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宝道:“我不走,我要找月引花。”
金元宝一脸向往:“清霜告诉过我它就在云台山中,每逢十五就会开花。上次我去看了,万骨亭没有,我就去另一个峰头找找,总能找到的。”
顾淮北道:“你要呆到下一个十五?”
金元宝很坚定:“没错!”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连两个月都不能坚持,梅清霜肯定也不会相信他待清霜之心一如既往,十年如一日了。
贺朝凤往嘴里扔了一块红烧肉。贺朝凤无语地问傅清离:“金元宝和梅小姐到底有什么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他怎么这么坚持。”
傅清离道:“一见钟情。”
贺朝凤等了半天,不见傅清离说第二句话。贺朝凤道:“就这样?”
傅清离好笑道:“不然呢?”
贺朝凤若有所思:“我以为会更加曲折。比如说,或许是梅清霜小时候被人绑架过,然后被人救了,所以心心念念救命恩人,结果其实救她的是金元宝。”
这种狗血的认错救命恩人的戏码,贺朝凤在隔壁剧组看的很多。每当隔壁开始虐心虐肝,贺朝凤就开始收工准备下班。
本来贺朝凤就是闲着没事瞎脑补,也没真当回事,结果傅清离问:“后来呢?”
贺朝凤就又掰扯了几句:“后来金元宝灰心丧气要成亲了,梅清霜才发现原来她爱错了人,再回过头来找金元宝,然后他们就”
贺朝凤说着说着一回头,傅清离满脸写着会说话你就多说点,听得一脸专注。
贺朝凤:“……”
刚才写诉求单时断了的灵感突然就冒上了心头,贺朝凤心想,容泽是十三香的人,员工喜好可以代表一定的企业文化,看来戛然而止那条路可行啊。
贺朝凤笑眯眯道:“想听啊。”
贺朝凤敬了傅清离一杯酒:“下回讲。”
贺朝凤刚想问问容泽他们家老板有没有特别偏好,就听那边啪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顾连生和恋爱中的年轻人对线无果,劝了金元宝一顿反而被金元宝一句叔叔你没谈过恋爱不知道气的头顶生烟,扫了一圈后道:“你们都不走?”
金元宝很坚定:“不走。”
顾淮北道:“……我不是得过几日么。”ýáńbkj.ćőm
傅清离喝了口酒:“我拿钱办事。”
贺朝凤道:“我走。”
几个人齐唰唰看向贺朝凤。
贺朝凤莫名其妙。
金元宝跳了起来:“你你你你怎么能走呢?”
贺朝凤眨眨眼:“我我我我为什么不能走。”
金元宝道:“你不是要找鲜灵子吗?”
贺朝凤很无辜:“我找不到啊。”
众人:“……”
好有道理。
这里没有枸杞,贺朝凤就给自己泡了点菊花:“而且等找到鲜灵子,我爹也不知怎么样了。容先生妙手回春,我想先请他替我爹看看,如果确实需要鲜灵子,我再出来找也不迟。”
傅清离突然被提名,呛了一下:“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贺朝凤安慰道:“现在告诉你正好。”
贺朝凤也是刚想到的。
贺朝凤之前既然扔下他爹,说离开贺家就离开贺家,显然他爹即便气吐血,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命。到时候鲜灵子没找到,谣言还在,再一见贺朝凤,贺端阳病好了也能气躺下。
鲜灵子和澄清性向,贺朝凤总要拥有一个。两者一比较,当然是后面那条容易些。
金元宝开始纠结了。他以为贺朝凤也在,所以毫无顾忌说要留下来,可是贺朝凤要走了,那他这月引花还找不找。一个人进山好像有点可怕。山里有怪猴啊。
一帮人各怀心事。
正在沉闷之际,外面忽然闯进来一个人,直言道:“顾爷,先前被晕的弟兄们醒了,但个个发了疯似要往跑。弟兄们拦不住,只好把他们又打晕了,您看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傅清离晃着酒杯的手一顿。
金元宝道:“大夫有啊,阿泽就是大夫,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
几双眼珠子唰地钉在傅清离身上。
傅清离不会治病,他只会把最基本的脉。平时傅清离很少受伤,就算有伤有病,也拿小白凑数,再不济吞两把容泽的药。但眼下他顶着容泽的皮,不去好像说不过去。
一干人眼巴巴看着傅清离。贺朝凤双目如秋水,尤为泓亮。傅清离干了一杯酒:“走吧。”
金水苑的架构和西凤阁差不多,独门独院,那些镖师两两一间。镖局弟子感激地带着他们去了一间客房,推开门,床上躺着的是王琅。
王琅住在第一间,是第一个醒过来发疯的人,也是第一个被打晕的人,比较有代表性。治病治典型,就从他看起。
王琅身材魁梧,面色惨白,嘴唇却发着青。傅清离本来是想装模作样把把脉,再找个借口去寻容泽替换过来,结果一看这症状,咦一声,坐到床沿,认真研究起来。
傅清离运起内劲,从上逼到下,一记穴道点在他檀心,王琅啊呜吐出一口酸水,人似清醒了一些,喃喃道:“老郭,老郭。”说着竟流下两行泪来。
傅清离道:“他没有病,只是过于悲伤所致气血逆行,这才发起癫狂之症。”
贺朝凤若有所思:“老郭?郭清?”
