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却不是。
他是去了绕过宜兰院又穿了一条回廊后的小院。
提前收到消息的袁氏已经在院内等着了。
看到跟在盛庭泾后头的沈清辞,袁氏虽有些诧异,但一想到盛庭泾以前的那般行事作风,多收个丫头在房里也没什么。
更何况,这丫头的姿容确实不错。
“三舅母。”
一对上袁氏,盛庭泾原本阴沉的表情不见了,又换上了一贯的温和笑意。
他男生女相,一双凤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时候,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魅色比起寻常女子更甚。
“给安王爷请安。”
袁氏没敢在盛庭泾面前称大,她按着规矩给盛庭泾见礼,含着笑意的眸子落在盛庭泾的面上,一脸慈爱和关切道:“此行可辛苦?听说很多路段都被雪掩了,要绕道走许多悬崖峭壁,凶险得紧。”
盛庭泾云淡风轻的一笑:“比预想中的要好一些。”
袁氏忍不住叹息道:“王爷这又是何必,那人再重要,也不抵王爷的身子要紧,若实在紧急,只管差个人送信过来,叫你三舅舅去办也是一样的。”
盛庭泾摆了摆手,笑道:“无妨,若三舅母信上所言为实,那这人我可是非见不可了。”
“三舅舅呢?”
虽然盛庭泾提前得了消息,场面话还是要的。
说起张宗耀,不得不带出张锦轩的死,袁氏黯然伤神,盛庭泾倒是难得耐着性子听完,还在一旁宽慰了两句。
但也仅此而已。
“三舅母,那人现在何处?”
此言一出,袁氏连忙屏退左右,见沈清辞还杵在那里没走,她淡淡的扫了沈清辞一眼。
沈清辞故意紧张得一哆嗦,就要退下去,盛庭泾却开口道:“无妨,三舅母只当她是个死人。”
他毫不在意的开口,倒叫袁氏放下心来。
只是沈清辞心中越发不安。
她几乎可以确定,盛庭泾还是存了要杀她的心。
只不过,可能是不想给她一刀痛快。
所以,她在不在这里,能不能听到这些他们的秘密,对于盛庭泾来说,才没什么所谓。
可这对沈清辞而言,好坏参半。
好在,终于得偿所愿探听到关键情报。
坏在,可能没命送出去了。
不管是不是对她身份存疑,或者因这张脸招了他的杀意,在听到这些不该听的消息之后,她都该死了。
沈清辞低头垂眸,默默的站在一旁,一副惊恐不已的模样。
这周围除了沈清辞和盛庭泾和他的那名仆从,再没有旁人,袁氏才开口道:“人就在府中,王爷远道而来,不若先稍作歇息,待休整之后再将人带到跟前问话。”
但盛庭泾显然没那个耐心。
也不知道他们口中说的到底是什么人,盛庭泾的神色明显带着几分焦急。
他摆了摆手,“无妨,先问问话。”
说着,他转身提步先进了屋,自顾在主座上坐下。
袁氏亲自带了人出了院子,应该是去带盛庭泾要找的那人。
偌大的屋子里就盛庭泾和他身边的仆从两人。
鹌鹑一样的沈清辞“胆战心惊”的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将身子往后退了又退。
可还是一眼就被盛庭泾看穿。
“过来。”
他冷声开口。
沈清辞依言上前,俯下了身子。
“抬头。”
盛庭泾的目光落在沈清辞的眉宇间。
神色间带着几分玩味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声音也很像她。”
沈清辞紧明着唇瓣,摇了摇头。
盛庭泾原也没指望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话。
他一声轻笑,“像极了我的仇人。”
最后两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沈清辞浑身一僵,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王爷……王爷饶命……”
这倒是成功的取悦了盛庭泾。
“倒是难得在她脸上看到这幅神情。”
他扬眸笑道:“本王很是生气,你说说看,要用什么法子才能让本王消消气?”
