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着,这次有100名玩家进入,我应该能好好地打个酱油了吧?
却没想到,自己扮演皇帝的形象竟然已经如此深入人心,以至于大家一致觉得,皇帝,非他莫属……
算了,皇帝就皇帝吧。
虽然当皇帝意味着每次朝堂上的剧情都得出场,有些麻烦,但这个切片中的皇帝又不像盛太祖那样重要,他只要当好工具人就行了,也不会有太多可能会影响通关历史切片成败的重大责任。
这个角色,还是挺适合自己的。
很快,众人分配角色完毕。
最后确定了每个人的职责之后,众人纷纷迈步跨越传送门,进入到这个全新的历史切片中。
……
而在玩家们进入历史切片的同时,参商也隐秘地向孟原传递了一些信息。
“我准备开始动手逆转这个历史切片了。
“而且,已经查明这次历史切片的妖魔身份。”
孟原有些好奇:“谁?”
参商说道:“上次镇守大盛朝的,是魔君蚩尤手下的四大妖魔之一,风神飞廉。他主探查之责,所以在发现事情不对之后,溜得很快。
“而这次,镇守齐朝的,同样是蚩尤手下的四个大妖之一,刑天。”
孟原不由得微微皱眉:“‘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的那个刑天?这不该是个正面人物吗?”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孟原是有些意外的。
因为在目前的文化内涵中,刑天显然是一个富有抗争精神的正面人物。
参商解释道:“这当然不是历史上真正的刑天,也不是凝聚了华夏人美好意向的刑天,单纯是作为失败者形象、被妖魔篡改、扭曲、异化后的妖魔。
“妖魔占据了这些上古失败人物的形象,并从他们被扭曲的形象中获取力量。等我们将这些大妖堂堂正正地击败,就可以扭转、重塑这些人物的形象,将之纠正。
“魔君蚩尤也是如此。”
孟原微微点头:“嗯,知道了。那这个妖魔刑天,很能打吗?”
参商继续传递信息:“当然。在蚩尤手下的四名大妖之中,刑天既然是战神,在战力方面当然也是十分突出的。
“也可以说,它的实际战力仅次于蚩尤,而高于另外三名大妖。
“不过,有优势自然也会有劣势。这四名大妖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至于刑天的弱点,可能就是在智谋方面,基本可以看成是没有。”
孟原若有所悟:“合理,毕竟它没有头,又谈何脑子。”
参商说道:“也就是说,刑天不会费劲心思地观察单独的某个历史人物,你和玩家都可以表演得更加大胆,甚至不用担心露馅。
“刑天不会像飞廉那样,时刻关注历史切片的各处细节,更不会像飞廉那样发现不对就及时开溜。
“但是,经过战神刑天强化后的金兵,恐怕会更难对付。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孟原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演技方面可以适当放宽?在副本中的行动,也增加了很多自由度……
“明白,这些消息我会及时同步给玩家们的。”
参商:“……好。”
说了那么多,结果孟原一句“同步给玩家们”就解决了。
显然孟原作为正牌归序者,此时就是一个开游戏的,并不负责制定作战计划的事情。
这种复杂的事情还是交给玩家们自己处理吧。
……
眼前的白雾逐渐散去,百名玩家已经进入到这个历史切片中。
只不过此时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附身到目标角色身上,而是暂时以上帝视角出现在牛渚矶的上空。
远方,金兵大营杀气腾腾,无数金兵正在登上战船,准备渡江。
而在己方这边,齐军简直是一盘散沙,不出意料,一旦金兵进攻,他们就会一触即溃。
水师的大船也都散乱地停靠在己方的岸边,无人统属。
显然,这就是十年后牛渚矶一战的初始状态,一旦开打,必败无疑。
而在众人观察战场情况的时候,一些与模拟试炼中不同的情况出现了。
首先是金兵大营中。
天空中弥漫着无边的黑气,就像是当时大盛朝历史切片最后与飞廉战斗时一样,遮天蔽日。
但这次,在漫无边际的黑烟之中,却隐约可以看到一个手持大斧的无头巨人,正在有些无脑地将自己的魔气均匀地洒向整个历史切片中。
这些魔气,一部分用于增强金兵的战斗意志,而另一部分这是直接洒向大盛朝的朝堂,自然而然地附身在其中的一些官员身上。
这其中,自然是以文君实等旧党官员为主。
此时,玩家们就像是拥有了千里眼,所有的信息全都尽收眼底。
这当然是孟原故意让他们看到的。
同时,一些关于这个历史切片的独特信息,也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看到这样的场景,玩家们顿时议论纷纷。
“那就是盘踞在这个历史切片中的大妖吗?”
