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何出此言呐,我这人向来只站在道理的那一边。”
“我觉得四长老说得很有道理!”有陆允在前面出头,林韵立即也接话道:“不过是多几张票而已,不都是陆家上下的心意吗,况且这二人谁不是陆家小辈中的佼佼者,无论是谁当上家主,对陆家来说不都是好事吗,大长老为何偏偏对陆风如此忌惮?”
林韵这一番话里有话,令大长老连连皱眉,可随着身后的侍卫长耳语一句后,大长老又立即偏转方向,对着陆家老祖躬**去。
“此事与陆家关系重大,还请老祖定夺。”
选择都交到了玄袍老者的手上,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同时低下头去,对玄袍老者行礼道:“请陆家老祖定夺。”
“既然如此……”玄袍老者微微点头,“唱票既然还没有结束,那就将新来的票一起放进去吧!”
“老祖!”随着玄袍老者话落,大长老猛地抬起头来。
然而陆家老祖的意志,又有多少人敢忤逆?
再者说,这是陆风唯一的机会,又有多少人会拒绝?
“都听见了吧?”林韵也不嫌脏,干脆地接过陆小甲背后的竹筐,手指滑动之间,竹筐上的藤条尽数断裂。
“还愣着干什么?”将木牌全部倒入桌上的筐子里,林韵连声催促负责唱票的侍卫们,“赶紧继续呀!”
侍卫们这才缓过神来,接着报起了名字。
“陆风一票,陆风一票……”
“陆风一票,还是陆风一票……”
随着新来的木牌逐渐消耗,底下众人的眼中同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无他,因为这一连报了十几二十次木牌,却全部都是陆风的名字。
“难道说,这里面全部都是陆风的牌子?”
“不会吧,这陆风什么时候,拿到了陆家在外的这么多牌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陆风他一开始打的就是外面那些穷亲戚的主意,哪儿像咱们陆兴少爷,将陆家主家上上下下,全部都拿捏在手心里!”
人群之中,再次因为陆兴陆风谁更适合当家主而吵嚷起来,而高台之上,竹筐里的木牌也在飞速地减少。
毕竟从头至尾,整个竹筐之中,便只有陆风一人的名字。
“陆风,一票!”
直到最后一枚木牌落地,所有人都同时紧张了起来。
“别张望了,哪怕接下来还有新牌子送来,也不会被承认了。”陆允在林韵的身边悄声提醒。
毕竟,唱票已经结束,剩下的就是统计谁的得票最多了。
“陆秋,七票……”
“陆沓,五票……”
“陆志,二十三票……”
率先被清点出来的,都是得票相对较少,容易清点的。
然而在场众人,包括那些已经被报出了名字的陆家子弟,却没有谁关注这些人得了多少票。
所有的眼睛,都只盯在两个名字上面。
陆风、陆兴。
“他们的差距也太小了,一眼看上去根本看不出来谁能赢!”
说话的人望着布告栏,陆兴和陆风二人的名字就写在相邻位置。
但因为松迎坊侍卫的标记大小不一,光是一眼看上去,两个墨水画出的小山大小一致,似乎这二人得到的票数相差无几。
“这有什么看不出来的,陆风又没有宣讲,怎么看都是陆兴少爷的赢面更大吧!”
“可是陆兴在武斗上,明明输给了陆风……”
“但他们俩不都输给了陆志那家伙吗,要我说,陆志的运气是真的好,动不用他怎么动手,对手就自己倒下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明眼人都知道,陆兴和陆风两人,无论是谁,若想要当上家主,就必需得到最多的木牌。
换句话说,谁输谁赢,就看这一场了。
就在众人等得心焦的时候,松迎坊的侍卫终于得出了最终结果。
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报出来,而是写在了一张纸条上,恭敬地端到陆家先祖的面前。
这,毕竟是陆家的事情。
而陆家先祖,在看到了结果之后,也不由得笑了一声:
“呵,有意思。”
看到这儿,陆风的心底忽然冒出来一种如蜈蚣爬过后背般的直觉。
玄袍老者站起身来,面对众人,开口说道:
“陆兴,三百二十六票!”
