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居士带着几千号率先进城的马仔,跨着高头宝马行使在这六车道的宽阔大道。
然而此时的朱高燧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愉快,而是心情极为郁闷,心头把朱高煦诅咒了千百遍,目光则是谨慎的打量着四周。
眉头,越皱越紧,有点奇怪。
静,实在是太安静了,一点声响都没有。
正当朱高燧心中生疑,想着要不要直接跑路之际。
突然。
一道身影骤然从旁侧胡同走出,把朱高燧吓得心头咯噔一跳。
“吁…!”
朱高燧一勒马头,宝马前蹄高扬,嘶声不断,差点没把朱高燧给摔下。
狂妄居士青筋暴怒,怒视这青袍之人。
来人是一个身穿青袍官服的青年,孤身一人,神色淡然,就这般挡在狂妄居士和他的几千号马仔之前。
“狂妄!”
朱高燧一声暴喝。
“哪来的无名小官,岂敢阻拦本王大军!”
然而朱高燧预想中对方的惶恐并未出现,只见这青袍小官平静的抬头望着朱高燧。
“我乃御史于谦。”
接着,缓缓从袖中取出卷封,高高扬起。
“有旨意。”
朱高燧心头一怔。
亦是在于谦这一声‘有旨意’出口的刹那。
这大街两侧屋顶,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出现,箭矢都已经满弓拉弦,就朱高燧这点人,还不够几轮齐射就得全部完蛋。
从这大街的各处巷道、民房,更是有着合计数万精锐甲士冲出,将朱高燧这几千号人团团围住。
此时在于谦的身后,有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朱高燧眼中,正是策马披甲而来的朱瞻基,他亲爱的大侄子。
而在朱瞻基身侧的,就是张辅。
策马驻立的朱高燧一愣,他要是再不知道张辅开门是个套,而朱高煦则是让他来试这个套究竟质量过不过关,那他就是個纯二傻子。
‘朱高煦,我曰你仙人!’
‘不对,朱高煦,我曰你!’
朱高燧脑子转的飞快,接着顷刻勒转马头,望向这几千号跟着他入城的汉军,一脸愤慨,正气凛然。
“汉王为弟不仁,为臣不忠,谋君造反,大逆不道,今日本王率尔等归降朝廷,给尔等一条生路!尔等还不迷途知返!下马参拜太子殿下!”
话音落。
朱高燧率先下马,快步朝朱瞻基迎了上来,为朱瞻基拉缰牵马。
“大侄,太子殿下,三叔的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我早就知道那老二心怀不轨,这才特意潜伏在他的身边,好在这种关键时刻,给太子殿下送上一支兵马!”
朱瞻基看了眼朱高燧,扫了眼朱高燧身上和朱高煦一样的战甲,眉头皱起。
他没有想到,自己特意洒下这张大网,原本是为了抓条大鱼,结果抓的却是条泥鳅。
再扫一眼这朱高燧身后的将士,根本没眼看,显然都是特意挑出来的军中老弱之辈,朱高煦明显就是用朱高燧这条泥鳅来试一试这趟水究竟是混是清。
深吸一口气。
他一直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原本他想利用张辅来一招将计就计,诱朱高煦入城,然后一举拿下。
如此一来,就能够将伤亡降至最近,毕竟双方都是大明的将士,一旦死伤甚重,最后白白损耗的都是大明的国力。
可现在这张大网之下,捞的是朱高燧这条滑溜的泥鳅。
接下来要平定叛乱,就只能率领大军出城,与朱高煦拉开架势来一场硬碰硬了。ýáńbkj.ćőm
朱瞻基不打算固守,他要在旷野战场上,在冲锋上将朱高煦正面击败,然后告诉全天下,他朱高煦永远都不配坐上那个位置。
而就在朱瞻基准备下令大军开拔城外之时。
突然,身影于马上消失。
牵马的朱高燧一愣,跟在他身边的张辅、于谦等一众,也都是瞳孔猛缩。
“那,那个,和我没关系哈…”
朱高燧怯怯退了几步。
此时,德胜门附近的一座三层茶楼,这茶楼显然是被强行开了业,连茶水都是顾客自带的。
茶楼窗畔,一张长桌,坐着五个人,从这个位置,正好能够望见德胜门发生的一切。
季伯鹰、老朱棣、永乐大胖、永乐小朱,以及永乐大胡子。
原本已经因为白名单而被动忘记了季伯鹰存在的永乐时空的朱高煦,再次经历了一遍震惊之后,就出现在了这座茶楼。
“爹,爹,那个朱高煦肯定是假的,我一片赤胆忠心!绝对不会造反!”
这会的永乐大胡子很是激动。
老朱棣只是喝了口茶,没有理会大胡子。
大胡子接着又是看向朱高炽。
“老大,你摸着良心问,你觉得我会造你的反吗?”
“会。”
朱高炽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伱…”
“娘的,大不了老子自己来平叛!”
话音落,这茶桌之畔,洪熙朱瞻基的身影骤然出现。
“仙师!”
