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和陆婉儿,以及穆老钱老四人共乘一辆,宋盈宋祺两人单乘一辆。
“不管怎么看,后面那辆都比咱们的更大更舒服吧?”陆风皱着眉头,透过车后的布帘望向后方车辆。
“怎么,你想去后面?”钱老眼皮一抬,望向陆风。
“可以吗?”陆风揉了揉饱受颠簸的大腿,几乎要扑到钱老的面前。
随后,便听得穆老在旁说道:“活人过去当然不行,但死人过去未必不可以,你要不要试试?”
“那还是算了……”陆风连连摇头,稍微叹气道:“好歹她也叫我哥哥,如今连同乘一辆马车都不行……”
“这话你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得了。”穆老斜眼望向陆风说道:“若是让别人听了去……也不知道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说完,老者继续闭眼假寐,陆风眼看着马缓缓地,一个个越过车底下的石头,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就这马车的速度,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抵达皇城……”
“想凭着两辆马车抵达皇城?”钱老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就算夜以继日地赶路,怕也得走上个三年五载!”
连坐马车也得三年五载?
陆风眉头微皱,随即便察觉到钱老的弦外之音,连忙问道:“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靠马车去皇城?”
开玩笑,若真是走上个三年五载的,等到了皇城,跟小公主一般年纪的少女,多半早已经嫁了出去,嫁得早的甚至连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好吧?
“所以我们只需继续往北,到了靠近青江的临江城,在哪儿换乘鲲舟……”www.ýáńbkj.ćőm
鲲舟?
陆风听得一愣。
可正当他想要追问的时候,当即感觉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穆老掀开车帘,问了车夫一句。
“秉大人,前面,前面好像有一伙劫匪闹事……”
劫匪闹事?
陆风急忙探出头去。
可他却没有见到劫匪,反而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
流民当中,自然也有人看见这两辆豪华的马车。
以往这个时候,别说是马车了,哪怕是看见个城里来的路人,这群流民都会一拥而上,讨要些钱财吃食之类。
然而此刻,这一群近百个流民,非但没有上前说半句话,反而是匆匆忙忙地向文峰城方向逃去。
眼看着一个小女孩被人推倒在地,接着便被其后的流民踩着身上,兴许是饿了太久,小姑娘连哭喊的声音都没有了,只是尽全力地蜷缩起身子。
“这样下去,她定会被人踩死……”陆风心下不忍,当即想要跳车帮忙。
可穆老却伸出只手将他拦住,看似对那车夫说话,实则是在提醒陆风道:“别管他们,继续赶路。”
继续赶路?
“难道就这样看着她死去吗?”陆风皱起眉头,犹豫不决,“还是像二位老者这样,干脆拉上帘子,连看都不看?”
“天下之大,此事之多,你,管得过来吗?”
“管不过来,那便不管了吗?”陆风深吸一口气,“可二位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觉得管不过来就干脆不管的人太多,所以这世道才变得越发冰冷,这样的流民才越来越多,多到了连管都管不过来的地步?”
明明陆风知道,马车外面有上百流民,乃至整个文峰城周边,流民更是以千、万来计……
明明陆风也知道,二位老者说得一点儿也不错,他虽能救一人两人,可面对成千上万的流民,仅靠他一个人,乃至是搭上整个陆家,所能做到的事情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陆风还是全无来由的,感到胸中升起了一团火气。
直到他看到陆婉儿,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这股无名之火究竟来自何处。
陆婉儿拉着陆风的衣角,小声问了一句:“哥?”
