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南冬和郑心难得合做了一次手擀面,南冬做的茄子肉丝卤子实在是好吃,两人都吃了三大碗,撑得挺在沙发上揉肚子。看着窗外夕阳晚景无限美好,郑心提议到小区里散步。
他们路过爆炸的高层建筑,不禁驻足仰望。只见第六层楼的玻璃全部震碎,只剩下镶在墙上的一排窗框。窗边的墙上还有很明显烟熏过的痕迹,是爆炸后着火留下来的。楼的侧墙上有很明显的一道裂缝,从六楼一直延申到五楼。楼宇门被黄色的警戒带拦着,说是安全评估结束前所有住户都不能入住这个楼。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别的楼里都亮起点点灯火,只有这栋楼死气沉沉的,在彤红的夕阳里寂静地矗立,让人无端地感到悲哀。
“听说是自杀呢,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郑心叹息着说,“这下好几个家庭都毁了。听说那个自杀的男的还有个孩子,明年就高考了,成绩特别好。真是可惜了。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呢?”
南冬心情也有些沉闷:“其实老百姓活得很不容易。看着是小康之家,有车有房。家里有人生一场大病,或是惹什么官司,一夜之间,这个家就完了。这人可能是遇见什么难处了,才选择这种死法。”
南冬正说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对对对!这话有道理呀!小康之家呀!说没就没呀!人生无常,得有所防备呀!我最近正好在保险工资兼职呢,给你俩整份儿便宜的保险?低入门,有分红,无风险,再送你们两份长白山人参茶,怎么样?”
这个说话的腔调,这种市侩的台词……郑心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他拍下高英杰很自然搭上来的手臂,对他说:“几天不见,你可越来越像骗子了。你不是在高二当班主任吗?不去看学生上晚自习,跑这来干嘛?”
提起这茬,高英杰气得一跺脚,下巴颏上的肥肉都跟着颠了一下:“我这班主任,倒霉催的!摊上什么学不好,偏遇上这主儿。”www.ýáńbkj.ćőm
他指着面目全非的六楼:“在这儿自杀的那哥们儿,是我班学生他爹。这孩子今天没来上晚课,打电话给她妈,他妈还哪有那精力啊?让我上这找找。”
郑心心里立刻泛起了悲天悯人冲动:“这孩子也太可怜了。你要上楼里找学生吗?我们陪你去。”
高英杰属于那种小心眼的人,他大概还因为上次在温泉的事对南冬有敌意,始终没和他说一句话。南冬也只是跟在郑心后面走,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三人钻过警方设置的警戒带,来到走廊,走廊的电梯早就停运了,他们只能爬楼梯上楼。
这楼梯和别处没有什么区别,看不出刚经受爆炸的样子。里面干干净净的,只是少了点人气儿。里面还是断电的状态,在背光的走廊里,他们只能开着手机的灯光向上攀爬。郑心每爬一层都要看一下楼层牌,生怕多走几层。但当他爬到六层的时候,他发现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这一层楼梯的安全门已经完全变形了,向外突出一大块,掉在地上,这是爆炸的冲击波造成的。楼的格局是一T四户,每户的门都被炸得横七竖八落在走廊里,只剩下空洞的门框。走廊里烟气没有散净,隐约有点焦糊的味道。高英杰在走廊里大叫一声:“雷小威!你在不在!”
没有人回答。高英杰走到一间屋子前,抬头确认了门牌号,走了进去。
屋子里还留着一些大件的家具。餐桌、茶几、双人床这些都在,歪歪斜斜的,被炸得移动了很多。而沙发上的布料,墙上的墙纸,床上的被褥……但凡是好烧的东西都已经不存在了,只余下地上一些焦痕和灰烬。墙角处还有一个碎了大半的大相框,里面有半张烧得什么也看不出来的相片。郑心猜那可能是挂在墙上的结婚照。
在卧室的阳台上,有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看着天上的彤云。他个子不高,穿着风城高中的校服,身上散发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悲伤与沉重。
郑心不敢去喊这个孩子,眼前的阳台是没有玻璃的,这个孩子有刚刚经历变故,万一刺激到孩子,可能会有不可挽回的悲剧。他打算先偷偷走到后门拉住这个孩子,在和他说话。高英杰却在一旁突然发难:
“雷小威!你聋啦!叫你没听见呀!没事旷什么课!你妈都吓死了!”
高英杰这头蠢猪!这孩子现在怕是最忌讳“死”字了,他就这么说出来!
果然,孩子一脸暴躁和悲愤,大叫着:“我爸死了!我赔他待会都不行吗?!”
“你爹在太平间呢,你上这来陪得着吗?”他上手去拉男生,男生不断挣扎,两人对骂着扭在一起。高英杰人高马大,那男生也是动作灵活。他搬着他的腰,他按着他的头,一时间也分不出高下,两人骂的也是越来越难听了。
郑心连忙劝架:“别闹了,别打了。快回学校吧,要不就回家陪妈妈。这样多让家长担心……”
他一边劝架一边责备南冬:“你那么有劲儿也不过来拉一把!”
南冬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不想管废物。”
“你这叫什么话?!”
“这孩子就是个自私的废物。他觉得自己心里难受,他没想过,最难受的是他妈。爸爸没了,他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不管他多大,都要承担责任了。你看他那样儿,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似的。我不管,我走了。”
南冬说着转身就走,郑心这边帮不上,那边又拦不住,实在气急了,大喊一句:“南冬!”
南冬无奈地停下脚步,回头望着他。而那边的男生,听到南冬的名字也愣住了。就在这愣神的功夫,他被高英杰绊倒,又被他一屁股坐在底下。
郑心真担心这男生被压出肠子,那男生挣扎着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南冬。
“你是南冬?是刘琪浩他班的物理老师?!”
“你听过他?”郑心好奇地问。
“刘琪浩说过你。”他看南冬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丝毫同情和兴趣,立刻急了。
他挣扎着对南冬哭喊:“南神!你帮帮我爸!我爸他死得冤!我爸他,他不是自杀!”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郑心高英杰更新,第 39 章 帮帮我爸爸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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