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大大方方地面对,这不过就是朋友之间的一顿调侃,她大可以坦坦荡荡地说朋友担心她的终身大事,所以见她身边有个走得近一些的朋友就要调侃一二,可……她或许终究存了一点儿私心。
大约那日风好,楼顶上,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却会来笨拙地冲散她的愁绪,那时心里柔软,近晚柔和的阳光对他也特别眷顾,恣意地散在他的身后,又小心地铺在他长如蝶翼的睫毛上,然后就这么不小心地,像猫猫打滚,轻轻柔柔地戳中了她的萌点,不深不重,难以觉察,却有着一回想起来就酥酥麻麻的后劲儿。
也大约,痛快直爽的性子总是招人喜欢的,一身磊落,所行随心,真是令人向往的状态。
不过也是因此,她大约是不会主动到麻烦里去的……
“抱歉……”笛飞声缓缓开口。
“不用。”林子兮笑笑,“你这样直来直往的磊落人,我也是没想到你会对一句话耿耿于怀。”
“遇到不明白之事,便要去求个甚解,大丈夫应当清楚明白地活,岂能浑浑噩噩……”
话刚出口,他一顿,看了林子兮一眼,大约也是想起失去记忆时女宅上与她的相处了。
“那你现在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了……
明白他大约是中意这个女子了,所以有时候才会不由自主地听从她的话,所以才想时不时拉着她比试,他是喜欢她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想明白后,笛飞声心底一松。
以他的性子,能让他感兴趣的女子凤毛麟角,能让他中意的女子,能有这么一个已经是难得了,或许是因为她是难得的一个想和他交“朋友”的女子,或许是因为她武功够高可以和他交手,或许只是,年岁到了,而她,刚好出现了。
“我现在处境复杂,等我报完仇,再来询问你意愿。”笛飞声直言。
“……”兄台,你这,跳跃得有些大啊,“你问,我就要答应你吗?”
“自然是不用,此事决定权在你,左右你若孑然一身,我做你的同伴,你若觉得形单影只孤单了,退一步便可以看见我。但那是后面的事了,如果现在问你,我或许会执着于此,或许,会藏不住,也或许,会给你带来麻烦。”
“……你真的……”说他直男吧,这小心思七拐八拐的,还知道为她考虑,说他不直男吧,可瞧瞧这说的话做的事……
“噢。”
笛飞声抿嘴一笑,“我回金鸳盟去了,心有所想,必须速战速决。”
“嗯?”
他伸手靠近林子兮的头,林子兮僵了一下,正要往后退,笛飞声已经眼疾手快地一把抽过她头上的一根木簪子,“这个,就留给我。”
“……”
笛飞声说走就走,林子兮叹了口气,换了个簪子簪上,而后回了莲花楼。
莲花楼里三个好奇的人往她身后瞧了瞧,“阿飞呢?”
林子兮耸耸肩,“走了。”
李莲花不好盯着林子兮看所以没有发现,但细心如乔婉娩已然发现了她头上的簪子换了,她抿嘴一笑,看了身旁两个男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走了啊?”方多病还往后张望了许久,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人家有事,还不能先走了?”林子兮敲敲他。
“我还以为林姨你这次能成呢!我都想好怎么和我娘报信了。”
“方小宝,你敢给我试试?信不信我去皇宫把小公主给你掳来?”这要是被何晓慧知道了苗头,肯定会立马飞过来对她苦口婆心一个人太孤单的。
方多病身体一缩,“啊哈哈哈……不敢不敢。”
“行了行了。”林子兮赶紧转移话题,“李莲花,你师门还有多久到啊?”
