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枳蹲在雾山乡雨后有些泥泞的泥路上，看着被车压断脖子，一动不动的母鸡，有些圆钝的杏眼瞬间红了。
“啧，够了没？”头顶传来男人从鼻间发出的冷哼。
几张红色的百元大钞轻飘飘地洒了下来。
祁枳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蹭地站了起来。
“你有钱了不起吗？你知道小花对我有多么重要吗？从头到尾连一句道歉都不说，你礼貌吗？”她看着眼前穿着黑西装，敞着领扣，斯文败类的男人，气势汹汹的质问。
但因为声线偏软，还打着哭腔的颤，一股子的委屈劲儿。
贺司焕的眉心发蹙，带着克制压抑的不耐烦，向秘书小李使了个眼色。
小李从公文包里掏出了张支票，态度极其敷衍。
“这位女士，虽然我们不了解当地物价，但一万块钱买一只鸡，绰绰有余。看你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奉劝你适可而止。”
祁枳看都不看支票。
“什么叫适可而止？你们压死了我的鸡，连句道歉都没，懂不懂尊重两个字怎么写，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谁稀罕你们这一万块钱啊！”
小李皱眉，重新拿出张支票。
“五万块够了吗？”这次语气带上一丝警告。
贺司焕靠着车，双手插兜，哂笑：“好手好脚的做什么不好，进厂打工也能混口饭吃。”
穷山恶水出刁民。
下乡前就听那帮损友说农村风气差，地痞无赖横行。
小心贺老爹拼了大半辈子的身家都不够他赔。
他笑骂着叫他们滚。
没想到刚到地儿，就被他碰到。
祁枳白皙的小脸气得又红又白。
她接过支票，狠狠砸在贺司焕戏谑笑着的脸。
“找死？”男人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
支票砸在脸上压根不痛，但行为的羞辱大过一切。
贺司焕冷冷地看着那张支票被风吹进臭水沟，然后挪到祁枳的脸上，目光发狠。
他直起身逼近祁枳的瞬间，祁枳吓得后退，蓦然瞪大眼睛。
她忘记胶鞋不合脚，又踩空泥坑，整个人向后倒去，下意识地拉近了离她最近的贺司焕！
两人噗通声，齐齐地栽进泥坑里。
“枳枳！”
“少爷！”
与此同时响起两道惊呼！
由于祁枳给贺司焕当了垫背的，快到夏天衣服又薄，背后被石子咯得火辣辣的疼。
鼻腔里更是呛了好大口泥水。
她挣扎地坐起来，看见朝她奔来的祁昌国，鼻尖酸涩。
“爸！小花……小花死了。”
“什么！”祁昌国着急查看自家宝贝闺女有没有受伤，听到祁枳的话，转头看到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和咽气的花色老母鸡，取而代之的是震怒。
“你知不知道小花是我女儿耗时三年的研究课题！”
祁昌国撸起袖子，要不是有小李拦着，拳头差点招呼到贺司焕的脸上。
且不说雾山乡多少年才读出来个博士生，他又花费了多少心血支持女儿。
祁枳为了这项课题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眼看要毕业了，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轮到小李傻眼了。
这个顶着厚厚刘海，戴着副他奶奶都会嫌丑的黑框眼镜的乡下女人居然是博士？
但也不排除他们撒谎，骗取更多的钱财。
毕竟祁枳打扮土气，但细看下五官小巧可人，和五大三粗的祁昌国压根不像亲父女。
更像戏搭子。
贺司焕也想到了这点，紧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那你想怎么样？不行就报警。”他的耐心告罄，低头看了眼手表，语气不耐。
“报警就报警！”祁枳抹了把鼻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乌蒙蒙的天空又飘起了雨丝。
刚刚四月底。
风吹过来，有些冷。
更别说刚摔进泥坑里的贺司焕和祁枳。
小李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家少爷：“少爷上车避避雨吧。”
贺司焕此刻的模样狼狈，浑身泥浆。
连里面的白衬衫都没能幸免。
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水渍，闻着有股恶臭，和途经的养殖场差不多。
他脸色发白的点了下头。
“不行！你们开车跑了怎么办？”祁昌国目瞪如铃，死死将他们拦着。
贺司焕净身高188，经常健身锻炼，体格健硕。
小李虽然瘦点，也有一米七几，是个成年男性。ýáńbkj.ćőm
但两个人在祁昌国面前也不够看。
祁老爹每天下地干活，皮肤晒得黝黑不说，力气更是惊人。
双方剑拔弩张。
“爸，不能打人……”祁枳急忙抱住祁昌国的胳膊。
她怕老爹别把事情惹太大，从一开始她就是想要对方的道歉。
“我闺女脾气软，好欺负，我可不好惹！今天不给个说法，谁也别想走！”祁昌国这才作罢，恶狠狠地瞪了眼贺司焕和小李。
小李吓得腿都打颤了。
贺司焕乜了眼站在风里抱着胳膊瑟瑟发抖，鼻子通红的祁枳，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
几分钟后，车笛声响了。
祁枳循声看去，远远看见辆灰色大众。
后面跟着几辆电动三轮。
她一眼认出是乡政府的车，没想到居然惊动了乡长。
突然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丢到了她的身上，别着的胸针刮得她鼻子疼了下。
她恼怒地瞪向贺司焕。
贺司焕丝毫没有被胁迫赔偿的紧张感，散漫不羁地点了根烟，“想被人看就扔了。”
祁枳猛地低头，看见身上的米白色长袖被泥水打湿后，若隐若现。
抱着贺司焕的西装外套，像煮熟了的龙虾，从头红到脚。
这时灰色大众停下。
身材干瘪的乡长从车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堆人，场面乌泱泱的壮观。
“老金，你来得正好，你看看他们干的好事，把我闺女的……”
祁昌国看着乡亲邻里，腰板都挺直起来。
他的话刚说一半，乡长和他擦肩而过，直直地走向贺司焕，满脸褶子地奉承道：“哎呦，您就是贺总家的小少爷吧，果然虎父无犬子，久仰久仰。”
祁枳和祁老爹的大脑同时掠过道电光，看向贺司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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