沈清辞眼睫轻颤,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
盛庭泾的目光灼热,从她的面上落在她的脖颈间,一路向下。
这眼神……她曾见过。
当初为救赵妙笙,被他困于床榻间的时候。
想着这混账玩意儿将她当做了自己的替代品,还对她起了这种龌龊的心思,沈清辞就是一阵恶寒。
眼看着盛庭泾抬起手来,那冷冰冰的手指就要碰到她的脸颊。
沈清辞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王爷饶命!奴婢曾在镖局长大,会些拳脚功夫,只要王爷留奴婢一条小命,奴婢愿意为王爷当牛做马出生入死!”
她怕自己掩藏得再好,也有疏忽的时候。
而且为了后面方便行事,她干脆直言自己会点儿拳脚功夫。
反正她之前的功夫也没个路数,盛庭泾根本看不出来。
更何况,她也不必完全暴露,只会点儿“花拳绣腿”即可。
“哦?还挺能干。”
盛庭泾笑笑。
但他眼底的笑意还未完全展开,他竟一拳朝沈清辞的肩头砸来。
他的功夫算不得好,但毕竟男女力量悬殊,这一拳也是实实在在够沈清辞受的。
她本可以避开,但现在的身份使然,避不得。
这可能是他又一次试探。
沈清辞硬生生忍了。
一拳到肉。
那一瞬,沈清辞被这一拳打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半天扑腾不起来。
虽然样子对她本人来说有些夸张,但这疼痛却是实打实的。
她感觉肩上的骨头都要碎了。
这杀千刀的对准砸下来的位置,恰巧就是她之前被顾秋离所伤的地方。
这才恢复没多久,又添了新伤。
沈清辞暗嘲,自己这右肩当真是多灾多难。
但面上,她却是一声不吭,一副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
盛庭泾转了转刚刚的拳头,一脸笑意道:“不是会些功夫吗,怎么不躲?”
沈清辞连忙低头:因强忍着疼痛,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王爷所赐,奴婢不敢。”
闻言,盛庭泾冷嗤了一声。
他眼底划过一抹不屑,“真是贱骨头。”
虽挨了一拳,还得了一句咒骂,但沈清辞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对她的杀气少了几分。
为了活命,为了她和盛庭烨的打击,这点儿屈辱沈清辞还是能受的。
恰巧这时候袁氏带着人过来了。
沈清辞忙一手撑着肩膀,乖巧的退在了一边。
盛庭泾被袁氏等人转移了注意力,倒也没再看他。
在袁氏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强体壮的家丁。
他肩上扛着一人,只是那人浑身都被罩在麻袋里,看不清容貌。
等进了屋,那家丁才一把将那袋子丢在了盛庭泾的面前。
袁氏在一旁道:“就前些日子在千窟岭脚下的桃溪村发现的。”
“当时岭上的人下来找粮遇上他,还被他身边的丫鬟投喂的蛊毒害死了不少,得亏了他是个瞎子,否则的话,还没那么容易抓到他们。”
这些话听在沈清辞的耳里,如雷贯耳。
蛊毒?!
她之前所有听到的这类事情,都跟楚国的东夷族有关。
因着她外祖父的真实身份恐怕也牵扯到了东夷族,所以沈清辞对此格外敏感。
不过她面上依然没有表露出分毫。
而这会儿,盛庭泾和袁氏的注意力也都在那麻袋上,根本无暇顾及她。
“其他的,就跟之前在密信上同王爷说的一样了。”
袁氏说完,就要叫人解开麻袋。
却在这时,院外有人来报,隔壁姚家差了人过来,需得袁氏过去一趟。
盛庭泾本也觉得袁氏在这里碍眼,他挑了挑眉:“三舅母自去忙罢。”
待袁氏走后,盛庭泾这才勾了勾手指头,“杨益。”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应声而出,当即上前去挑开了那麻袋。
当里面的人才露出头来,沈清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虽然刚刚已经从袁氏的话中得知这是个瞎子,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亲眼所见的时候,沈清辞还是有被惊到。
这麻袋里装着的,哪里还算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之前沈清辞还以为他是被捆绑折在袋子里,但实际上并不是。
他的四肢被斩断,双眼的位置还被挖出了两个血窟窿,这会儿还在往外渗着血泪。
就连鼻子和双耳也被割去了一半。
五官只剩下一张嘴是好的。
看他嘴里鼓鼓囊囊的还塞着布团子,再一想盛庭泾和袁氏所说的要找他问话,沈清辞猜想他的舌头应该还在。
但就这样一副样子……已经跟人彘无异。
也不知道他之前到底遭遇了怎样的酷刑和非人的折磨。
只一眼,就让沈清辞从身到心都感到不适。
盛庭泾对此好像并不意外。
他手指不知道从哪里一勾,掌心里多出来一个香囊。ýáńbkj.ćőm
原本瘫软成一团“面无表情”的那人在闻到香囊里散发出来的幽香之后浑身一僵硬。
“唔唔唔……”
他不住的扭动着身子,被塞了布团子的嘴也不住的呜咽着。
盛庭泾扫了一眼杨益。
在杨益扯掉那人口中的布团子之后,盛庭泾才开口道:“说说吧。”
“你是东夷族巫祝?”