“没有头,难道说,那是上古神话中的战神刑天?”
“什么情况,难道我们现在已经要去打战神刑天了吗?这是否也太快了些……”
“应该是被妖魔扭曲、借用后的刑天形象。”
“它在做什么?把魔气洒向金兵我理解,毕竟这个历史切片的关键就是牛渚矶之战,可是,把魔气洒向齐朝朝堂的官员,又是为何?”
“是这些旧党啊……”
“奇怪,这些旧党中也不乏饱读圣贤书的士大夫,比如文君实等人。妖魔此举真的有用吗?”
“不一定饱读圣贤书就有了浩然之气,妖魔的魔气也不一定只能篡改,或许也有固化、强化的作用。”
玩家们你一言我一语,通过孟原刻意让他们看到的画面,很快脑补出当前这个历史切片中的局势。
首先,这个历史切片本身就已经属于被扭曲的状态,例如打赢牛渚矶之战的关键人物赵彬甫失踪,而虞稼轩和王文川两个不同时期的历史人物被糅合到同一个历史切片中。
这是因为越靠近上古时代,历史切片被扭曲的情况也就会越严重,不只是里面的人物会被扭曲,整个世界背景也可能会被扭曲。
而世界背景的扭曲相比于人物的扭曲,对归序者来说更加难以解决。毕竟人物扭曲了可以用扮演法纠正,而整个世界背景扭曲了,却只能继续在这个世界背景之下去完成使命。
这等于是在妖魔划下的舞台中跳舞。
所以,刑天在这个历史切片中,压根没打算去篡改某个历史人物的形象。没这个必要,而且它的脑子也不太支持这种计谋。
其次,以战神刑天为形象的妖魔,本身战力极强,所以即便它没有脑子,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很显然,刑天也知道自己并不擅长计谋,所以在这个历史切片中,它找到了最容易取胜的办法。
那就是将自己的魔气洒向金兵,以及朝堂中的旧党。
强化后的金兵作战意志更强,这无疑让金兵在牛渚矶的胜率大幅提升了。
原本金兵的溃败,是因为完颜海陵统军的内部矛盾。完颜海陵为人残暴,虽然统军,但后院起火,只能逼迫着金兵尽快灭齐。因为只有灭齐,他才能杀个回马枪,回去扫清政变。
一旦灭齐失利,他也就离死不远了。
而真实的历史也正是如此,因为金兵在牛渚矶的水战中遭受了重大的失败,完颜海陵的军队中爆发哗变,大军不战自溃。
而增强了金兵的战斗意志之后,双方军队人数上的巨大差距,会让金兵的胜率大幅提升。
至于将魔气洒向朝堂中的旧党,是为了尽可能地阻挠王文川的变法。
旧党中或许有文君实这样学识渊博、品格高洁的读书人,但很多时候学识与品格,并不等同于治国的能力。
牛渚之战前的短短十年,实际上决定了这个历史切片中齐朝的国运。
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必然是军备继续废弛、国库继续空虚,在牛渚之战迎来必败的结局。
而阻挠变法的,并非一两个关键人物,而是整个旧党。
这些旧党中,或许有人是出于公心,有人是出于私利,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想方设法地阻挠新法。
或许像文君实这样的人,真的认为新法是与民争利、祸国殃民,真的认为自己尽废新法是在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但文君实的关键问题并不在于此。
他的关键问题在于,废了新法,却并没有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齐朝的冗官、冗兵、冗费问题早就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有无数仁人志士都希望做出改变。
王文川的解决方案是变法,而文君实的解决方案则是,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倡议大家一起节俭。
很显然,这根本就是在扯淡。
