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人群,黄昏中的集市,花朵的香气,最后的明媚刚刚好映照在她蓝色的长发上,一如波光粼粼的水面。少女抱着一束盛开的黄色向日葵,满眼欣喜地望向了那个朝她走来的人。
刚好,从身旁推车中弥散而出的水汽,带着食物的香气,从她的身旁经过,氤氲了她的笑容。
“修普诺斯!这边这边!”
有那么一瞬间,当她的笑容被水雾所模糊,修普诺斯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瞬蓝色的倩影,可当一切朦胧散去,伫立于他眼前的仍旧是记忆之中清晰的少女。
【一直,一定,都是她】
修普诺斯明明很肯定,那就是她的妻子——应该说本应成为他唯一妻子的美惠女神,象征着世间风采的女神帕西忒亚。这世间所有的美好,无论是林间斑驳的光影还是缀满宝石的王冠,都是属于她的。
【可为何,总有那么一团迷雾笼罩在眼前?】
“你怎么了呀?”
修普诺斯这才发觉帕西忒亚已经抱着花束走到了他身前。一如既往的容颜与喜悦,无论他怎么去思考心底的那丝困惑,修普诺斯也找不出任何异常。
“好看吗?正好带回去给潘多拉,不然屋子里太没有生机了。”
她就如同灿烂的花朵一般,所到之处一切都会生机勃勃,与冥界的荒芜与沉寂格格不入。
“当然可以,我们回去吧!”修普诺斯温柔地拉过她的手,心中的困惑早就抛之脑后了。
何必太在意那些没有来源的疑惑呢?至少此时此刻是真实的,他所深爱的妻子终于回到了他身边。无论是紧握着的手,还有那束卧于她怀中的花朵所散发出的香气,一切都是真实的……
【一定是真实的】
[记忆]
“帕西忒亚!!”
乌色的云层,刺骨的海水,尖叫着的风,还有……开在白色沙滩上的,那朵夺目的红色花朵。
修普诺斯时常会记起乌云翻涌的那一天,当他狼狈不堪地爬上海岸,映入眼中的却是那个陌生的海神还有死去的帕西忒亚。
没有任何温度的身体,狰狞的伤口几乎将她的身体剖开,被烧灼的血肉早就被海水漂去了鲜血,昔日白色的长裙被浸染成了红色。微微合上的双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气,混杂着海水的鲜血缓缓地滴落在白色的沙滩。
而那个男人,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甩了甩手上的鲜血与海水。
“她已经死了,罪有应得。”
抛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只剩下修普诺斯一人踉跄地来到帕西忒亚的身边。
“帕西忒亚……为什么……”修普诺斯此刻听不进任何的话语,甚至于,此时此刻就仿佛一场极端的噩梦。“你为什么……”抱着已故爱人的尸体,再怎么流泪也无济于事。明明就在昨日,他才终于许下了承诺,期盼着战争结束,想象着未来平淡的幸福,可现在,他所挚爱的人却离他而去。
她消失了,连灵魂都消逝得无影无踪。
她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修普诺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弟弟拉回冥界的,他只能去求哈迪斯,求他给他一丝丝的希望。
【这是我唯一的请求,我乞求您将我唯一的妻子还给我】
“这都是四相海神的错……他自以为维护了神王的威严,仗着自己的身份便可以这般主掌他人的生命。”冥王对此也十分无奈。“没有办法修普诺斯,即便帕西忒亚是海洋女神与宙斯的女儿,倚靠着原始海神,没有人能拿伊斯塞提克怎么样。相反,宙斯会恨你害死了他的女儿。”
“没有任何办法……”痛心,帕西忒亚是因他而死的,修普诺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爱人永远离开的残酷现实。
“帕西忒亚自身还保留着一丝丝的灵魂,也许,经过无数漫长的岁月,她会再次苏醒。”
这是最后一丝希望了,修普诺斯将帕西忒亚的身体安放在了极乐净土,在往后无数次的圣战之中期盼着她的苏醒。
【期盼着】
[第一次圣战前夕,冥界边缘]
“这个故事如何?完美得无可挑剔吧?”