贺朝凤看顾淮北:“这里本该两个两个住一间,此地却只有他一个人,之前和他住的那个人就是郭清吧。”
顾淮北面色不好看,他道:“王琅和郭清是一起搭档的好兄弟。郭清死了,王琅一直很难受。但他很克制,没想到今天会这样。”
贺朝凤早上就发觉王琅十分激动了,看来是受了那山贼和铜箱的刺激,又想到兄弟死的不明不白,多时情绪上头,蒙蔽了心神。贺朝凤道:“要配药吗?”
傅清离正研究着王琅面色,半晌才发觉贺朝凤是在问他。傅清离道:“不用,我将他淤血打通了,他睡上一时半刻,会自己醒来的。”
顾连生道:“多谢容先生。”
“不必客气。”傅清离放下王琅的手,他手白,衬上王琅古铜色的肌肤,就愈发显得莹润。鲜明的对比叫贺朝凤盯着那只手看了两眼。
当时打晕的弟子一共有七八名。傅清离和贺朝凤几个人每间房跑了一遍,这些镖师症状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和王琅一样,都流着泪叫郭清。
贺朝凤:“……不可能每个人都和郭清感情深厚吧。”
这回是顾淮北也无法回答了。
一个如此叫深情,几个如此叫诡异,尤其其中几个还和郭清平时关系不好,会闹矛盾。一帮人面面相觑,一阵寒风卷进来,气氛突然诡异起来。
一人小心道:“不会是郭清死不瞑目,要来报仇吧?”
顾淮北斥道:“报什么仇,他若要报仇,也该先找我。是我没能将他带回来。”那个头骨还被火烧得一点都没剩。
几个人沉默下来。
贺朝凤抱着胳膊,见傅清离将床上病人从头到脚摸了一遍,最后在他檀中点上几下,并不见有酸水吐出。贺朝凤道:“他也是伤心过度?”
傅清离道:“不是。”
傅清离替张大掖好被子,八尺大汉虎背熊腰能顶傅清离两个,这么惨兮兮往床上一躺,像个山包。一边的镖师看不过去叫个文弱先生干侍候的事,连忙上前搭手。
贺朝凤站在傅清离身边,贺朝凤忽然攥住傅清离的手腕,傅清离一惊,其他几个镖师也一惊。镖师们互相看了一眼,从兄弟们的眼色中找答案。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
是不是我们碍到两位了,不是说贺公子喜欢男人吗?可能人家是一对啊。
他对象不是……
傻啊,都被甩了还不兴别人换吗?
贺朝凤丝毫没在意边上镖师精彩的表情和退避三舍的动作,只盯着傅清离白皙指尖的一点青末。贺朝凤道:“这好像有点熟悉?”
铁汉们立刻忘了朋友妻不可戏,全部围了上来。
傅清离那根手指就被人当展览品一样看来看去,大家都觉得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顾淮北道:“容先生方才碰了张大,会不会是张大身上的。”
贺朝凤一拍脑袋,贺朝凤想起来了。
贺朝凤揪着那根手指,提醒他们道:“你们看,这上面的青末,像不像是早上他们开箱的时候,沾到的铜屑?”