按照文君实的办法,整个齐朝只会滑向慢性死亡的深渊,他们顾着眼前能够苟住,至于未来,就选择无脑地相信后人的智慧,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所以,不论文君实有无才学或私德,不论他内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与旧党都实际上变成了这个历史切片中妖魔最大的助力。
只要他们当权,妖魔就必然能打赢牛渚之战。
如此一来,妖魔将大量魔气洒向旧党,以固化他们的行为,就不难理解了。
此时,刑天显然还不知道这个历史切片已经扭转、归序者们已经进入,对它而言,这是个即将被拿下的历史切片。
但不管怎么说,它也仍旧是用这套万金油的打法,不讲道理地横推过去。
一番分析之后,众人都已经对这个历史切片的现状,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
而后,他们按照既定的目标,纷纷附身于自己的目标角色。
有大量的玩家都附身到当时齐朝各地的地方官身上,还有一部分人则是附身到工部官员、牛渚矶前线将领或副将的身上。
楚歌选择了扮演王文川。
这其中,唯有虞稼轩没有玩家扮演。这是因为虞稼轩跟邓元敬将军一样,本身自带浩然正气,玩家扮演他等于是对战力产生了一些浪费。
更何况,玩家们也很想体验一下,和历史上的这位天降猛人一起并肩战斗,会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
……
稍早之前,参商小小的身体已经漂浮在时空乱流中,引导归序者的力量将整个历史切片完全扭转。
牛渚矶两岸,杀气腾腾,大战一触即发。
金兵正在登船,而齐朝的士兵还在散漫地四下走动,这场战斗还没开打,胜负就已是一目了然。
但就在此时,周围的一切突然开始倒转。
登船的金兵全都倒退了回去,全副武装的铁浮屠和拐子马也开始后退。
自牛渚之战前,倒退十年。
齐朝的广袤土地上,光阴倒转,王文川新政重新实施、王文川被罢相、大名府的大旱、赤地千里、王文川喊出“天变不足畏”、推行青苗法……
这一切都飞速倒转了回去,回到了最初始的状态。
五十骑劫营、阿云案、王文川新政。
整个历史切片,以这三个关键事件为线索,开始了运转。
而玩家们则是各自附身到目标角色上,开始了各自的扮演。
……
又是一次平平无奇的早朝。
文君实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仍旧精神抖擞。
他眼角上挑,五柳长髯飘于胸前,既有一种为文人士大夫表率、舍我其谁的压迫感,又有一种渊渟岳峙、满腹经纶的气度。
而此时的文君实,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不计一切代价地,让王文川的新法不能推行下去!
此时的朝堂,已经针对阿云案和王文川提出的新法方案,进行过好几轮的争吵。
争吵的结果,是互不相让。
皇帝明显是站在新党的一边,但旧党重臣来势汹汹,皇帝显然也不敢妄下论断。
毕竟组成朝堂的,是一个个官员。而一旦官员内部出现巨大的裂痕,将会影响皇帝的执政根基。
所以,皇帝想变法,却仍旧还在犹豫,并未彻底下定决心。
而为了争取皇帝,新旧两党正在进行一场由明到暗的争斗。
明里,两党围绕着阿云案辩经,争论皇帝是否可以以敕代法,争论祖宗之法到底可不可以变;暗里,双方也在用各种小手段互相攻讦,剪除对方的党羽。
今天的朝堂,毫无疑问还是不会有什么结果。
文君实之所以如此笃定,正是因为他十分清楚皇帝的为人。
就算王文川力主推行新法,并逐渐扫平障碍,新法顺利实施至少也要经过一年的准备。
而既然在文君实看来新法害国害民,那自然是能多挡一天就多挡一天。
只是文君实并没有发现,朝堂中的几名新党的重臣,竟然在朝会这样严肃的场合,偷偷摸摸地互相看了看,对过了眼神。
而扮演王文川的楚歌,则是悄悄地抬头,看向了最上方的皇帝。
而皇帝,则是冲他轻轻地眨了眨眼,对了个暗号。
妥了!