“没事的,我去去就回。”陆风点头,随即跳下马车,一手拨开人群,将倒地的小姑娘扶了起来。
望着对方还挂着泪痕、满是土渣泥灰的小脸上,既是惊恐又有些犹疑。
陆风忽然想起了年幼时,无人庇护而饱受饥苦的陆婉儿。
然后,他不动声色地掏出一些散碎银两,对小女孩儿说道:
“等会儿先去河边把脸上手上洗干净,然后扒一件死人衣服,找些干草木头什么的包在里面,装成农家女溜进城去……记住进城的时候眼睛不要乱看,被人问起你就说你是城北王家村的,若是守城侍卫不放你进去你就哭,然后掏那个最小的银两给他,不过其他银两可千万别被人发现……”
将一些伪装的关键讲给小姑娘听了,随后逼着对方复述,直到回答得八九不离十了,陆风这才接着说道:“进城以后一直往南,去找城南陆家,报我陆风的名字,他们知到该怎么做……”
“陆家,陆风?”小姑娘抬起头来,望着陆风问道。
“对,我,陆风!”陆风指着自己,点了点头。
“陆风!”小姑娘刚站起了身子,面对陆风跪了下去。
“嗯,虽然我知道你饿极了,但你千万记住,无论多饿进城以后也一定先去陆家。”
“知道了。”小姑娘狠狠点头,随后站起身来,想要跟着人群,接着向文峰城逃跑。
但当二人抬起头来,这才终于发现,整个逃难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
一些流民,甚至倒转了方向,只可惜还没跑上几步,便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民的周围,已经被一群提着刀的山匪围住。
“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山匪之中,一个骑着劣马横跨大刀的汉子,越下马来走到已经无路可逃的流民中间。
一刀,便是一个人头落地。
“一群两脚的猪猡,谁在敢跑一步,便是这个下场!”
山匪头头环视众人,随即又是一刀,干脆利落地捅入身旁老妇的胸肋之间,搅动了几下,带起一堆血肉。
是个兵匪?
陆风也曾听说,古代当兵的用刀刺入敌人身体后,通常会习惯地搅动一番,看那山匪头子方才的动作,多半是从军中习来。
不过还好的是,刀上的灵气波动并不大,显然不是什么高手。
陆风走向马车,当即便听见里面的穆老抱怨一句:“看来又得浪费不少时间。”
“我会尽快……”陆风回答一句,随后,从座位底下抽出金刀来。
“老大,里面好像有头大肥羊!”
两辆马车在众多流民当中何其突兀,前来的山匪也不瞎,一个小头目当即走到山匪头子身边,询问道:“若是吃下去……”
“吃你妈呢!”山匪头子提刀,在小头目的后脑上猛地一拍,骂道:“什么你都敢吃,也不怕撑死!”
随即,众多山匪便看见一个少年,从马车里取出一把金晃晃的大刀来,一步步走向山匪头子。
“哇,好大的刀,看起来怕是金子做的……”
“若我们抢了这柄大刀,怕是够吃三年!”
“不就一个小毛头吗,看我这就上去,把刀给抢来!”
眼看那少年越来越近,山匪之中顿时有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唯独山匪头子,却是紧皱眉头。
他隐隐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却又看不出什么来。
直到少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山匪头子这才恍然发现,面前的少年身上,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一种令他都感到畏惧的气质!
仿佛在少年面前,他们这些山匪都是食人残羹的鬣狗。
而那少年,却像极了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
“这位大人……”山匪头子明白过来之后,当即收起了所有敌意,对着陆风躬**去,恭敬道:“我等不过是在附近山头讨口饭吃,对在下并无半点敌意……”
随即,他当即转身下令,对着身后的山匪同伙一挥手,开口说道:“让路,放行!”
然而话音未落,他忽然发现身后的并肩子们,突然变了脸色。
“大当家的!”一个山匪小头目高呼了一声。
然后,这山匪头子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因为在这一刻,他的人头已经落地。
到死,他都想不明白……
明明他已经消除了所有敌意,也给足那金刀少年的面子。
但到头来,对方还是对他动了手。
而且是以他完全无法抵抗的雷霆手段,在顷刻之间斩下了他的头颅。
为什么?
临死之前,他终于想明白了。
因为,在那少年的眼里……
我要杀你,与你有没有敌意何干?
甚至……
我要杀你,于你何干?
只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晚。
而整个场面,随着山匪头子的人头落地,徒然一静。
所有人都在眼睁睁看着,山匪头子的眼睛中,逐渐失去光泽。
“大当家的!”一旁的小头目一声哭号,将所有人的神思拉了回来。
“我跟你拼了!”
小头目虎吼一声,朴刀举过头顶,对着陆风便是狠狠一斩!
“呵……”刀锋已到了额间,陆风冷哼一声:“穆老都有点不耐烦了,还是尽快一些……”
随即,手腕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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