“啊?额,很快,很快,翻过前面那座山就到了。”
……
他们跟着李莲花,先去拜见了他的师母岑婆。
十年未见,以为已经死去的爱徒又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岑婆颤着手甚至不敢靠近李莲花。
李莲花心中一酸,忙跪在岑婆面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不孝徒儿李相夷,拜见师母。”
乔婉娩默默地跟着李莲花给岑婆行礼,“师母。”
岑婆这才把注意力又转向乔婉娩和林子兮他们,她忙擦了擦泪,拉起乔婉娩,轻轻地拍了拍,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上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大抵远游归家后,家人总是会觉得你在外受苦了,瘦了,憔悴了恨不得将你从头补到脚,岑婆也是如此,明明是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却忙上忙下地准备了一堆大补的食物,堆着想要自家徒儿和他的朋友们吃一些,多吃一些。
有一瞬间林子兮有些羡慕李莲花了,他看起来孤单零落,但是他有爱人、有朋友,还有关心爱护他的长辈。
不过有这想法也只在一瞬,要随心,还得少些拘束少些羁绊,朋友和爱人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不喜欢大不了换了或者离开了,但是父母亲长,是你难以选择的。
待过了家常叙话这一趴,李莲花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简单交代了。
听到李莲花中碧茶之毒的消息时,岑婆一把握住李莲花的手把上,而后不待李莲花说什么便像是坚定了什么似的安慰他不用怕,李莲花知道师母这是想着以命换命,心中温热的同时连忙宽慰师母自己如今已在接受治疗,并且效果颇佳,岑婆仔细探问了这才略安心,而后开始安排他们住在山上的养身事宜。
李莲花连忙推拒称道自己如今在追查十年前师兄身死的消息,而后求问岑婆十年前师兄有无传信回来,传信时有无不对劲的地方,知不知道师兄原本作何打算,另外,她见多识广知不知道什么关于南胤的事。
听到“南胤”二字,岑婆目光微闪,她看向李莲花,欲言又止,半晌才问他为何想问此事。
面对师母,李莲花不疑有他,将自己如今追查到的境况和盘托出,待听到“业火痋”、“罗摩鼎”、“罗摩天冰”和李莲花的担心之后,岑婆长叹了一口气,“我确实知道一些关于南胤的事,而且这件事,与你和你师兄的身世有些关联。”
她说着,看了林子兮他们一眼,想要起身带李莲花离开,李莲花看了乔婉娩一眼,“无妨,师母,他们都不是外人。”
他指了指方多病,“方多病,是师兄的儿子,阿娩,是我认定的妻子,林医仙飘然物外,也不是会在乎别人出身的人,说句严重的,我现在能不能活下去,不过是林医仙一句话的事。”
岑婆迟疑许久,看李莲花神情坦然而坚定,想着如今他们也是在追查此事,这才娓娓道来。
当初——
南胤灭国。
龙萱公主和亲大熙,嫁给了当时的芳玑太子,她蛰伏中原,以秘术炼出了业火痋,并将业火母痋装于罗摩鼎内,又将唯一能够打开罗摩鼎的四枚罗摩天冰,分别交给四大世家的家主保存,以期有朝一日可复兴南胤——南胤四大世家的家主是秘密跟随公主前往中原的,他们以中原人的身份扎根中原各自打造自己的势力,受龙萱公主的调遣。
只是没想到,复国大计未成便遭遇意外,宗亲王谋反,杀死了熙成帝与芳玑太子,萱妃龙萱公主被要求为芳玑太子殉葬,她只能用尽力量将自己的孩子送出去。
百年的时光流转间,龙萱公主的孙子都已成家立业,并接任为李家的家主,与妻子接连生下了两个孩子,长子李相显,幼子……李相夷。
当年李家家主曾救过漆木山的性命,两人结为至交,后李家因救人惹怒了山匪惨遭灭门,只有两个儿子逃了出去,李相显带着弟弟李相夷逃亡,沦落成了乞丐。
逃亡过程中,李相显生了重病,又没有钱治,便将自己脖子上的玉佩交给了结识不久的乞儿同伴单孤刀,只希望他能够在自己离世后,照拂李相夷,此后,李相夷便跟着单孤刀在江湖上流浪着。
有一年单孤刀的手腕受了伤,因没能处理伤口发烧昏迷,漆木山找到他们的时候,单孤刀已经昏迷很久了,他被救起来的时候,之前发生的事情很多都记不起来了。
往事不可追,漆木山带着他们回云隐山,看着两个孩子稚气的脸,希望他们恣意自在不忍心他背负太多,便只说他们是自己捡来的小徒弟,没有告诉他们身世。
岑婆看着李莲花,“只是没想到,最终你们师兄弟俩还是卷入了这南胤之事中,不过业火痋虽怖人,于你却并无威胁,你是龙萱公主的血脉,以你的血,自可以消灭母痋。”
李莲花认认真真地听着岑婆的叙述,心中百感交集,他莫名想起方多病缠问得不行时他对方多病胡诌的“莲蓬哥哥”,却原来,他真的还有一个哥哥,可他却将他忘记了……
他一时有些痛苦自己将哥哥遗忘,一时又为自己多了一个哥哥而感到心中一暖,如此这般,他更坚定了要追查出师兄单孤刀之死真相的决心。
他拍了拍方多病的头,既然带着方多病来了云隐山,他便想着带他去看看他亲生父亲生活过的地方,还有阿娩,他想带阿娩看看那个小小的自己。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林子兮元沐更新,第 424 章 莲花楼之江上卿23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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