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手术床上的鹿南歌，眉头微微皱起，脸色渐渐变得红润。
旁边检测的仪器显示着她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值。
在所有数值都回归之后，鹿南歌猛地睁开眼睛，两道血泪从她的眼睛中流了出来。
陆沉大惊失色，口中慌忙直呼：“爷爷，她怎么了！”
陆衡手心出了一层薄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苏慕洵心里咯噔一下，推门出去慌里慌张地喊了一声：“聂总！”
聂霆云倏地冲了进来，带进一阵冷风，一眼就看到了两颊血泪的鹿南歌。
他的心瞬间被撕碎了。
鹿南歌被这冷风一冲，突地从床上弹起，喷出一口鲜血，随即七窍都流出血来，宛若冤魂索命。
“聂霆云，我恨你！”
然后蓦地仰倒，人事不省。
急救室里四颗心，沉到了水底。
李老爷子颤颤巍巍地走进来，用手一指陆衡：“陆老弟，发什么呆，救人！”
一声呼喝宛如苍钟乍鸣，所有人一个激灵，陆沉先一步迈了过来，伸手搭上鹿南歌的脉搏。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是他的失误！
救人心切，他竟然忘记了鹿南歌缺了一颗肾，而药剂是按照完整的人体调制的。
难怪鹿南歌会七窍流血，补太过了！
眼看陆沉愣在原地，一张脸煞白，陆衡就知道，出大事了。
他拉起鹿南歌的另一只手，脉象显示是躯体虚不受补，体内已经乱了套。
难道药用过了？
不能啊，以他从医五十年的经验，绝不会出错的。
陆沉惨然道：“我愿以命抵命！”
聂霆云一张俊脸犹如挂了一层冰霜，周身杀气纵横，整个急救室的气温突然下降了好几度。
“只你一条，恐怕不够。”
聂霆云一步一沉，艰难地走近，看着她赤红的面容，紧皱的眉头，哪怕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也这么恨他吗？
……
鹿南歌不断穿梭在她早已忘却的记忆里，难以自拔。
那些原本不再记起的，痛苦的事，像巨大的海浪一样席卷而来，淹得她喘不过气。
她挣扎着想游上去，聂霆云的母亲和妹妹却像两只怨气冲天的水鬼，抓着她的脚踝，迫使她沉底。
而聂霆云就在岸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鹿南歌看不清他的容颜，但能感觉到他的漠然。
她的生死与他无关。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就在沉底的最后一刻，两个奶声奶气的小奶娃，哭得撕心裂肺，不断地喊着：“妈妈！”
“妈妈回来！”
鹿南歌猛然一惊，是悠悠和染染！
她要是死了，她的孩子要怎么办？
他们才三岁，没有妈妈照顾，生活要多艰难？
万一被聂家发现，万一云雷双给他们娶个后妈，两小只要受多少折磨啊！
她奋力踹开聂家母女，拼命往上游。
她不要死，她不能死，她还有孩子！
她一下冲出了水面，呼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再一睁眼，自己正躺在icu里，身上绑满了仪器。
“我这是──”
还没等她反应，门瞬间打开，一道黑影冲过来紧紧抱住她，随后两小只也被哭着抱了进来。
“妈妈！”
嗓子都哭哑了，鹿南歌心疼极了。
“乖宝宝，妈妈在呢！不哭啊。”
她伸手推了推抱着她的云雷双，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呼吸潮湿炽热。
“喂、喂，让我抱抱孩子。”
聂霆云收紧了手，没有答应。
天知道他在icu外面等待的这八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
比他自己死了还难受。
看到鹿南歌坐起来的瞬间，他差点蹦起来。
已经顾不得她有没有因为这场昏迷恢复记忆，他只想抱着她，不让她再有离开的危险。
鹿南歌无奈又感动，没想到云雷双对自己这么上心。
刚才她还想着自己死了，他会再娶呢。
她脸一红，正要说话，就感觉鼻腔里有什么东西流下来了。
“快快，让开！”
鹿南歌语气焦急，聂霆云不敢再贪恋，起身一看，她又流血了。
“陆沉！”
陆沉早早就等在门口，一时间没敢进去，金丝边眼镜上氤氲了雾气。
听到聂霆云叫他，就知道鹿南歌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几步走了进去，看到她正仰着头止血。
“别这样，把头低下来！”
陆沉搭上鹿南歌手腕，脉象已经初步稳定了下来，只是那三味药材不是凡品，不会这么快就消散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一定会经常出现这种情况。
陆沉拿出一小段药材，轻轻给鹿南歌塞进鼻子里，没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两小只这才眼泪巴巴地扑了上来，不敢大声哭，只是默默流泪。
鹿南歌爱怜地轻抚着两小只，如果没有他们，她一定凶多吉少了。
“谁是妈妈的乖宝宝啊？”
两小只同时抬头，拖着哭腔道：“我是。”
又可怜又好笑。
鹿南歌忍住笑意，认真地说：
“多亏了乖宝宝妈妈才能醒过来，所以，乖宝宝不要哭，多笑笑才可爱，好吗？”
“好！”
两小只挤出了一个又丑又萌的笑容，让原本沉闷的气氛为之一缓。
刚说了几句话，鹿南歌就觉得头晕眼花，连忙按照陆沉的指示躺下来。
“你要多休息。”
鹿南歌点点头，有气无力地问道：
“学长，我想请问你件事，那个聂霆云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妹妹？”
聂霆云脸色一僵，心都提起来了，陆沉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应了一句；“是。”
“学长了解他吗？”
陆沉紧抿着嘴，摇了摇头：“抱歉，没有交集。”
鹿南歌闭上眼睛，苦笑道：“学长啊，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他和他的家人那么作践我，我也没反抗？
为什么我以前那么爱他，现在却一点也想不起他长什么样？”
鹿南歌语气无奈又无力，浑身透露出来的悲伤气息，在聂霆云这里，放大了一万倍。
他咬紧了牙，不敢再回头看她一眼。
陆沉哑声道：“你想记起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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