“感觉如何呢?深爱的人再次死在你的面前。”
戏谑的笑容,俄菲翁并没有感到意外,现在他已经得到了冥王的身体,即使自身的力量被封印,他依旧可以利用冥界来发动战争。甚至于他刚刚可以阻止雅典娜带着伊斯塞提克与珀耳塞福涅离开,但没必要。就伊斯塞提克那个伤势,虽然不至于让他死,但他根本撑不过这一次的战争。自己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他曾经布下的封印生效,等待诸神沉睡,雅典娜回到圣域做好准备,他就可以慢悠悠地带着冥界开战了。
“你……你究竟是……”
比塔尔塔洛斯深渊之中的怪物还要可怖的存在,在他的面前夺走了哈迪斯的身体……俄菲翁……修普诺斯似乎曾在母亲那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盘踞于世界阴影之中的巨蛇,是世界一切黑暗的伊始。修普诺斯至今还没缓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可帕西忒亚……伊斯塞提克真的就是帕西忒亚吗?他明明没有和伊斯塞提克见过几面,可刚刚,当他看到他浑身是血的模样,当他握上他的手时,曾经熟悉的感觉与心痛再次重现。
【她还活着!】
可惜来不及喜悦,修普诺斯现在的情况算是糟糕透顶。冥界已是一片混乱,被关押在塔尔塔罗斯深渊的怪物全都被放了出来。他现在只能把一切都寄托在雅典娜的身上了。雅典娜带着伊斯塞提克还有珀耳塞福涅离开了。塔纳都斯……还有冥界的其余人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哪一边会更痛呢?能告诉我吗?”
仿佛只是寻常的语气,言语之间,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俄菲翁依旧紧紧掐着修普诺斯的脖子,明知道他不可能反抗却还是硬生生地折断了他的四肢。不仅仅是断裂的疼痛,力量的压制之下,修普诺斯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很多神明大概已经忘记了什么是疼痛吧?”
【可这样的疼痛他忍受了多久?】
扼在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了,俄菲翁抱着修普诺斯,从冥界的边缘一路走回了冥王神殿。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特洛伊之战时,她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海上,你猜猜是为什么?”没有回答修普诺斯的问题,俄菲翁微笑着,像是在讲一件开心的事。“你很清楚吧!如果是你的话,就算是宙斯的神罚你也会活下来的,只可惜她一直都是那么傻,竟然还想着替你受罚,不觉得很可笑吗?”
是啊,如果帕西忒亚什么也没有梦到,她只会睡一觉,在午睡醒来后知道这个消息。修普诺斯不会死,她也不会,也许真的如修普诺斯所说,特洛伊之战后,她会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是你!”修普诺斯也怀疑过,为什么就这么巧,帕西忒亚会赶到海面,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可当下即使他用尽了力气,连一个抬手都做不到。
“你有那么爱她吗?”
【就像我曾经那样深爱着一个人】
俄菲翁看向了他,那双属于哈迪斯的眼中满溢着杀意,疯狂,以及转瞬即逝的愤怒,修普诺斯搞不懂他这个疯子在想什么。从深渊之中爬出来的古老神明,他想要的仅仅是毁灭么?
踏入了神殿,这里早就空无一人,修普诺斯能感受到愈加可怖的力量在冥界蔓延。
“杀了他,就像她曾经想要杀了我一样。”
死亡是最好的结束,他不会那么做的。
【欧律诺墨,你总会体会到我的痛苦】
【成为所爱之人的仇敌,是怎样的感觉呢?】
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只需要一点点的修改,他只需要作为一个旁观者就好了。
“你的妻子会是帕西忒亚的,是作为美惠女神的帕西忒亚,宙斯与海洋女神欧律诺墨的女儿,她被四相海神所杀。这就是我送给你的,新的记忆。”
没有什么比看相爱之人相互厮杀更好的戏剧了。俄菲翁笑了,他要把曾经的海仙女帕西忒亚的存在彻底抹去,修普诺斯的妻子只会是风采的女神帕西忒亚。
“你会把你的爱给另一个人,为了她,你会和自己真正的爱人为敌。”
【杀了她】
我会创造一个完美的女神,一个拥有着你全部美好记忆的风采女神,她会取代曾经的帕西忒亚成为修普诺斯的挚爱,而你,你永远都只能是伊斯塞提克,修普诺斯最大的仇人。
只可惜,在漫长的圣战之中,伊斯塞提克并没有出现,俄菲翁也等了很久才欣赏到了他期待场景。
【那为什么不更有趣一点呢?】
在最后一次圣战,他所精心制造的人偶便会登场。
【你会如何呢?伊斯塞提克】
[1978]
“你在想什么呢?”
