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正说着话,被老者斜眼一望,立即止住了嘴。
“送东西过来的人,在哪儿?”
一个透彻如水晶的矮瓶之中,水流缓缓移动,老者摇晃着瓶子,屏住了呼吸。
这瓶子对于一般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放在老者这一类炼丹师手中,那就是实实在在不可多得的宝物!
因为瓶子的作用只有一个——分离水中的杂物。
一般情况下,只要是水,倒入瓶中,很快便会在瓶底沉淀一底的白渣。
然而直到此时,水已经在瓶中停留了许久。
瓶底却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难道是瓶子没用了么?
不是。
只因为这水……
太干净了!
“我在问你,送水过来的人,究竟去了哪儿?”
老者厉声喝问,全然没有察觉,自己的手正微微颤抖。
显然被吓了一跳,掌柜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儿来:
“我,人也没说是哪儿的……”
“是没说,还是你没问?”老者皱着眉头,显然已有了火气。
“是,是我没问……”掌柜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颤着声说道:“对了,送东西来的货箱还在,上面一定有什么线索!”
说着,掌柜的便连滚带爬地冲向后院,带着老者找到了货箱。
一个货箱,装十二个竹筒,老者面前,正好是两个货箱。
除去柜台上的那筒,还剩下二十三个竹筒。
在货箱上望来望去,但那货箱只是普通的货箱,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更别提徽记之类的表明身份的东西了。
“没用的东西!”老者气得胡须倒树,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在掌柜的大腿上踹了一脚,说道:“就剩下这些,你可给我看紧了,倘若胆敢少了半瓶……我拿你人头来垫!”
“是,我定派人日日守在这东西旁边,决不会损失一星半点……”
掌柜被踹了一脚,正好顺势跪了下去,惶恐得连连磕头。
然而正此时,老者却一手抵住了他的肩膀,在其额头上轻轻拂过。
不是因为老者发了善心,而是他看见了异常之处。
“这是什么?”
老者轻捻着手指上的白色粉末,眉头紧皱。
得知东西在自己的脑门上,掌柜立即循着磕头的方向细细查看,像狗一般往前爬去。
果然,在那些货箱底下,沾着不少灰尘般的白色颗粒。
因为老者将货箱看得极重,掌柜更是不敢挪动半分,趴在地上费力了许久,才终于将能看到的白灰弄在手心。
“就是这个东西,在货箱底下发现的……”自以为有了功劳,掌柜连忙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将手心摊在老者面前。
但这,究竟是什么呢?
“老刘!”
掌柜将下人叫到跟前,冷着脸对他说道:“来,吃下去!”
老刘不敢不从,紧闭着眼将东西放入口中。
“回掌柜的,这,好像是盐……”
“胡扯,盐不都是黄褐或灰黑色,哪有这么白的盐,当我傻子是吧!”掌柜抬起手来,就要一巴掌打过去。
“没有,对了,我听说城里的的确确有这样的白盐!”
老刘大叫一声,三五步便跑出了门,随即又端着坛子急匆匆跑了回来。
而在老刘的身后,紧跟着个小老头,嘴里骂个不停,却是隔壁李家布行的掌柜。
“我说你这家伙,干的是个什么事儿?进门一句话都不说就把我家盐罐抢了!”
身后人骂骂咧咧,老刘却不管这些,当着掌柜的面把罐子打了开来。
一罐子盐,如沙如雪。
和掌柜手中,并无二致。
“真是盐?”掌柜也是一惊,连忙抓着布行掌柜的肩膀道:“老李头,快快告诉我,你这盐是哪儿来的?”
“还能是哪儿,御宝斋买的啊!”布行掌柜一头雾水,“听说是最近刚研制出来的,每日限量,就这一罐子可花了好几两呢,赶紧还我!”
御宝斋?
城里的盐不都是留物阁和王家的生意吗?
御宝斋什么时候卖盐了?
掌柜的还在疑惑,老者问清楚御宝斋的位置,当即风风火火地走了。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速速跟上!”
