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屋>都市小说>梅梅子石黑>第 23 章 高专前篇07
  稍微有点在意。

  五条悟大概因为随时开着【无下限】,与现实世界隔了贴膜,风吹日晒、年龄增长、紫外线、大气污染、电磁辐射都打击不到他,皮肤被呵护得格外娇贵。

  就像性转版的白雪公主,又冷又白,越看越觉得不可触及,如久别尘世之风,轮回千万遍。

  然而。

  他暴露在外的手背,却挂着血迹斑斑的爪痕。

  看起来终于不再是那么完美的瓷器。

  真实多了。

  五条悟向来气焰嚣张,多少还是会让我觉得有点假。虽然他表现得似乎很外向张扬,擅长自我暴露,这种流于表面的东西就像人格面具,总会有一点失真的感觉。

  当然,人只要生活在群体,多少都会有【表演】的成分。

  但是五条悟……

  他这个人似乎对一切都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难不倒他,这种状态,这种自信,其实是拒绝着世界的。他不是在角落里悄悄舔伤口的孤独型天才,他的意志凌驾常理——他没错,错的是整个世界。

  阳光落不到他身上,阴影也不能。坚固的自我无法打碎,一切都无法困住他,使他疼痛到极致。

  开玩笑地说,要是有一天我突然死了,他可能都没办法为我落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

  能把信口雌黄的事情说得干净坦荡,板上钉钉,这就是我。

  向来是最不惮以人类所能承受的可耻罪行来踹度他的。

  ……而且我现在有点怂。

  在获得的一切有限记忆,以及听到的有限传闻里,五条悟都是无敌的。一个响指就能解决99.9%的咒灵问题,至今没有败绩。

  【无下限】是这个世界法则内最强的盾,防御力点满的他不可能受伤。

  视觉上他只是被爪子挠伤了手,皮肤损伤和皮下组织撕裂引起轻微出血,严重程度常见于小学生平地摔。在心理上,他已经可以被抬进重症监护室了。

  能伤害最强的家伙出现了,真是岂有此理,大大不妙啊。

  眼见即真实吗?

  他的皮肤,真的是区区猫爪子就能挠出血的程度吗?浓缩成猫的我……变强了?

  我试探地在水泥地用力划出一道划痕。

  “……”

  爪尖裂开了。

  瞳孔地震。

  这家伙果然是小公举吧。

  可打一架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解决臭不要脸的五条悟。

  我围着自己的衣服打转。

  “喵喵喵。”

  【明白我的意思了?】

  请务必发挥想象力,用眼神完成阅读理解。

  ——这是来自亲爱女朋友的面试。

  必须达到及格线。

  明白吗?

  “我明白,我暂时离开一会儿,这段时间别害怕哦。”

  【明白就好。】

  我身轻如燕地跑到平台边缘,翻过管道和围栏,矜持地站定,尾巴盘起,尾梢轻轻搭在前爪上。

  诅咒消失后,城市的夜空一览无余,远处的建筑点缀着灯光,依稀可见轮廓。

  好想跳下去啊,顺着本能追逐黑暗中隐藏的未知。

  传说猫是有九条命的,如今弹跳力、平衡力前所未有的好,有种不趁此刻从天台一跃就亏了的感觉。

  五条悟先是原地消失,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纸袋。

  “久等了!你的特级玩具,猫圈认证,快乐源泉,猫猫能自己快乐玩一整天哦。”

  “钻进来吧,小夜?”

  “……”

  好,妾身这就一跃解千愁。

  没有再见。

  最好别见。

  转身没蹦哒几步,再次被捏住后颈肉。

  这垃圾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的无情打断还是提醒了我。一走了之,不就把【屏蔽】留在天台上了吗?

  不行,那样我就只能回头把知情人全部杀掉。

  我是一个体面的人,我的事迹应该使人拜服,而不是使人拜祭。

  尽管万物皆有缝隙,不会事事如愿。很多人很多事之所以会存在,就是为了打破幻想,现实会用铁锤教会你,社会很复杂,完全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样子!而现在,我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

  一旦暴露就会瞬间社死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要怎么办?