玩家们瞬间完成了身份确认,接下来,就是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了。
既然这个历史切片中被妖魔篡改、识破的危险大大降低,那不妨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高高在上的皇帝发话了:“王相,你再将新法的方案,重新讲述一遍。”
楚歌立刻点头:“是,官家。”
文君实愣了一下,随即,他听到王文川将一个之前并未听过的新法方案,在朝廷上当着文武百官,念了出来。
与王文川最初的新法方案相比,这次的方案做出了一些改动。
这是玩家们一番研究之后,利用未来的经济学和社会学知识,结合当初王文川变法取得的实际效果,进行的一番筛选。
其中,青苗法和免役法等核心法条,基本上都得以保留,只是在细节上有一些小修小补;而那些实施后明显作用不太明显的法条,则是全部剔除,只保留了最有效的部分。
文君实不由得微微皱眉。
王文川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对新法的法条做出了这么多的修改?
要知道,明明在昨天,法条还不是这些内容。
但文君实也没有多想,一来,王文川本就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一晚上大改这些法条虽然看起来不太稳重,但这种事情他倒是也干得出来;二来,既然青苗法和免役法这两条标志性的“恶法”还在,那么王文川新法的性质就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文君实还是要无脑反对的。
其他的旧党官员,也都纷纷酝酿好了情绪,等文君实发言之后,他们就要群起而攻之,制造出一种汹汹然的反对声浪,让新法的推行受阻。m.ýáńbkj.ćőm
很快,王文川已经念完了所有的新法条目。
文君实立刻说道:“官家,臣以为,新法害国害民,万万不可……”
只是他还没有说完,就被高高在上的皇帝出言打断。
“文谏议。
“还没到你发言的时候,稍安勿躁。”
皇帝的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是一种十分体恤臣下的表情,这与曾经的那个皇帝几乎完全一致。可在文君实看来,却又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似乎……原本的那个皇帝是硬中带软,而现在的皇帝,却是软中带硬。
这二者的气质太过相似,文君实一时间有些恍惚,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既然皇帝已经发话了,那就再忍忍,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反对。
其他的旧党官员们,也硬是被憋了回去。
皇帝继续说道:“王相,继续说一下人事任免的事情。”
楚歌点了点头,再次拿出另一份文件。
而这次,楚歌才刚刚念了几句,朝廷中的旧党官员已经纷纷哗然!
因为这份文件中,直接就将旧党官员全都调离了权力中心,贬官的贬官,流放的流放!
楚歌扮演的王文川还没念完,一些旧党大臣已经再也忍不了了,当场跳了出来。
齐朝的官场环境比大盛朝宽松很多。如果是在大盛朝,官员们在皇帝面前大呼小叫很容易惹来廷杖,但在齐朝,官员们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甚至恨不得当场动手的事情,也并不算稀奇。
这些旧党官员怎么也没想到,王文川竟然不按套路出牌?
凡是旧党官员,不分青红皂白地全都赶走,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党争?这不是视朝廷法纪于无物?最关键的是,这破坏了整个齐朝建立至今的政治默契!
要造反啊?
关键是,皇帝怎么会对此无动于衷呢?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要将这些旧党的官员全都送出去养老,他们怎么可能会默不作声。
“官家,王文川奸诈小人,为推行害民之法,不惜祸乱朝堂,请官家立刻罢免王文川!”
“官家,臣为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半生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为何最终却落得个飘零四方的下场?官家如此行事,就不怕天下士大夫,寒心吗?”
“官家,三思啊!莫要被奸相所蒙蔽!”