然后,他稍微顿了顿,望向了人群之中。
即便他的目光匆匆扫过众人,可陆风还是明显的感觉到,玄袍老者的视线在他身上刻意停留了一秒。
紧接着,玄袍老者望了一眼手中的纸条,开口说道:
“陆风,三百二十五票!”
三百二十五票?
陆兴可拿到了三百二十六票!
“一票之差……”台下的陆漪眉头紧皱,对着身边众人高声问道:“你们谁手里还有木牌?”
“有没有谁手上还有陆风的木牌!”
可任她再怎么询问,也没能得到半句回答。
“没用的,即便还有,票选都已经结束了。”陆风轻轻拉过陆漪的手,微笑道:“没用的,结束了,都结束了。”
“可是……”陆漪仍在挣扎,她还不愿意相信。
陆风却由得她去,只是轻声问道:“还记得咱们的约定吗?”
“事情还未必没有转机……”陆漪连连摇头,“若是老祖真要对你动手,我就立刻回去带婉儿离开!”
“好。”
“那么……”陆漪抽了抽鼻子,突然抱向陆风,在陆风耳边对陆风轻声说道:“你也要记得我们的约定……不要死,我和婉儿在城外等你!”ýáńbkj.ćőm
陆风轻抚对方的发梢,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高台之上,也有与陆漪怀着相同心思的人。
“一票之差,这怎么可能?”林韵暗叫一声,“一定是你们数错了!”
“那倒不至于,毕竟是陆家家主这么大的事情,我们这些下人当然是经过数次核对……”
侍卫们还想说话,林韵已将伸手推开松迎坊的侍卫们,一个人站在布告栏面前,重新核对两人的数目。
“这些都是细致之人,不会出现这种错误。若你还是不信,木牌还全都在桌子底下,你尽可以再次查阅。”在林韵的身后,大长老站出来说道:“别再挣扎了,无论差了多少,哪怕是只差半票,那也是陆风输了。”
说完,他甚至还俯过身子,在林韵的耳旁,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陆风已经没有机会了,你还是多想想,等会儿该怎么保住陆风吧。”
怎么保住陆风?
若当不上家主,陆家老祖便会对陆风出手。
这件事林韵是知道的。
毕竟无论是因为什么,陆风杀了大长老的孙子陆云,已经陆家二长老,这件事是掩盖不了的。
可,如何才能在陆家老祖的手下,保住陆风?
说实话,林韵没有半点把握。
于是他望向身边的陆允,却只见对方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事不可违……”
不可违?
林韵并不相信。
然而当她望向陆家老祖时,却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似在嘲笑,又更像是警告。
仅仅一眼,便让林韵觉得双手冰凉,手中的木牌,也尽数落地。
事,真的到了已不可违的地步吗?
玄袍老者却已不再看她,而是转过身去,当着众人的面说道:“结果已经很明了了,族子陆兴,在宣讲与票选之中,皆博得头筹,而在武斗之上,也拿到三甲,让所有人都见证了陆兴的武道潜质……”
在讲述了陆兴的一番优势过后,陆家老祖微微停顿,随后摊开双手,对众人宣布道:“陆兴,从此往后,既是我陆家家主!”
陆家家主……
陆兴!
“喔!家主,陆兴少爷当上家主了!”
“都说了陆兴少爷定能当上家主,你们为何不信,偏偏看好那陆风小儿?”
“陆兴,陆兴!”
人群之中,也有半数是支持陆兴的。
此刻一听见陆家老祖的宣告,那些陆兴的支持者,当即高呼起来。
毕竟,就算他们当不上家主,能够看到自己支持的人当上家主,对这些人来说,也不失为一大乐事。
甚至很多人都已经想好,若干年之后,对着自己的孩子,他们还可以骄傲地说道:“你看看这陆家多么富足,家主陆兴何其厉害,但你知道吗……当年陆兴能当上家主,还得多亏我投了他一票!”
