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宣泄的怒一拳砸在桌案上,桌面应声凹陷,祁焰的拳峰登时鲜血淋漓。
要说祁焰对虞如棠的爱有多深,这世上,除了祁焰本人,恐怕就东霖最清楚了。他无声叹了口气,转身离去。明日便要出征,需要准备的事太多了。
“爷,”石头掏了帕子递上,祁焰视若无睹,问凌未央和温大夫,“他身体里的蛊毒可能解?”
“王爷,”温大夫起凳跪地,“恕草民无能,不但解不了虞公子的蛊毒,草民甚至……连公子中的什么蛊也没能查出来。”
庄太后出生于滇国皇族,滇国虽早已覆灭,但其养蛊之术却随着国家灭亡愈发刁钻阴狠,温大夫查不出来,并不意外。
“公子中的,或许是传说中的生蛇蛊,”凌未央常年浪荡市井江湖,奇奇怪怪的见闻获知不少,他说:“生蛇蛊分有形和无形,就公子情形看,应是无形生蛇,真身在施蛊者手中,用以催动蛊毒发作,症状或轻或重,施蛊者可随意控制。发作时,若有无数蛇虫在体内各处乱咬,夜间尤为严重;且很容易招惹外蛇随风入毛孔来咬,内外交攻,无法……求治。”
祁焰面色陡然狠厉,“若是施蛊者……”
死了呢?
凌未央自然知道祁焰之意,“此蛊无法根除,即便施蛊者没了,蛊毒也会按时发作,而可消除毒发痛苦的药丸,只能靠使蛊者骨血特别调配,所以王爷,”凌未央黯然道:“您最好求她长命百岁。”
祁焰:“……”
跪旁边温大夫听着凌未央之言,皱眉陷入沉思,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要命的事,面色陡然煞白,失了魂般瘫坐地上。
祁焰当他是听见虞如棠无法医治,害怕现在有了比他厉害的凌未央可用,自己怒极之下拿他脑袋泄愤吓着了,喊石头,“东石,给诊金,差人送温大夫回去。”
凌未央喊住石头,飞速开了驱冰针寒气的药方,让送温大夫回药铺顺道抓回来,石头一看要给虞如棠抓药,自告奋勇亲自去了。
冰针取出只剩一根,虞如棠的体温很快回缓热醒过来,抬起沉沉眼帘,“王爷。”
祁焰一个眼神,水生连忙撤去火炉,凌未央开了窗透风。
“我在,如棠,我在。”祁焰柔声应着,拨开他汗湿贴在脸庞的发,“好些了吗?”
半响,虞如棠的视线才清楚起来,百味杂陈看着满面焦灼心疼的祁焰血红的眼,看着他汗流如洗的胸膛,再顺着他强健的手臂落往脸上余光隐约可见的红上,握住祁焰拳峰血迹未干的手,移到唇前,亲亲吻了一口,抿唇点头,“嗯。”
虞如棠的这一举动,差点没把祁焰给吻融化了。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湿着眸只深情凝望着眼前人一脸疼惜地傻笑。
凌未央莫名地也跟着笑了,眼神示意撤完火炉回来准备进屋的水生回避,自己也轻手轻脚出了房去。
“对不起,”祁焰说,“因为我害你成这样。”
恨一个人时,无论他怎样都是错,爱一个人时,心里眼里全都是他的好。深以为自己是替身的虞如棠竟暗暗怨起“虞如棠本尊”来,是他害你失去皇位,是他害你囚禁数年,是他害你受制于人。
是他对不起你。
可怨归怨,虞如棠理智还是有的,以上只是他因爱生恨的自私想法,实际上祁焰的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付出,怨不得人家“虞如棠”。
“你我都是受害者,谈何对不起,”虞如棠虚弱地笑:“能跟着你出征,我高兴。”
若没庄太后这一狠毒手段,能再次并肩作战,祁焰也是高兴的。
“高兴就好。”祁焰拿出赤焰,放到虞如棠手里,“七夕礼物。”
“发簪?”虞如棠拿眼前端详,很快发现异样,望着祁焰疑惑地一拔,寒冽的刀身刷然出鞘,端详着刀体柄处赤焰二字,虞如棠又惊又喜,“好巧的匕首。”
祁焰悔恨道:“昨夜就给你该多好。”
今日庄世鸢给你中蛊对你施针,或许就能自保了。
虞如棠自然听出祁焰的意思,宽慰他笑道:“你不会觉得我能打得过庄太后身边那群侍卫吧?”说着让祁焰扶他坐起,收赤焰入鞘,递回祁焰,“我现在就想簪上。”
祁焰没有叫水生,裴倪时的他,没少给虞如棠束发,他轻车熟路便就将发给束好了,簪上赤焰,认真打量虞如棠。
良久,憋出个三个字,“真好看。”
也不知是夸人还是夸簪。
“闭眼,”虞如棠眼里星光熠熠,“我也有礼物。”
祁焰依言闭了,眼帘刚阖上,唇便被吻住了。不同于适才吻手时的蜻蜓点水,虞如棠在他唇际流连了好一阵,轻咬了口才离开。
“喜欢吗?”