仅剩一截躯干的那人仰躺在地上,听到盛庭泾的声音,他才费力的转了转头,用那两个血窟窿的“眼睛”看向盛庭泾。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答非所问。
“柳……柳儿……”
他的嗓子像是被砂纸剐蹭过那般难听粗粝,但还是能让人听出来,这声音里含着的悲切和焦急。
盛庭泾转了转那香囊,“放心,只要你肯把你知道的如实相告,本王保你那丫鬟无虞。”
听到这话,那人的情绪倒是平复了下来。
但他依然紧抿着嘴不吭声。
盛庭泾又问了一遍。
“你是东夷族巫祝青禾?”
在沉默了有几个瞬息的功夫之后,才终于听到那人开口。
“是。”
听到这个答案的沈清辞大感意外。
据传,东夷巫祝和东夷族圣使两人是整个东夷族天赋最高能力最强的存在。
前者极擅巫蛊秘术,后者则是因为一身绝顶的功夫。
在楚国女君即位之前,东夷族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可眼下沈清辞却看到了活生生的,传说中的巫祝。
而且,还是这般……惨烈的模样。
东夷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来不及沈清辞细想,盛庭泾已经问出了口。
“东夷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禾面上血泪不止,沉默良久才道:“不知。”
盛庭泾几乎已经失去了耐性。
可没料青禾却又补了一句:“我一直醉心研究蛊毒,避世于幽冥谷中,从不过问族中庶务。”
“直至一日,有人突然闯入幽冥谷。”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顿了顿。
分明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表情,但沈清辞还是能感觉到他的悲恸和愤怒。
“他逼问璃火珠的下落,并残害我至此。”
“那时我才知道,我的族人……有的已经遭他毒手,有的很多年前就已经下落不明,东夷族彻底没落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他的气息都有些不稳。
仅剩的躯干也随着他的呼吸一颤一颤的,仿似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看的沈清辞心惊肉跳。
听到这些话,盛庭泾的面上划过一抹嘲讽。
“你们东夷族不是吹得很厉害吗?竟被人灭了族,还好意思说能耐。”
这话说得半点儿情面不留。
但青禾看起来倒也不像被气到的样子。
他缓了半天,才用他那粗粝难听的嗓音悠悠道:“那人对我东夷一族竟十分熟悉,不然我们也不止于此……”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似是觉得同盛庭泾争论这些陈年往事已经完全没有必要。
但盛庭泾却被他这话勾起了兴趣。
“哦?”
“难不成还是出了内鬼?”
盛庭泾将那香囊绕在指尖,随意的甩了甩,漫不经心道:“那人是谁?”
一提到那人,青禾仅剩的躯干都颤抖不止。
也不知道仅仅是因为憎恨和愤怒,还是因为自己曾遭受的那些酷刑而无法控制的颤抖和战栗。
他似是用尽了全部力气,一字一句道:“顾,秋,离。”
躲在一旁竖起了耳朵倾听的沈清辞心尖儿一颤。
顾秋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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