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画面里的少女——

  因为竭力挣扎,粗粝的麻绳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勒擦,红了一片。

  可她却仿佛失去了痛觉一般,眼眸始终死死的盯着那一个方向,眼眶发红,泪珠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肩膀被人牢牢控制住,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可尽管这样,她仍旧不遗余力的在挣脱,纤细的脖颈甚至隐隐露出青筋的痕迹。

  “……”

  隔着屏幕,是少女扑面而来的绝望与痛心。

  镜头外,没有人敢说话错开眼,生怕一出声便会打断这一幕。

  现场寂静一片,只有收音器里,少女悲恸欲绝的呼吸声,他们全部陷入沉默中。

  场外人的感受尚且如此,场内人只会更甚。

  两个扮演侍女的女演员在镜头背对时,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互相递交了一个讯息——她们几乎要摁不住盛鸢了,连动作都变得迟缓了一瞬。

  而旁边,饰演阿昭兄长阿隆约的龚丛,这段戏的神情本该是全程漠视冷血,可他一個没控制住,竟然被盛鸢的情绪给带着走,眼底流露出几分不忍心,生出种想让两个女演员赶紧放开盛鸢的冲动。

  好在他职业素养过关,惊觉后,很快的调整过来。

  “……”

  也不知过了多久。

  胡导终于喊了停,说实在的,在听到这声“cut”的一瞬间,龚丛和两个女演员都同时松了口气。

  盛鸢情绪爆发的感染面积太强且措不及防,他们险些没能接住戏。

  胡导拿着扩音器还在说着些什么,隐隐带着笑意,不用想都知道,他对这场戏十分的满意,如同收获意外惊喜一般,周围人看盛鸢的眼神带着赞赏。

  万蕾站在他身后,脸跟个调色盘似的精彩,也对,被狠狠打脸的滋味儿,换谁谁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喊停后,两个女演员第一时间扶盛鸢起来,给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是实绑,所以过程费了点力气。

  绳索在盛鸢手腕的皮肤上留下一片刺目的红色痕迹,她们“啊呀”了一声:“得找剧组的老师拿点儿药涂一下。”

  “谢谢,不用,不疼。”

  盛鸢垂着眼皮,长睫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有点淡,一颗晶莹的眼泪还挂在她的脸颊上,但身上却丝毫找不见方才爆发时的模样踪迹了,人显得有些沉默。

  “哇你刚才真的……盛鸢,我差点儿就要被带跑偏了。”

  龚丛神经向来大条,眉飞色舞的说着,边说边把纸巾递过来。

  “谢谢,不用。”盛鸢没有接,又是一句相同的礼貌拒绝,“我去一趟洗手间。”

  龚丛动作慢下来,干巴巴的点头:“噢噢……好。”

  背过身。

  盛鸢冷淡的表情彻底松弛下来,略垂下头,鸦羽的眼睫脆弱的颤了颤。

  在刚才开拍时,她就像是又回到了昨晚的那个噩梦里。

  那个安全措施十足的绿幕高架台又变成了断崖。

  画面诡异重合,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回闪,她仿佛再一次亲眼看着时砚当着她的面朝悬崖倒去……

  盛鸢离场,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

  隔着来往的人群,一双漆眸注视着少女纤细的身影沉默低落的离开。

  时砚眉宇微微凝起,没有犹豫,迈开腿远远跟了过去。

  化妆师在给龚丛补妆,他抽空转过头,说了一句:“噢盛鸢老师啊,她刚刚说要去一趟洗手间来着。”

  “……”

  时砚没有在洗手间外等到盛鸢,她根本没来这。

  周围有许多路过的其它剧组的演员,抬眼看到时砚,眼神皆奇异,惊喜的议论声压都压不住:“是时影帝!”

  时砚直接转身就走,思索片刻,他拿出手机,注意到信息栏刚发出去的询问信息也并没有她的回复,随后拨出去一个号码。

  半响,电话才被接通,等待的间隙,让时砚声音不自觉带上了点儿急。

  “在哪里。”

  /

  剧组租用了古风取景地的许多间空房,或用来拍室内片段,或用来放置道具等。

  时砚就是在后者的其中一间找到的盛鸢。

  这里大概是被从前的某个玄幻剧剧组租用过,房间被布置成木藤枝叶的古风奇异的模样,剧组堆积的道具木箱毫无规律摆放。

  盛鸢就抱膝坐在一节台阶上,她很安静,纤细的身影被木箱挡住,若是不仔细,会很容易忽略错过。ýáńbkj.ćőm

  “盛鸢?”

  她没有动。

  时砚走过去,走到她面前,屈膝蹲下去,轻声问,语气有些紧张:“怎么了。”

  “抱歉。”盛鸢没有抬头,反而将脑袋垂了下去,下巴抵在膝盖上,导致声音有点低低的:“手机关静音了。”

  她在说明为什么没有回复信息的原因。

  时砚皱了皱眉:“我不是问这个。”

  他低下身体,凑近,去找她的眼睛,又耐心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睫毛微微动了动,盛鸢慢慢抬起眼,与一双干净漆墨的眼眸对视上。

  同样冷清的眉眼,笔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

  与梦中冷峻不为所动的模样截然相反,面前的人专注的看着自己,眸光关切温和,

  始终绷紧的神经就像一个摇摇欲坠的气球骤然松气,盛鸢胸口的酸胀在此刻达到极顶,鼻尖发酸,想也没想伸出手,身体前倾,抱住了时砚。

  突如其来的拥抱,时砚还没有反应过来,手就已经下意识稳稳的接住了她。

  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不太对,所以没有开口说话,安静乖顺的任由她抱住。

  过了会儿,他才听到,她瓮声瓮气的声音断续响起:“……时砚,我看到,你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对于盛鸢来说,这句话里的字眼约莫很沉重,导致她有些说不出口,声音含糊不清,堪堪略过。

  但时砚还是听清楚了。

  常人听到这话大概率都是一头雾水,或是满头诧异。

  时砚只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微微松了口气。

  他平静的问:“是因为这个吗,不开心。”

  盛鸢埋在他的肩膀与脖颈处,低落的点了点头。

  时砚低垂着眼皮,眼睫在他的眼睑处落下一片很淡的剪影。

  他安静地低下头,让她抱得更加容易一些,开口耐心的解释,声音低磁平稳安抚。

  “盛鸢,是假的,只是拍戏。”

  可是好真实,那个噩梦好真实,盛鸢揽住时砚的手臂又紧了紧。

  ——

  ps:

  今天是老婆做噩梦求安慰然后乖乖被老婆抱住的崽崽一枚啊~

  吱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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