出现的洪熙朱瞻基定了定神,眼神一惊,当看见季伯鹰之后,连忙是向季伯鹰行礼,然后又是向老朱棣行礼。
“皇爷爷。”
至于永乐大胖和永乐小朱,大家都在一个教室里一起上了很多次课了,一眼就能够分辨出来,互相早就已经熟悉。
最后,洪熙朱瞻基的目光落在永乐大胡子身上,眉头皱起,眼中更是戾色乍现。
而这会的永乐大胡子,同样也是注视着洪熙朱瞻基。
‘又一个大侄子?什么鬼!’
永乐朱高煦不是储君,没资格入学天子储君班,不像永乐大小朱这样早就已经习惯了各个时空的同位体。
“你瞪什么瞪?又不是我造的反!”
洪熙朱瞻基当然明白,这个朱高煦是永乐时空的朱高煦。
“仙师,我还要去平叛。”
“嗯。”
季伯鹰瞥了眼永乐朱高煦。
“带上他。”
永乐朱高煦:???
永乐朱高煦:我刚才开玩笑的啊!我总不能自己平自己吧?!
“爹,爹,这,这是不是不合适啊这。”
永乐大胡子一脸的违和。
老朱棣放下茶杯,看了眼永乐朱高煦。
“朕觉得很合适,自己惹下的祸,自己处理。”
永乐大胡子: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毛病只是那个我不是我啊!
“老二啊我也觉得你最合适。”
“二叔,加油。”
永乐大小朱,一人一句。
洪熙朱瞻基眼眸微凝,突然一亮
他想到了一个能够轻易平叛的好法子。
半个时辰之后。
京师郊外,一片旷野,最适合大兵团正面交锋。
朱高煦率军列阵,从半个时辰前就一直凝望着德胜门的方向,当看到德胜门再次打开,有着大批京营将士出现的那一刻。
他知道,自己被张辅耍了。
“娘的!”
气的一拳砸在马头上。
他这苦练了半年耗费了两千缸,一拳就能碎缸的大成铁缸拳,直接把这马儿给捶懵逼了,晃悠悠了好一会才缓过劲了。
“传本王令,全军冲杀德胜门!”
“第一个入门者,赏千金,赐世袭万户侯!”
话音落。
朱高煦拔出马刀,一勒马缰:我!汉王!将率先冲锋!
亦是在这一刻,德胜门前的京军亦是列好了阵型,同样开始了冲锋。
旷野之上,两军以极快的速度在缩近。
“杀!杀!杀…!”
一边策马,一边大吼。
朱高煦生猛异常,双眼通红,血丝遍布。
策马之际,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德胜门的方向,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大军今天攻破这扇门,自己就将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当年的这句话,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爹,我会用行动证明你错选了老大,我才你最好的选择!’
“殿下,慢些!殿下……!”
朱高煦的身后,他的亲军都是拼了命的用马鞭抽打座下马驹,可是他们的马力显然和朱高煦座下那一匹不是一个档次,始终都是跟不上。
当两军距离只剩下几十米的时候,朱高煦看见了同样处在冲锋路上的朱瞻基,握紧手中马刀,眼中有着狠辣之色。
“大侄子,今天二叔就送你去见先帝!”
一声大吼。
然而,就在这一刻。
从朱瞻基的身侧,有着另一匹更快的马迅猛冲出,脸上戴着的草台面具,骤然被风甩飞,那是一张与洪熙朱高煦一模一样的脸。
毕竟永乐朱高煦和洪熙朱高煦也就差三四年的时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区区几年的时间流逝,容貌上基本没有变化。
洪熙朱高煦惊的差点从马上栽下来:WTF???
而跟随洪熙朱高煦正冲锋上头的汉军,在望见有一个汉王朝自己杀来的时候,更是瞬间军心大乱:搞什莫?太下头了!!
人惊愕,马蹄却是不止。
几个呼吸的时间,洪熙朱高煦与永乐朱高煦的双马已然交错接近。
战场之上,容不得多想什么。
洪熙朱高煦见对面这个‘自己’提刀朝自己砍来,一咬牙,硬着头皮也是举刀就砍。
霎时间,两个朱高煦马刀互砍,刀刀下死手,真就是疯起来连自己都砍。
继堡宗之后,又一起正儿八经的自相残杀。
而且,一边砍,一边骂。
他两心中都憋着火,永乐朱高煦明白,被这么一搞之后,自己以后连造反的机会都没有。
而洪熙朱高煦则是清晰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因为对面这个家伙出现,导致己方军心已经大乱,这一仗再无胜的可能。
简而言之,两人的梦想,破灭了。
玻璃心,碎了。
“瘪犊子玩意,老子砍死你个狗东西!”
“你这个狗娘养的,吃我一刀!”
“#¥%……%!”
“…………”
很明显,上头了。
二人战圈所在,十丈方圆都是空无一人,连狗都不敢靠近。
毕竟靠近也没法下手,砍谁呢?
这两人长一样啊!