眼看手下一点儿眼力都没有,掌柜气得差点跳脚。
不过与此同时,他的脑子里却又忍不住去想一个问题:
“连天丹宗的大人都如此看重此事,那送水来的年轻人究竟是谁?”
只是他不知道,他口中的年轻人,此时也正面对着一个极难的问题。
“少主,咱们还去吗?”
站在松迎坊的门前,陆风也有些犹疑。
“咱们这次带着多少钱?”
“放心,所剩不到百两之数。”
“那倒还好……”
就在几人商议之时,松迎坊的大门却开了。
“陆公子来得真巧,坊主刚下了邀请,小的正要去府上请呢……”门房一见陆风,当即迎了上来。
没有将陆风带入面前的庭院,而是领着众人往前走了片刻,停在了松迎坊隔壁的大院门前。
这院子与松迎坊虽毗邻,然而看起来却比松迎坊大了一倍,门房往里呼唤了一声,大门当即打开来。
“不必奇怪,此处原也是我松迎坊的地界。”见众人疑惑不解,门房连忙解释道:“对了,还有这隔壁,以及对面两处,同是我松迎坊所属……这并不算秘密。”
门房所指之处,皆是周围占地最广的宅院,看得陆风瞠目结舌。
“原以为只是个坊主,没想到还是富婆……”
就在此时,他忽然回想起来,好像这坊主与他死去的老爹陆奕,还传出过不少绯闻……
一个是能在市中心坐拥好几栋别墅的富婆,若是傍上了起码少奋斗五十年!
另一个是当今最大连锁店御宝斋东家的姐妹,若是傍上了起码又少奋斗五十年!
如此算来,陆奕放弃了这二者,等于直接放弃了一百年……
“陆家家主,竟恐怖如斯……”
“你说什么?”听闻陆风到了,坊主宋盈缓步走到大堂门前,“对了,这儿几乎都是按照你给我的方法建立起来的,赶紧过来看看还差什么。”
一进大厅,先看见一张整白玉打磨的台面,宋盈缓步走进台后,取出一摞摞圆形的木牌来。
“这儿是我们制造的筹码,分为一两、五两、十两和五十两,面额不同的筹码大小、印纹都有差别,哪怕隔着三张桌子也不容易看错。”宋盈将筹码一一展开,抚着上面的花纹道:“为了做出你想要的效果,我这儿可是耗费了不少工匠呢!”
耗费工匠?
耗费精神还可以理解,耗费工匠是什么意思?
“毕竟急于出结果,只能把工匠们关在一处,给他们具体要求……”宋盈微微一笑,“能做成事的有大笔赏钱,想不出解决方法的就直接弄死。”
想不出办法就得死?
陆风不由得眼皮一抽。
“吓到你了?”宋盈微微一笑,“不要当真,半句玩笑而已。”
玩笑?
只有半句?
“那是前半句还是后半句?”陆风忍不住追问。
宋盈仍是微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想要从松迎坊拿走银两,怕是不太容易。直接去抢城主府恐怕还简单一些……”
“是吗,难道陆大少爷的眼里,松迎坊比城主府还恐怖不成?”
“别当真,半句玩笑而已。”
“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呵呵……”陆风同样一笑,拿着几个筹码便向里走去。
原本的隔断已经被拆走,面前的大堂是由五六个小厅或者房间组成,端正地放置了十二张大桌,能同时容纳上百人不显拥挤。
在三个方向上连接这大堂的,还有三间小厅,都只留了支撑的梁柱,各有五六张大桌。
“桌子都已经画上了显目的下注格,不同的游戏都有专门的桌面。”宋盈走在众人前头,对陆风介绍道:“所有的桌子,周围柱上或墙上都贴上了游戏的玩法介绍,就像你说的,我松迎坊选择了依靠规则抽水,不直接参与赌局。”
无论输赢,赌桌上的金钱大多数都只在赌客之间出入,流向松迎坊的只有小部分。
“可惜这样一来,原本应该流进我自己荷包的钱,现在却只能从输家到赢家手中……”
“至少你不必再冒险出千,赚到的都是该赚的钱。”陆风点了点头,“对了,这儿的荷官,也就是负责发牌或者摇色子的人,你打算从哪儿找?”
