐后排队交银子的人。
甚至于，还有不少人因为争抢货源或者是抢着先交银子撕扯了起来。
“这一套玻璃镇纸，可是我先看中的！”
“什么你先，老子先交了银子了，你晚了！”
“不行，兄台，我加价一成，转给我吧！”
“不卖，不卖，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
眼前的场景，让朱应恍恍惚惚看到了当年房产火爆时候的售楼处了。
同样是抢手，同样是预售，同样是先交钱。
大明这些商人可不傻，原来的玻璃器皿都是贵重物品，除了京师等大城市，别的地方富人想要买都买不到。
现在货源充足了，他们就可以把这些人的银子更加起劲的赚回来了。
哪怕是朱应加价两三成，他们也是有的赚！
整个宅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忙碌中。
各家商号的掌柜和东家派人来送银子，朱应则指挥着手下开票据收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如水一般流了进来。
一名奴仆见状，立刻抽身悄悄离开，去见了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
蒋瓛听罢，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就是入宫。
此时。
大明皇帝朱元璋正在琢磨着赈灾善后。
一切都是需要花费银子。
现在大明能够调动的银子，只有可怜的十万两。
单单是赈灾的银钱缺口，就是有三十万两至少！
“三十万两，要是大孙子玻璃工坊开始囤货售卖，差不多一个月就能赚回来，要是再派锦衣卫撑一下场面，可能最快半个月？”
“唉，半个月就半月吧，虽然拖一天，就要多一个灾民饿死，可也没有办法啊。”
“现在只能是希望灾情消息能够慢一些传播，省的那些粮商抬价！”奇书屋
正当朱元璋惆怅的时候，忽然有内侍通报。
“皇爷，蒋瓛求见！”
“让他进来。”朱元璋说道。
他以为是调查淮河堤坝事情有了眉目。
哪知道，蒋瓛一进来之后，立刻就是喘着粗气，没有一点平常沉稳的样子。
“皇爷，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淮河的官吏是不是贪污了？”朱元璋问道。
蒋瓛摇摇头，“皇爷，不是淮河堤坝的事，是皇长孙的那里。”
朱元璋一听，顿时就是一惊。
“怎么了，朕的大孙子怎么了？”
“皇爷，皇长孙很好，没有事情。”蒋瓛说道。
“你这狗东西，赶紧说是什么事儿，再吞吞吐吐，打断你的三条腿！”朱元璋喝骂道。
“皇爷，皇长孙那里搞了一个预售，已经是收银子收疯了！”蒋瓛说道。
“预售，什么是预售？”
“就是先收银子，然后再发货。”蒋瓛说道。
朱元璋顿时眉头一皱，自己大孙这是胡来啊。
“这么胡闹，能够有人交银子？”
“皇爷，不仅交银子了，听说还抢着交银子呢，这才半天的时间，已经是收了三十万两银子的银子了。”蒋瓛说道。
“三万两，倒是真不少，等等，你是说三十万？”朱元璋一时之间甚至没反应过来。
“皇爷，不是三万两，是三十万两啊！”蒋瓛说道。
“一天，三十万两？”朱元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是他心神稳住，只怕都要腿软了。
“这比抢钱还要狠啊！”朱元璋心想。
“皇爷，小人该怎么办？”蒋瓛问道。
“什么怎么办？”朱元璋反问。
“皇爷，那么多的银子在皇长孙那里，是不是再多派两个营精兵把守？”蒋瓛问道。
“那还用说，两个营怎么够，再派五个营，把周围都给我秘密控制起来，不准任何歹人靠近！”朱元璋说道。
随即，他立刻就是起身准备更衣。
“算了，你小子做事，咱现在也不放心了，还是亲自走一趟吧。”
朱元璋刚刚换好衣服，正准备微服出宫。
忽然，又是得到了内侍通报。
“陛下，从襄阳来了密信！”
朱元璋顿时就是一愣，襄阳可是太子朱标现在待着的地方。
“快把密信拿来！”
朱元璋拿过密信，立刻就是展开看了。
哪知道，他看了信件后，差一点一口气背过去。
“皇爷，皇爷？”蒋瓛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朱元璋。
“快叫太医！”
众人七手八脚抬着朱元璋回了大殿。
朱元璋此时悠悠醒来，“快，派人去襄阳，无论如何，要把太子立刻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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