德胜门城楼之上。
季伯鹰和老朱棣并肩望着眼前一边倒的战局。
其实当永乐朱高煦亮出那张脸的瞬间,这汉王之军就已经军心大乱,加上这帮人本就是叛军,军心一乱,必败无疑。
“你在这里处理一下善后,我还有事。”
季伯鹰淡淡开口。
“好。”
老朱棣点了点头。
在上了这么多堂课之后,他其实已经从宣德帝口中得知了朱高煦的真正结局,被盖在大缸中烹了。
刚知道这个事实的,他差点没气的把宣德帝揍一顿。
可是冷静下来,转念一想,这问题其实还是出现在朱高煦自己身上。
这小子软禁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绊一脚?!
于老朱棣看来,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让自己这几个儿子都能安稳终生,那就可以了。
目光望向战圈中心,那十丈方圆的空地,两个朱高煦已经从马上打到了马下,刀打飞了,开始拳拳到肉。
只是两人战力差不多,根本分不出个胜负。
“仙师且忙,这里有我。”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身影随即在这城楼消失。
……………………………
洪武时空,应天紫禁,乾清宫暖阁。
老朱披着一件红金大氅,斜坐在御案前,掌着灯,眉头紧锁,案上宣纸写着‘王田占比’四个字,显然是在温习昨天新学的课堂知识。
“重八,还没睡呢。”
“来,喝碗我刚给你煮的莲子羹。”
马皇后端着一碗莲子羹,踏入暖阁,笑着走了上来。
“唉,妹子来了。”
老朱连忙起身,从马皇后手中接过莲子羹,把马皇后扶到御桌坐下。
“兄长昨天课上说的一些东西,咱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总感觉脑子混沌,捋不清。”
马皇后也是看向宣纸上的四个字。
“朝廷的政事,我一个女流也不懂,不过内阁有标儿和宋濂在,你交予他们去做便是了,不需要这么忧愁,宋濂还是靠谱的。”
“唉。”
老朱叹了口气。
“靠谱归靠谱,能力归能力。”
“宋濂那老头还是迂腐了些,兄长的一些新政,根本不是这老头能理解的。”
马皇后娥眉皱了皱。
“怎么,重八,你想换内阁首辅?”
“嗯。”
“妹子啊,咱也正为这事苦恼,翻遍了朝廷上下,就是找不到个合适人选。”
“你给咱说个人选听听。”
老朱昨天回来之后,就开始拿着朝廷官员的花名册,来来回回的翻,始终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
洪武一朝,名将很多,并且还是呈老中青三代,几乎没有断层,个个都能打。
老的有徐达、李文忠、耿炳文等一众,不论是打大战略还是突击战、防御战,洪武朝廷上都能选出合适对口的将领。
可是文臣。
拿得出手的,的确不多。
倒也不是说洪武朝没有治政人才,而是在老朱对文臣的高压下,这帮文臣每天都是扛着棺材上班的,心中胆怯,自然不敢做什么业绩。
俗话说得好,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倘若伯温还在世,你也就不用这么烦恼了,以伯温之才,必能应对兄长之策。”
马皇后叹了口气。
终其刘伯温一生,都很受马皇后照拂,刘伯温能够善终,也是得益于马皇后。
当然,野史中说刘伯温是被胡惟庸毒死,这一点暂时还无法考证。
甚至说朱元璋杀的刘伯温,这一点更是有些扯淡,刘伯温在朝不结党,在野无余财,手中又无相权,老朱为什么要杀他?
“刘基。”
老朱念了一声这两字,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脑海中不由浮起一段段记忆。
当年创业之际,若非是这位被世人誉为半仙的刘基多次为自己出谋划策,自己怕是早已经在张士诚和陈友谅的夹击下败亡。
当年张士诚与陈友谅约定合攻老朱,整个应天城人心惶惶,都在收拾行李准备跑路,包括老朱自己都在想跑路了。
唯有刘伯温站了出来,以‘凡言降者或议逃者,应尽诛之’,‘取威制胜,以成王业,在此举也’,力主死守应天,劝住了老朱,保住了老朱崛起的资本。
不然,老朱一旦失了应天,可能最终的结局就是败亡。
开国之后,碍于淮西勋贵,老朱并没有加封刘伯温,只是给了个小小的伯爵,并且一直从未给过刘伯温多大的权柄。
这看似是轻慢刘伯温的功劳。
实际上,是对刘伯温的一种保护。
而刘伯温也很清楚这一点,入朝之时,从未争权夺利,一心只想归养青田。
“唉,可惜了,这老小子身体不行,死的太早。”
话音落。
“陛下?娘娘?”
一道充满着疑惑的声音,在这暖阁门槛响起。
一位麻衣老头,愣神看着老朱和马皇后,脸上满是疑惑。
下意识间,老朱和马皇后同时闻声望去。
夫妻两个的瞳孔,猛然一缩!
“妹子,躲到咱身后来!”
老朱一把抽出墙上挂着的天子剑,惊视着门槛老头,眼中透着一丝慌乱,尽管他是天子,尽管已经见过仙人。
但他没见过鬼啊!
“刘基,你可是要来索咱的命?!”
刘伯温挠了挠头:啥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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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要带老婆去做胎心监护。
白天的更新会很晚,大家可以吃了晚饭再刷新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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