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她的声音已然颤抖，不知是因为躺在病床上的李老爷子，还是差点碎掉的首饰。
“没事，你快进去吧，太奶奶在等你。”
李乐鱼退了出去，鹿南歌心中忐忑，抱着箱子走了进去，轻声叫了声：“奶奶。”
黎奶奶恍然抬头，见是鹿南歌，温柔地笑了笑，拉着她坐在了自己旁边。
“你来了。”
看着黎奶奶憔悴的面容，京城一别，她苍老了许多。
“爷爷他……”
黎奶奶怜惜地看着还在昏迷的老伴儿，轻声叹了口气。
“这倔老头，去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身体不舒服了，还瞒着我呢。
这不，回来没过几天，就进了医院，现在还没醒呢。”
鹿南歌怔怔地听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黎奶奶叹了口气，哽咽道：“唉，老头他，恐怕不行咯。”
鹿南歌急道：“奶奶，爷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醒过来的。”
黎奶奶轻轻地摇摇头，把话题转开来。
“闺女，你怎么过来了？”
鹿南歌像想起什么似的，赶忙把手里的首饰箱往前一递。
“奶奶，我给您送首饰来了。
您瞧，我还欠着您不少呢。”
黎奶奶虽然已经没心思再管什么首饰的事，但又不想拂了鹿南歌的好意，便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一时间倒有些热泪盈眶。
“好孩子，难为你还这么有心。
我年轻时候，还真有这些样子的首饰，战乱的时候都丢了。
只不过没有你设计的精巧，也没有这么好的瓷。”
鹿南歌得到夸奖，也没有一点得意，她强挤出笑容，想要说点别的，给黎奶奶宽宽心。
“奶奶，就当是我又给你找回来了。”
黎奶奶听到这话，怔了怔，半是甜蜜半是伤感地看了一眼老伴儿的方向，淡淡道：
“老头子以前也说过这样的话。”
一边说着，打开了第二层。
鹿南歌复原的那块玉牌，就静静躺在那里。www.ýáńbkj.ćőm
黎奶奶瞬间流出泪来，抓着鹿南歌的手就不松开。
“好孩子……”
“奶奶，保重身体。”
黎奶奶擦干眼泪，走到病床旁，把玉牌握进老伴儿的手里，轻声说：
“老头子，快睁眼看看，你宝贝的玉牌回来了！”
一句话说完，病床上的李老爷子果真动了动手指，眼角划过一滴泪水，轻轻叫了声：“娘！”
鹿南歌也流出泪来。
李老爷子的情绪波动影响了身体数值的起伏，仪器发出报警声，医生赶忙冲了进来，要给李老爷子进行手术。
鹿南歌静静地陪着黎奶奶，听她缓缓诉说着年轻时的往事。
原来李老爷子和黎奶奶年轻时候也经常吵架。
最严重的一回是来了一个绿茶卫生员，总爱往当时还是团长的李老爷子身边靠。
黎奶奶有些生气，就说了她几句，没想到，她竟然扭头就给李老爷子去告状。
没搞清楚状况的李老爷子以为是黎奶奶误会了人家，就解释了两句。
黎奶奶赌气往回家走，李爷爷正要去追，卫生员就生扑在李老爷子怀里。
黎奶奶回头看到的画面，就像两人在接吻，气得够呛，回家哭了三天，说啥也要离婚。
李老爷子愣是背着荆棘跪在黎奶奶父母面前，求了一天一宿。
最后黎奶奶才知道，从来给女同志留面子的李老爷子，竟然当场发飙，把那个卫生员骂了个狗血淋头。
甚至扬言，如果她不是个女的，非得把她打死不可。
这事儿还惊动了上级领导，还是当时的师长亲自带着李老爷子去黎奶奶家，才取得了黎奶奶的原谅。
那个卫生员因为这件事，直接被辞退，还背上了一身恶名。
听说都熬成老姑娘了，也没人敢娶。
最后还是黎奶奶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才给那个卫生员指了一门姻缘。
往事如烟，回忆起来，就只剩故事流传。
鹿南歌却听得心惊。
负荆请罪么，他也做过的。
“奶奶，当时你怎么说服自己原谅爷爷的呢？”
黎奶奶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问问你的心，是否还愿意和他在一起。”
鹿南歌默然半晌，难过道：“虽然现在说起来都是误会，可是奶奶当时你的心酸难以弥补啊。”
“那是没办法的事。
人这一生啊，总要有所取舍。
你选择了感性的自己，就觉得对不起理性的自己。反之亦然。
哪里有那么多的圆满呢？
遵从自己的心就好了，起码我现在来看是不会后悔的。
你也可以想想，当你成了像我一样年纪的老太婆，再回过头来看看，会在意，还是会原谅。
不要因为一时的赌气，错过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
也不要因为怕付出的感情白费，就忍气吞声。
人啊，就缺这种果断的勇气。喜欢在一起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不要畏惧别人的眼光。
毕竟，你是为自己而活。”
话音刚落，李老爷子就被推了出来。
黎奶奶赶忙起身，医生走过来，面色沉重地说：“准备一下吧。”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黎奶奶还是瞬间跌坐在椅子上，眼泪决堤一般地涌了出来。
鹿南歌也陪着流泪，不好再说什么。
李老爷子的子孙们很快就来了，带来了老人的衣服。
黎奶奶给老伴儿换上后，自己也换了一身，把鹿南歌带来的首饰好好地戴了起来。
在病床前柔声道：“老头，你不睁眼看看我就想走了？”
话音刚落，李老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紧紧握住老伴儿的手，用气声道：“星若，你、你真好看，不愧是我媳妇儿！”
黎奶奶忍着眼泪笑嗔道：“就爱说奉承话。”
说完，整理了一下李老爷子的鬓角，轻声道：“走吧，是时候了。”
李老爷子把老伴儿的手抓的更紧了。
“下辈子，你还要做我媳妇儿，记住了吗？星若……”
“好，我等你来娶我，你可不许忘了我。”
“我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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