已经有旧党的官员当场急眼,开始痛骂王文川是奸相了。
文君实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跳出来,他是个有涵养的人,但此时他吹胡子瞪眼、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显然也是被这次的事情给震惊到了,涵养再好,也差点厥过去。
然而,皇帝和王文川却只是微微一笑,根本没有理会。
御史台的最高长官,御史中丞,发话了。
“官家,臣正要弹劾这些人!”
此言一出,正在上蹦下跳的旧党官员们全都愣住了,纷纷看向御史中丞,就像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
而御史中丞则是完全无视了他们的目光。
旧党的官员本来汹汹然地跳起来围攻王文川,却没想到这仗还没开始打,已经被御史中丞给背刺了。
按理说,齐朝的御史中,是有一批尽职尽责、为朝为公、刚正不阿的人。
但御史台此时并不会彻底偏向新党或旧党中的任何一方。
原因很简单,因为御史台的御史们,也分裂成了两派,有的支持新党,有的支持旧党。作为御史台最高官员的御史中丞,不可能彻底倒向其中一方。
左右逢源才是官场的生存之道。
当然,如果御史台发现有官员徇私舞弊或者其他制的弹劾的行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上疏弹劾。但旧党中也不乏为官清正之人,甚至相比新党官员,可能还更干净一些。
所以此时御史中丞的突然倒戈,对着旧党官员开始捅刀子,实在是让旧党官员都无比费解。
什么情况?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天晚上过去,就变天了?
按理说,这么大的政治环境变化,总该有一些征兆和端倪吧?
王文川要彻底获得皇帝的支持,要拉拢御史台的人,要获得足够强大的政治力量支持,总该要有一个运作的过程,耗费大量的时间。
可此时,这些人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突然全都站到了王文川的那一边。
这太不合理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包括文君实在内的这些见惯了世面的老臣也都懵了。
御史中丞一连念了几十道奏疏,基本上将旧党中的一些主要官员的劣迹给挖了一个遍。
这些劣迹,当然是玩家们之前在模拟试炼中就已经通过武德司挖到的,此时无非是将它们整理起来,反正都是确有其事。
至于新党官员的黑料多不多?
当然也多,但现在玩家们已经全面取代了新党的官员,自然也犯不上自己给自己使绊子。
御史中丞的弹劾加上王文川的任免令,让这些旧党在猝不及防之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文君实在混乱之中还保留着最后的一丝清醒,他转而寄希望于高高在上的皇帝。
按理说,皇帝是不可能支持这样赤裸裸的、公然不遮掩的打压异己的。
因为这是党争啊!
哪个皇帝不害怕党争?
党争的恶果,不仅表现为严重恶化整个朝堂的政治局势,让双方开始对人不对事地互相攻讦,大大降低整个朝廷的治理能力,而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党争的结果,必然是权臣出现、皇权被分割,甚至皇帝被架空。
所以,皇帝如果聪明一些,此时就应该深谙均衡之道。
哪怕是要变法,也总该给这些旧党们留一条活路,给他们留下卷土重来的机会。
否则万一某天皇帝反悔了,却发现朝中皆是新党,想用旧党中的人都用不了了,那怎么办?
然而,文君实刚打算开口,就听到皇帝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字。
“不错,众卿如果没有异议的话,就照此办理吧。
“退朝。”
说完,皇帝拂袖而去,甚至比走过场的态度,还要更加的漫不经心。
文君实傻呆呆地愣在原地,一脸茫然。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甚至他过去几十年的为政经验,也完全无法理解了……
王文川则是冲着他微微一笑:“文谏议,别乱想,好好写你的书。”
……
工部。
已经附身于工部尚书的崔火旺,要来了此时齐朝军中各种大杀器的图纸,又召集了工部的几名重臣,以及几位顶尖的工匠。
这些工匠诚惶诚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被工部尚书这种大佬召见的一天。
只是没想到,这位工部尚书竟然还相当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种官架子。
而让工部的这些官员们无比震惊的地方则在于,这位平日里醉心于朝政的工部尚书,此时竟然饶有兴致地看起了这些图纸,并给出了一些意见。
这些图纸,基本上都是之前玩家在牛渚之战中用到的武器。
有海鳅船,神臂弓,床弩,还有步人甲和火器等等。
而此时的工部尚书,尤其对突火枪特别感兴趣,甚至还亲自提笔,构思了一种新型的突火枪图纸。
按照他的说法,这种新的突火枪叫做燧发枪。
而整个工部的目标,就是用十年的时间,一步一步地把燧发枪给研发出来。
工部的官员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许久之后才说道:“可是,这种新式的突火枪,似乎耗费甚巨,恐怕官家不会拨款……”
崔火旺看了看他们,呵呵一笑:“钱的事情无需在意,管够!”