祁焰睁眼,抿了抿唇,嘴角止也止不住的上扬,片刻前还面色苍白的虞如棠竟满面绯色,连耳垂都红了。
“喜欢。”
这样的虞如棠怎能让人不喜欢,祁焰简直爱到骨子里去了。
最最让他开心的,还不是这个吻,而是虞如棠发自肺腑溢于言表的对自己的爱意。
他终于接受自己喜欢上自己了。
冰针让虞如棠遭了大罪,和祁焰说了一阵话,喝了点热粥,便又沉沉睡过去了。
祁焰随意拿了件袍穿上,叫来东霖,让他将府里所有人请去王府大院。他对此次出征有着莫名的不良预感,所以他要提前安排好府里众人的去留。
正当东霖要走,离王突然驾到,祁焰只好转诉给东霖,让他传达自己的意思去。
王府大院。
家丁丫鬟婆子,后院众人,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子。
“……皇上允了王爷可以带家眷随行,战场上刀枪无眼吉凶难料,或随军、或留王府、或是领了银钱自谋去处,各位公子姑娘们可自行定夺。”东霖照祁焰授意传话,“愿意随王爷出征的,今夜便要收拾好行囊,继续留在闲王府的,每月例银照发,有了好去处要离府的,散了后请到奴才这儿来领遣散费。”
又对众家丁丫鬟婆子道,“你们无需随军,若要另投主子,也可领了银钱自行离去,想继续留下的,必须得严格照着平日的规矩做好份内之事。”
旋即笑对河婆,“阿婆恐怕要辛苦了,王爷有令,他回府之前,闲王府由您当家。”
河婆饱经沧桑满是皱纹的脸上面无表情,独眼漠然扫视过院里众人,无声点了点头。
“东石,”东霖转头对石头道:“我和水生得跟王爷和虞公子随行,你就留下,协助阿婆打理王府。”
“我不!”东石一听东霖和水生都要随军却把他留下来,瞬间炸毛,“你是大管家,我是爷贴身侍从,要留也是你留!”石头斗鸡似的向院内众人求助,“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都知道跟着祁焰关过五年禁宫的东霖在他们家阎王心中的份量,故所有人都装作没听见石头的话。
见没人挺他,石头又气又恼,转身就走,“我自己找爷说去。”
石头委屈巴巴急火攻心跑去书阁,却见阁院中,他家阎王爷正和离王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五万大军在手,逾两万出自于盛家军,”祁遇弯起眉眼望着祁焰,意味深长,“好弟弟,如此良机,你应该不会错过的吧?”
祁焰勾唇冷笑,把住祁遇轮椅两侧扶手,极具压迫地附身凑近他哥,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道:“不过腿坏了而已,怎地心也跟着坏了?我的好哥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不对的。”
说着漠然直起腰身,居高临下俯视着祁遇,森然道:“我若在乎那个位置,你觉得别人能坐得上去?”
此瞬间的祁焰,让祁遇后背莫名生出股寒意,他望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弟弟出神良久,方才回过神讽笑道:“啊也对,只有英雄才爱江山更爱美人,关狗熊何事?江山是什么东西,不能搂不能抱不能亲不能睡,还是美人好,可以随身携带,想干嘛干嘛。是吧?”
不等祁焰开头,祁遇能透视般抬眼往东厢房望去,“只可惜,你的这个替身美人体内种着蛊毒埋着冰针,废人一个,照样什么也干不了。”他转过头来,恶意满满盯着祁焰,“所以,其实你是不会为了个废人,放弃大好机会的吧?”ýáńbkj.ćőm
“那,被废人射残在轮椅上、行走靠滚、终身受余毒侵扰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被彻底激怒的祁焰狠毒反击,“吃喝拉撒全得假手于人,光屁股的笑话穿衣的,脸呢?”
祁遇面色倏地沉下,祁焰正要火上浇油再讥讽几句,却见他阴沉的脸瞬间绿了,瞳孔骤然涣散,整个人都打起摆子来。
“旧毒发作了。”牛高马大的侍从颓然色变,推着轮椅就要往院外冲。
“想要他死得快,就尽管走。”凌未央慢悠悠从东厢房走出来。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亡国太子失忆后更新,第五十五章 我在,如棠,我在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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