  那么,我会祝君短命(物理),以成熟的大人名义。

  我把衣服整个推进纸袋,压得死死的。

  傲慢地抬起下巴,示意他把纸袋拿好,跳到他怀里,由他稳稳抱着,下一刻,便齐齐瞬移到东京市区的独栋别墅。

  果然如此。

  早有预谋。

  五条悟迫不及待地把我送进屋子,把所有灯打开,凡尔赛似的光彩夺目。一眼望去,地板亮得在发光。

  室内空气有种疏于居住的浑浊,使我鼻尖发痒,不住地打喷嚏。五条悟把窗户打开,清冷的夜风吹散了沉闷,吹得细小的茸毛梢尖也在微微晃动。

  他大大咧咧往沙发上一坐,挂彩的手就顺势搭在沙发靠背。

  红与白。

  非常鲜明。

  也非常非常地【刻意】。

  无视之。

  我慢条斯理地梳理自己的绒毛。

  尾巴也跟着慢悠悠地摇晃着。

  猫咪是不会脏的哦,猫咪是永远干干净净香香软软的哦。

  若有若无的味道,让人兴奋的味道,来自五条悟的血,闻起来甜丝丝的。

  无理取闹的兴奋感,如电流一样,向四肢传递着。

  他那双雪白异常,线条清晰漂亮的手,刻着孩子施|暴的凌|虐。

  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就……有点涩气哦。

  五条悟压倒性的五官,随性慵懒的语调,以及无可辩驳的态度,会让人误会他是个轻浮的海王。实际上,他几乎拥有无限的距离感,不约会的穿着也很直男,衣领老老实实拉到顶,看不到外露的锁骨、脚踝,就跟传说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少女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他只愿意被允许的人伤害,仿佛逆来顺受。

  这不是普通的偏爱,有恃无恐过分了,会有点诱人。

  我踩着猫步靠近了,轻轻嗅着他的气味。嚣张的血腥味中,混合着淡淡的,清心的甜意,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砂糖、香料、奶油、柠檬,就像包裹着糖衣的冰块。

  指窝处的味道会浓郁一点。

  像是非常柔软的怀抱,会把整个人圈进去。

  舔舔舔。

  为我的豁达大度感恩戴德吧。

  我们一笔勾销,懂?

  “真的跟猫一模一样啊。”

  白毛发出毫无掩饰的惊叹。

  【智障。】

  不要妄图以凡人的智慧揣度我。

  “现在你是猫咪?”他掏出手机。

  立即警觉,一个健步眼疾手快地把手机打翻到另一边,阻止了他毫无眼力的拍照行为。

  “哦~而且脾气比人类的时候大多了。”

  薄薄的嘴唇扬起,无可置疑的高傲。

  “难得第一次上门来我家,这么白白浪费掉也太可惜了。所以我们来玩游戏吧,猫·捉·老·鼠的游戏。”

  鄙视之,转过身背对他。

  眼前突然甩过提线逗猫棒。

  啊这。

  被点了穴,视线追随起悬挂的铃铛羽毛,全神贯注,连路都走不动了。

  好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叮铃铃……

  眼睛:“我可以我可以!”

  爪爪:“我可以我可以!”

  感官能力提升,意识海汇聚成精准的雷达图,身体伏低,自己动了起来。

  猫天生喜好冒险,喜欢追逐猎物,矫健飞扬,我的心里却在下着雨。

  “对了对了,据受害者反馈,时间到了术式的影响就会消除,没有不良后遗症……”

  我自闭了。

  ——快进,必须8倍速快进。

  被玩弄到麻木的我抱着玩具,伸了个懒腰,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

  没想到五条悟带着“让我吸一口吧”的不怀好意的笑容,想要用猪咸手rua我的肚子。

  “!”

  “咬——。”

  连环踢踢踢……

  心累又坚决地制止了他的违法犯罪行为。

  虽然。但是。

  非得这么自作自受不可吗?小学鸡行为万万不可取。

  牙齿陷入血肉,腥甜顺着舌头卷了进来。

  有点糟糕。

  备受惊吓折磨的我没控制好力气,又把他咬出血了。

  尽管这个举动把我吓了一跳,他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嘴角仍是翘着。

  “喵喵?”

  【不疼吗?】

  应该是疼的,只是我能造成的疼痛太微弱,甚至能让他当场笑出来。

  算了,这个男人不能以常理度之。普遍理性中受伤后的撒娇,求安慰根本不适用,恐怕是有个大饼。

  不想提醒他又错过了什么。

  【反转术式】。

  伤口恢复,只留下玫瑰色的浅印。

  “看!恢复如初。”

  “要我说你其实还可以更加过分一点。”

  “为了满足你,老师可是刻意留下了伤痕,相比起其他人,老师应该是最能满足你这方面要求的人吧……”

  垃圾啊,竟然嗨起来了。

  不想听他的垃圾话,甚至想连人一起打包扔进垃圾桶。

  病得不轻啊,五条悟。

  且不说我根本没有这种空穴来风的play。

  我怎么可能会为弄伤你这种小事愧疚,先撩者贱,真的太对了。

  我用垫着绒绒肉球的爪子捕获他的手,伸出粉嫩的指甲,又抓又咬,没用劲,只是用牙尖触碰麦芽糖似的软肉,关节处的骨骼有明显隆起,咬起来跟磨牙棒一样,说不出的快乐。没有灵魂就是这样的,肉|体的本我会被放大,性格会也向猫趋近。

  “小夜。”

  他很轻地叫了一声。

  然而告诫的意味太足,我像被施展了定身术一样,瞳孔轻轻一缩。

  “不要动。”

  他的音色莫名低沉,带上咬牙切齿的意味。“如果乱动导致之后发生了什么,等到你恢复……你不会想知道的。”

  瞳孔地震。

  这种形状,这种大小。

  “……”

  震撼我全家。

  人的XP是自由的,但是……但是我建议你去看医生。

  蜷缩起小小的爪子,大脑过载,眼睛眨得像抽风,以至于整个身体都被钉死在原地。

  这已经称得上明面上的性|骚扰了吧!