……
当晚,文君实的府邸中。
几名旧党的重臣齐聚一堂。
而他们的话题,显然只有一个。
就是今日的朝堂突逢巨变,从皇帝到王文川,到御史中丞,再到工部,再到其他的新党官员,竟然全都一副“不装了”的表情,把桌子给掀了。
这让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迷茫之后,就要思考对策。
这些旧党的重臣中,有不少都是当朝元老,位高权重、势力庞大,又怎么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放弃。
“文谏议,依你之见,王文川到底是何时布的局?”一名旧党官员,仍旧不解。
文君实微微摇头:“我也不知。”
其他官员不由得纷纷叹息,这种从皇帝到新党就像是被集体夺舍一般的情况,任他们在朝廷中经历过再多的风风雨雨,遇到了只能扼腕叹息,束手无策。
只是文君实的下一句话,却让这些旧党官员眼前一亮,重新燃起希望。
“我虽然对官家与王相的变化原因一无所知,却知道此事该如何解决。”
众官员不由得眼前一亮:“如何?请文谏议明示!”
文君实肃然道:“等!”
众人不解:“等?等到何时?”
文君实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新法,实乃祸国殃民之法。官家不过是一时被蒙蔽,久而久之,官家必然意识到新法的流弊。
“新法之弊,不仅在于王文川的与民争利,更在于违背了‘与士大夫共天下’的原则。
“官家与士大夫共天下,非与百姓共天下,归根结底,务在用人推行尔。
“新法即便一时间能聚敛民财,可天下之财有定数,不过是损民以肥公,岂可久乎?
“一旦天下有变,流民四起,我等的机会,自然也就到了。”
众官员不由得纷纷恍然。
在后世,很多人都知道文君实说过“与士大夫共天下,非与百姓共天下”这句话,但他们却不知道后面还有一句:务在人推行尔。
翻译过来就是说,皇帝要跟士大夫共天下,为什么?因为皇帝的每一个政策,实际上都是需要士大夫去为他推行的。
如果所有的士大夫都不去推行,那皇帝的政令,岂不是一纸空文?
到时候,皇帝与百姓之间的联系,也就彻底断了。
一个不受百姓与士大夫支持的皇帝,还算是皇帝吗?
从这一点上来说,文君实的看法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在当时的朝堂环境之下,皇帝确实没能力绕开这些官僚、士大夫去统治国家。
毕竟不是每个每个皇帝,都有盛太祖那般堪称劳模一样的精力和从基层到顶层都完全了解的执政经验,更没有他敢于杀尽百官的气魄。
文君实的办法,跟历史上是完全一样的。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字,拖!
此时王文川受到皇帝的赏识,新法推行已成定局,旧党就算想反对,也很难有什么效果。
既然如此,就该以退为进。
在文君实看来,王文川的新法注定失败,因为“务在人推行”,也就是说,底下的官员不可能去好好地为他推行新法,所以不管规划得再怎么好,最终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在这一点上,文君实看得很清楚。所以他对于齐朝三冗问题的解决办法,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因为做什么都是做不成的,大家就一起开摆,就好了。
既然王文川的新法注定失败,那只要他们这些旧党耐心等待,等新法引得天下大乱、民怨四起的时候再回来,将一切“拨乱反正”,也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众官员纷纷点头:“还是文谏议老谋深算!那我等便好好看看,王文川到底要如何用新法祸国害民!”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赵海平孟原更新,第224章 集体被夺舍?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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