是的,因为陆兴赢了陆风一票,所以此刻在陆兴的众多支持者眼中,陆兴能够获胜,多半因为自己投出了那一票!
“陆家又有了家主,恭喜……”
陆兴身边,已经围上了不少人,都是来向陆兴祝贺的。
甚至陆志干脆抱了上来,高声大呼道:“兴哥,我就知道你可以的,我早就知道!”
“早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叫哥?”就算是怀着巨大的喜悦,陆兴的脸上却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只在面对陆志的时候会微微一笑,打趣道:“哎呀别抱了,我这只手还疼着呢,差一点儿,就让陆风给砍下来了你知道吗……”
“是,是……”陆志松开手,憨厚地笑着。
而陆兴,却是望向了不远处的陆风。
“陆风!”高台之上,陆家老祖叫了一声。
“陆风?”跟着少年陆小甲前来的三人,同时交换了个眼神。
他们要找的陆风,在哪儿?
陆风轻轻推开陆漪,应声而动。
缓缓地,走上了高台。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面对陆风,陆家老祖此时也有些犹豫。
能够拿到与陆兴相差无几的选票,说明陆风在陆家也有了极大的基础。
而且他的武道实力,显然远在陆兴之上。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更是留不得你……”陆家老祖叹了口气,无奈道:“倘若你武道羸弱,又或者不得人心,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
“我知道。”陆风点了点头,“我太强了,人缘又好,你怕我会带头搞事,把陆兴从家主之位上铲下来嘛……”
“你倒是明白。”陆家老祖难得正眼看了看陆风,“但说实话,你的确是个人才。若是就这么死了,我也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陆风白了陆家老祖一眼,接着说道:“既然舍不得,那就放我走呗,最多我答应,永不与陆家为敌就是了,毕竟陆家虽然待我如野狗,但怎么说我也算是陆家的一份子。”
“呵呵……”陆家老祖难得地笑了笑,却还是摇了摇头:“可惜,这还不够。”
“要么,你自废经脉窍穴,从此不入武道。要么,你镣铐缠身,拔舌戳耳,从此不听不言,只做新家主手上的刀剑……否则,无论你做什么保证,我都不会放心。”
陆家老祖说完,随即望向周边众人。
他也知道,这些人之中,有些与陆风站在了一起,有些则彻底站在了陆风的对面。
可不管这些人想要什么,起码他陆家老祖,给了陆风机会。
“自废经脉不入武道,总还能活下去!”陆风身旁,林韵站出来劝道:“况且你做了这么多事情,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没有了灵气,你也同样能做好很多事情……”
听到这话,无论是御宝斋掌柜还是松迎坊的坊主,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虽然他们不知道,陆风与陆家老祖到底有什么恩怨,可他们也算听出来了,一旦陆风没有当上家主,那么陆家老祖就会亲自下手铲除陆风。
可现在,陆家老祖给陆风留了活路。
而且还是整整两条。
是生,还是死,这还有必要选择吗?
甚至就连陆风本人,面对路家老祖给出的活路,都忍不住动心。
毕竟在他看来,就算是自断经脉,也不算什么大事,有八方幽牢中的大佬帮忙,一定能找到替代之法。
而拔去舌头、戳聋耳朵……
笑话,有青衣的血,别说舌头耳朵了,让你一双手脚都不成问题!
但是,陆风真的能答应这样的要求吗?
陆家老祖的本意,根本不是想留给陆风一条舒服的活路。
而是想要践踏他的尊严,践踏他所看重的一切。
然后,让陆风成为一个毫无尊严,没有感情的工具!
成为陆家为达目的,随时可以取用抛弃的工具!
“人可以死,但不能死得毫无尊严……”
陆风抬起头来,望向陆家老祖。
“所以,我选择……”
“与你一战!”
陆风最终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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