  他迅速收敛了危险的气息,回归惯常散漫的表象。一声持续的“哦——”似乎被强行拖长了字词。

  “想什么呢?一个人发呆了这么久。”他挥舞着手指,近乎戏谑地说:“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能做什么呢?”

  啊,看起来相当地收放自如。

  可你的身体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自下而上地,用隐晦的目光扫过他顶起来的无法描写。

  危!小夜猫猫危。

  不感动,根本不敢动。

  借着冲动膨胀起来的肆无忌惮立即偃旗息鼓。

  眼前模糊了。

  因猫眼的结构性视距,男人比宝石更加华丽,却凑得太近而显得朦胧纤细的瞳眸,把视野塞得满当当,波光熠熠,看久了容易失智。

  就保持这样的姿势,看了很久。

  他用指头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袋,“好吧,老师去洗个澡。”

  等一下,你是不是忘了我中了术式。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啊。

  慢慢吞吞,鬼鬼怂怂地跟着上了楼。

  他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露出恶劣的笑容:“要进来吗?”

  “!”

  不了不了,这种好事就留给你自己享用吧。

  我整个都炸毛了。

  扑腾四肢,倒退至墙角。

  他跨了一步,唰地一下逼过来。

  又不甘心地蹲到我面前。

  大魔王的气息扑面而来。

  啊啊啊够了!要长针眼了!

  “既然是男女朋友,这一天迟早会发生吧,当然是在你同意的情况下,老师时刻为你准备着。”

  “你喜欢什么样的姿势呢?还想咬哪里?有需求可以直接提出来……”

  打住!我耳朵脏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只弱小可怜无助的小猫咪,闭着眼睛,捂住耳朵,耳朵折平,尾巴死死藏在身体下面,被狗男人蹲守在墙角,瑟瑟发抖。

  调戏完毕的大手用力地摸了把我的头,拖鞋的踢踏声远去。

  危机解除了吗?并没有。m.ýáńbkj.ćőm

  只要还跟五条悟共处一室,安全感就只是皇帝的新衣。

  我小心睁开眼,悄悄舔了下干燥的鼻子,在房间四处巡逻踩点。

  发现关键道具:五条悟的墨镜!

  冲刺。

  捕获。

  把猫猫头塞到镜片后面,瞪大眼睛。

  果然他的墨镜是特别的,肉眼完全看不到任何东西。五条悟时刻戴着它,想必不是为了【看】,而是为了屏蔽肉眼本身的视觉吧。

  无论带着墨镜还是眼罩,都完全不会影响到走路。

  在【六眼】的视觉里,他所见会不会正如梅梅子所见,是个毫无理性,疯狂掉san的世界呢?总觉得有点倒霉。

  水声持续着,而我顺着味道钻进五条悟的房间。

  立即注意到不远处的落地镜。

  果然很自恋啊。

  在镜子面前站定,看清了自己的模样。毛色乌黑,四爪踏雪,瞳色金黄,肉垫粉嫩。

  可爱~★

  不愧是我。

  转着圈圈欣赏完自己的颜值,我一个纵跃,跳到床上,拱进被窝夹层。

  与世隔绝的罅隙,堆积着我的吐息,背景的白噪音化为安眠曲,满当当的幸福感。

  我眯起眼睛,揣着手手陷入假寐。

  梦里的世界。

  泡满了咒力的世界。

  ——旋转。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转。

  流动,飞旋,周而复始。

  无处安放的诅咒,由人心幽恶所生,飞行异常艰难,无法长出翅膀。这是梵高的油彩所呈现的不稳定的黄昏,沉向永不超生的火狱。

  看着这种世界,守护这种世界,很无趣吧。

  六眼是被动生效的,无法关闭。

  直白地说,身具【六眼】的五条悟其实是感官异常者。

  就算虔心思考,也不会被宽恕。

  无论是异常的世界,还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自己。

  如果始终无法释怀,会不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并不是人类。

  白色菱纹和服。

  白色的头发,白色的皮肤,碎发间堪堪一节脆弱的脖颈。

  呼吸就像落雪一样安静。

  他突然回头问,仿佛能倒映一切天空的眼睛,隐约藏着被冰层冻住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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