面前晃着的手,修普诺斯这才回过神来,正巧与少女蓝色的眼眸对视。
“不,没什么。”修普诺斯恢复了笑容,他怎么会有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呢?
这是最后一次圣战了,上一次的圣战中他终于遇到了伊斯塞提克,他的仇人,背靠着海界与圣域,肆意地嘲讽与侮辱他的妻子。他的妻子,美惠女神之一风采的女神帕西忒亚就是被伊斯塞提克所杀。可他倚仗着权势毫无悔意。
帕西忒亚死后,哈迪斯告诉他,将她的身体安放于极乐净土之中,她还保有一丝灵魂,在最后一次圣战之时她就会苏醒。
修普诺斯一直期待着这一天,当潘多拉被命运指引打开了封印时,这便是最后一次圣战了。
刚一苏醒,修普诺斯第一件事就是赶往冥界的极乐净土,在那里他也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与记忆之中完全一样的爱人,可修普诺斯就是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罢了,只要帕西忒亚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现如今圣战还未正式开始,所以他们才能享受一下平淡的生活,他才敢带着帕西忒亚来到人类的集市,若是往后,他只希望帕西忒亚好好留在极乐净土。
不过……刚刚似乎还是感知到了一丝圣斗士的小宇宙,修普诺斯望着远处热闹的人群。
算了,这时候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等到圣战开始】
【有的是机会】
[梦境]
“活下去,没什么意思。”
“我没有什么可以还给你了,如果真的可以,我可以把这条命给你。”
“我只有这一条命可以还给你了。”
他已经睡得够久了,每一次的封印就是两百多年。可偶尔的小憩中,修普诺斯竟然会梦见陌生却又熟悉的场景。在他的记忆之中,帕西忒亚永远是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可古怪的梦里,她似乎总是在哭泣,她扑进他的怀中,不断地说着消极的话语,与自己所熟知的帕西忒亚判若两人。
“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我呢?”
最后一幕清晰的画面,那是修普诺斯从未见过的悲伤,她哭泣着质问,最后在呼啸的风中骤然被打断。
“睡了那么久你还没睡够么?修普诺斯。”
面对塔纳都斯的调侃修普诺斯什么也没说,自知无趣的塔纳都斯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人类可真是吵闹。”
因为帕西忒亚的缘故,他们这几天暂时住在了潘多拉的家里,毕竟是在人界,比不得在极乐净土舒坦。现如今哈迪斯大人还未觉醒,冥王军的魔星们也尚未全部到齐,他们双子神留在人界简直是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ýáńbkj.ćőm
“我说你不打算制止一下吗?就这样让帕西忒亚和潘多拉接触。”塔纳都斯对此颇有微词,因为一直以来潘多拉虽然挂着个冥王军统领,哈迪斯大人姐姐的名头,可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个工具人罢了。帕西忒亚虽说不会参与到圣战,但作为神明,尤其是修普诺斯的妻子,这般与人类亲热,塔纳都斯可看不惯。
“再过几日我会带她回到极乐净土的。”修普诺斯本就不打算让帕西忒亚沾染任何一丝战争的气息。
【绝对】
“对她来说,只需要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女神就足够了,待在冥界的极乐净土是最好的决定。”战争不需要这样一个单纯且善良的花瓶,如果不是看在修普诺斯的面子上,塔纳都斯不会让帕西忒亚和潘多拉接触。
战前的和平时光,当塔纳都斯踏足潘多拉的城堡,光亮的长廊中,帕西忒亚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窗前,修剪着窗台上瓶中的花朵。就像塔纳都斯记忆之中的绝大多数女神那样温柔娴静。
【却不是她】
“塔纳都斯?你来得正好,有看到潘多拉吗?这孩子又不知道去……”
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帕西忒亚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看着一脸严肃的塔纳都斯。明明顶着和修普诺斯差不多的脸,性格却是完全不同。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帕西忒亚没有反抗,可手腕被握得越来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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