铜屑?几个人恍然大悟,但是照顾张大的那个人道:“那这样的话,我们身上都有?”
一帮搬过箱子的人连忙拍打着自身,生怕染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如今想来那些箱子十分诡异,上面还有奇特的花纹,真的是他们用来镇压山神的祭品也说不定。
傅清离道:“你们应该没有。”
傅清离从贺朝凤手中把自己的手指抽回来,拍了拍那些沾到的青色粉末,说:“这应该是我方才检视张大口唇时沾到的。”
傅清离起身道:“去看看那铜箱。”
铜箱被顾连生下令,和落象峰的山贼们关在一处,原本是打算明天起程时,一并带走的。顾淮北吩咐下去,守着副楼的人就去开门了。
贺朝凤道:“那位裴先生呢?”
顾连生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我派他去办事了,贺公子有需要,和其他人说也无妨。”
贺朝凤倒是没啥需要,主要是看裴安和顾连生形影不离,一来老半天没看见,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寥寥几句话的功夫,副楼的门被打开。顾淮北他们几个率先迈进去,贺朝凤正要跟上,却被人一拉。贺朝凤回头一看,是容泽。
贺朝凤发来两个问号。
傅清离看上去比他问号还要多。
傅清离先一步松开手:“地上有虫,小心踩死。”
贺朝凤:“……”
问号变成了句号。
副楼大厅分前厅和后厅,前厅关着的是龙瞎他们,个个捆得严实。这三天吃喝拉撒都在里头,龙瞎又想要故意恶心顾连生,因此毫不收敛。
一帮镖师捂了口鼻,生怕熏到那两位贵客。结果回头一看,仙儿一样的贺公子像在参观大观园,挑挑摸摸毫不在意。那位大夫就更不用说了,直接走到龙瞎面前,盯着人家伤口看。
这才叫专业素养,镖师们肃然起敬。再一看自家兄弟,铁塔一样还拿衣袖掩着,一脚踹过去,硬生生站得比标杆还要笔直。
贺朝凤蹲下身去研究那箱子,一边的镖师心有余悸,劝阻道:“贺公子离远些好,张大不过是碰了碰它,就变成那个模样,可见它着实邪门。”
贺朝凤道:“没事。我不碰它,我就看看。”
想到张大面色白的极为不正常。贺朝凤沉吟一瞬,他道:“会不会是这铜屑有毒?”
埋在山里不知道氧化了多久,斑驳成什么成分,张大被绿烟喷了个正着,说不定就是神经受损,这才做出抠铜屑吃这样不正常的举动。
倒是有这个可能,有镖师赞同道:“对啊。花花绿绿的东西本来就有毒。”
他这话一出,屋里三个花花绿绿的人沉默地看着他。
镖师:“……”
镖师打了下嘴:“您几位不算。”
龙瞎一直死死盯着外头,贺朝凤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门口逆着光正站着顾连生。顾连生跟在后面,没有进来,大概是怕忍不住再给龙瞎一刀。
龙瞎身上的伤还渗着血,顾连生叫人随意拿白布扎了,反正寒冬腊月,也不会发炎。
龙瞎看着踱到他面前的贺朝凤,忽然笑起来。他压低声音,对贺朝凤道:“小仙人,你要不放了我,我保证给你荣华富贵,比你跟在他们这些粗汉身边好。”
还他娘暧昧地抛了个媚眼。
听到的所有人:“……”
贺朝凤:“……”
贺朝凤竖起一根中指:“看到了吗?”
龙瞎不明其意。
贺朝凤一指就捅进他的伤口,激得龙瞎一声痛呼,面上一层冷汗。贺朝凤一脸平静地和他科普:“这叫中指,平时起鄙视的作用,关键时刻叫你痛不欲生。”
这一出猝不及防,顾淮北还没拔刀相助,金元宝的口水仗也才到喉咙口,龙瞎就被贺朝凤一招秒了。屋里静地连针落下都能听见。
仙儿似的贺公子收回中指,拿旁边镖师的衣角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血迹:“老子的性取向自己决定。老子的荣华富贵也自己去取。不用你和我逼逼。”
镖师们:“……”
艹!
汉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贺:终于自己打脸了,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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