“这种人我松迎坊不多的是吗,就算人手不够也能随时从外面赌坊调……”
“那怎么行!”对方还没回答完,陆风立即反对道:“你松迎坊的人,不都是些汉子吗?”
可除了松迎坊,其他所有的赌坊,不也都是汉子吗?
“毕竟男人的手稳,无论是要使诈出千还是干些脏活儿,都更好用。”对于这个问题,宋盈显然没有想过,“况且能来赌场的,基本也都是男人,若我松迎坊里全是女子,那岂不是……跟青楼似的了?”
然而陆风却连连点头说道:“那可不就是这样?”
“你想啊,这能来松迎坊这坊子里赌的,会是缺钱的主吗?这些人,缺的是刺激!况且一点小钱,根本不算什么,在他们的眼里,还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面子!”宋盈恍然大悟。
“所谓色令智昏,在美女的面前,再怎么克制的家伙多半也把持不住,男人天生是好斗的,尤其是在漂亮姑娘的面前,然而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当着众人的面显然打不起来,那么他们自己就会去寻找新的战场……”
“甚至都不需要煽风点火,那些原本不打算赌的,当着美人的面自己就会上桌,而那些本只打算赌一两二两的,只要被姑娘们多看几眼,十两百两都止不住……毕竟谁也不想在女人面前失了面子。”
两人都不是傻子,陆风开了个头,宋盈很快就明白过来,点头道:“是了,除了护卫和看场子的,其他地方全部换成女子。”
“对,不但要换成女子,还得是极好看的女子,武艺什么的都不重要,只要能不出错就行。”陆风接着说道:“若是来不及培养,去青楼先请一些买一些都行。细节上你应该能够想到,或者日后发现问题再行修改……”
至于如何与周遭势力打交道,陆风自是不如经营多年的宋盈,只是稍微提了几句百年不再多言。
“只不过这赌坊赚钱,靠的从来都不是高明的赌术,而是……人性。”
输的想赢回去,赢的想赢更多。
下个大注就能挣满面子,多个看客就能眼红到脖子。
“因为只占抽水,赌徒的输赢与我们并没关系。”陆风抬头四下望去,“所以一些配套设施就该跟上……比如那些空的屋子,大可以修葺一下改成客房,最好在请一些有名的厨子,将后面改成客栈饭馆之类,借饭菜酒水牟利……”
总的来说,服务要足够好,最好让那些钱还没输完的干脆住在赌坊,直到钱输完或者花完为止。
“所以你一些手段就没有必要,就算是赢了大钱的普通人,也大可以干脆放回去,不但不该出手掠夺,反而要排侍卫一路保护,最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就算在松迎坊赢了成千上万的,也能够安安全全地带回家里。”
凭着运气赢钱的人,必然会再来,凭运气输个掉底。
但只要能把招牌打响亮了,就无需担心输了钱赌徒不来赢回去。
“很多情况册子里写了,再者,我好歹也开了这么多年赌坊。”宋盈点头说道:“放心,我知道怎么行事。”
“这不是怕你半个土匪当惯了,积习难改嘛……”
确认松迎坊没有问题,陆风又急急忙忙赶回家去。
因为陆家那边又出了问题。
短短时间内,大批大批陆家分支派人回来,试图借这次机会重新回到陆家核心之中。
而一些家主之位的候选人,也已经开始拉帮结派,许以旁人地位利益,以此巩固自己作为候选人的优势。
就连刚回到陆家不久的陆兴,此时也联合了陆志以及大长老三长老一系,等着其他族人的回信。
“家主竞选,竞选……我早该想到的……”
何为竞选?
一来,得有人竞。
二来,也得要人选。
投票用的牌子,陆风陆婉儿手上都有。
可以说只要是陆家族谱上找得到名字的,几乎人手一个。
而就在这些天,已有不少人在牌子上刻下了他人的名讳。
但是陆风呢?
“这些天来净想法子挣钱了,怎么连拉选票这么重要的事情,竟都给忘记了!” 奇书屋为你提供最快的一刀封神更新,第73章 争端初显(6)免费阅读。https://www.yanbk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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